白嬌嬌說道,刻意壓低了聲音。
儘管白大隊歷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在這樣的環境,還是要講究一下的。最基本的禮節禮貌要注意。
“三天,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王爲蹙眉反問道。
因爲他在白嬌嬌的記錄本上沒看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白嬌嬌也沒口述有用的線索,最重要的是,第一次碰頭會沒有叫他參加,第二次才叫他過來,說明這個案子把大夥都難住了。
肯定又是老頭兒,直接給他拉仇恨。
大家都沒轍,所以把你叫過來,這不是“啪啪”打臉嗎?
硬生生把他往火坑裡推啊!
這裡坐着的每一個刑警,包括白嬌嬌在內,誰不是比他資歷深得多,經驗豐富得多?也就是現在白大隊和他關係好,成了他的朋友,不然,白嬌嬌就會是第一個不服氣,第一個看不慣他的人。
小子,看把你能的!
如果是別的案子,倒也罷了,王爲知道來龍去脈,那麼偶爾裝上一裝,雖然拉仇恨,但只要裝得成功,事後更多的人還是會記得他的功勞。
有本事的人都這樣,時不時會裝一下逼,啪啪打一下別人的臉,完全可以理解。
古話都說了,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
關鍵是,這個案子,王二哥腦海中的線索也不多啊。
他當初根本就沒參與過這個案子的偵破,後來造成泄密事件之後,倒是抓到了嫌犯,因爲保密的關係,他也沒有過多去打聽,案件彙編裡,也沒有收錄這個案子。
在他的腦海裡,只有一些道聽途說的線索!
好像,犯罪嫌疑人有個名字叫“莊小姐”。
泥煤的,邊城那麼大,姓莊的人那麼多,誰知道哪個姓莊的女孩纔是本案的嫌疑人?
又或者,莊小姐只是一個外號,諢名,本主壓根就不姓莊。
所以,這個線索基本上等於是沒有。
這回,是真的被架到火上了。
而且王爲不經意間的那句問話,明顯激怒了其他同志,馬上就有人很不爽地說道:“是啊,就是因爲我們找不到線索,所以才請你王所親自出馬!”
能坐在這間會議室裡的人,誰不是在刑警界有一定名氣地位的?
凡是有本事的人,就都有脾氣。
哪怕明知王爲是洪峰的“關門弟子”,明知洪峰想要擡舉他,此刻也禁不住發聲。
你洪局要擡舉自己的弟子,我沒意見,誰叫你是出了名的“護短”呢?
但你好歹也注意點方式方法,給我們這些老傢伙留點面子。咱們裡子已經沒有了,現在連這點面子都給你剝得光光的,那你叫別人怎麼混?
再說破案這個事,只要是老刑警,就沒有服氣別人的道理。
難道我還能承認你比我聰明,比我智商高?
這三天,咱們該用的手段都用了,一點收穫都沒有,未必你王爲就那麼了不起,你一來,這案子就能迎刃而解?
這幫驕傲的老刑警,還真不信這個邪!
王爲就笑,並且用了自以爲謙虛的那種笑容,輕聲說道:“劍哥,這案子我也沒把握啊……誰都不是萬能的,不敢打包票說肯定能破!”
王所這一下,算是捅了馬蜂窩。
原本多數人都是帶着點玩笑的意思,包括劍哥自己在內,也僅僅只是對洪峰太“厚此薄彼”表示不滿,王爲這麼一說,就變成公然挑釁了。
就好像後世的超級地圖炮: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個人。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連白嬌嬌都有點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和王爲打了幾個月的交道,白嬌嬌覺得這人雖然年紀小着,行事卻很穩重,外表吊兒郎當的,似乎很玩世不恭,實際上辦正事的時候半點不含糊。
爲人也很不錯,很講義氣,很懂得交朋友。
怎麼忽然之間,就變得這樣囂張跋扈了?
說起來,白大隊還不是十分深入地瞭解王爲。王爲骨子裡頭的驕傲,不遜於在座任何一個人。本來王爲也覺得洪峰這樣刻意擡舉他不好,硬生生給他拉仇恨,但這只是洪峰的“錯”,和他王所本身沒關係,他也是躺槍。
結果別人都針對他來,王所立馬就不爽了。
王二哥只要不爽,二桿子脾氣隨時發作!
哥就傲氣了,怎麼着吧?
不過這一回,王所的地圖炮開得有點大,掃進去的人的也比較多,自己公安系統的被掃了面子也就罷了,國安和部隊的同志,也一個個臉紅臉白的。
“小王,你是說,這個案子有辦法?”
儘管羣情激奮,最終第一個開口的,居然是國安的毛局。
畢竟刑警系統的人礙着洪峰的面子,也不好太過公然的爲難王爲。真要是在會議室這麼吵起來,不管以後怎麼樣,眼下是肯定會得罪洪老頭了。
沒那個必要啊。
毛局就沒這樣的顧慮。
而且,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只有一小半是質疑,倒有一多半是滿懷希望。
終歸還是要以工作爲重的。
涉及到的機密文件,密級很高,一旦泄露,會造成很大的損失,在座的不少人,都要挨處分。並且還是不輕的處分。
這個案子,不但要破,還必須儘早破。
王爲是在座刑警中唯一這麼牛逼哄哄的,或許,他真有辦法?
王爲笑了笑,說道:“毛局,什麼案子都會有辦法的。”
在本時空,他是第一次和毛局見面,但在另一個時空,他和這位國安局的負責同志,卻不是頭一回打交道。後來還協助國安破過好幾個案子,和毛局不說十分熟悉,起碼認識。
毛局此刻自然不會去追究王爲爲什麼會認識他,聞言精神大振,馬上說道:“那你快說說,你有什麼線索?”
王爲苦笑着說道:“毛局,我這不剛來麼?能有什麼線索啊……”
毛局眼一瞪,怒道:“那你……”
你小子什麼線索都沒有,說得這麼把握十足,你是在逗我?
好在毛局終歸還意識到這是在刑警支隊會議室,不是在他們國安局會議室,王爲也不是他的直接下屬,及時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那神態,人人都看得出來他想說什麼。
會議室內響起一陣鬨笑之聲。
案子沒有找到半點線索的鬱悶之情,倒也被沖淡了許多。
上校軍官對此卻似乎頗爲不滿,從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來。
這些地方上的幹部,就是這麼自由散漫,沒一點規矩。
這麼重要的會議,他們居然也會笑場!
“洪局長,我們還是繼續開會吧。”
上校說道,語氣聽上去倒十分平靜,沒有帶出絲毫不滿來。畢竟現在是他們有求於人。不過在場諸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上校內心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誰都能猜得出來。
洪峰面無表情,盯着王爲問道:“王爲,這個案子,幾天能破?”
王爲頓時腹誹不已。
老大,不帶你這麼坑人的!
大家都說洪局是王爲的“師父”,是他的大靠山,王爲也承認,洪局確實對自己很關照,不過師父還真算不上,迄今爲止,洪峰沒有單獨給他“上過課”,幾次帶着他出任務,加入專案組,也是王爲自己破案,洪峰很少開過口。
現在洪局直接把他當成了超人,這種茫無頭緒的案子,一開口就問幾天能破。
我就算是超人,那也是鹹蛋超人啊……
王所鬱悶至極。
但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掃過來,甚至連白嬌嬌眼裡都帶上了那麼一絲期待,王爲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洪局,這個案子,情況比較複雜啊……”
洪峰一擺手,以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我沒問你複雜還是簡單,我問你幾天破案!”
好吧,你是局長你最大!
王所只好自認倒黴,仔細想了想,說道:“先給我七天,到時候再……”
王所“到時候再說”都還沒講完,洪峰就接過了話頭,說道:“好,就是七天。七天之後,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十分精彩。
一開始多數都是妒忌,現在變成了幸災樂禍。
原以爲洪峰是要讓自己的“愛徒”在大家面前露臉,現在才知道,洪局其實也看王爲不順眼,變着法子在整他,難爲他。
七天!
這七天還是沒有其他人配合的。
一則是保密需要,這個案子一直都在秘密調查,沒有驚動更多的人。二來,在座這些個,只怕誰都不願意再摻和進去了,就算摻和,那也是獨自破案,不會有人去幫王爲的。
既然你那麼牛,那你就再牛給大夥瞅瞅。
看你到底能牛成啥樣!
“需要什麼支援,你說!”
在王爲就要在心裡怒罵洪局的時候,洪局及時爲自己扳回了一分,說道。
總算還知道給點實在的。
王爲瞥了一眼面前白嬌嬌美麗清冷的面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確實想到了一條路子,也確實需要有人協助,但腦子裡一轉,白嬌嬌不合適。
白大隊也許很厲害,但在王爲想好的這條路子之中,白大隊還真不是最佳助手!
得另外找人配合。
不過話從王所嘴裡說出來,味道又完全變了。
王所臉上浮起了那招牌式滿不在乎的微笑,眼神四下一掃,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不必了,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有人情不自禁地想給王所豎一個大拇指——既然這樣,王所,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
但臉上的戲謔之意,那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
“嗯,那就這樣,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裡。“
洪峰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完,隨即站起身來,居然絲毫都沒打算徵求一下毛局和部隊同志的意見。老毛還沒什麼,他是刑警出身,以前和洪峰打過交道,知道他就是這種性格。上校和其他幾位軍官的臉色,卻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也太草率了吧?
大家偵查了三天,一點線索沒有,你叫個派出所的小警察過來,聽他說“七天破案”,你就信了?咱們這就散會?
上校強壓怒火,朗聲說道:“洪局長,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洪峰扭頭望着他,滿臉都是詫異的神色,似乎覺得上校這個提議很奇怪。
上校臉紅臉白的,不知該怎麼表述自己的意見。
難道還要我直接說你不夠穩重?
毛局額頭上滲出了一點冷汗,急忙插口說道:“劉主任,今天暫時到這裡吧,等有了有價值的線索再開會討論。”
他還真有點擔心劉主任不知輕重,把洪峰惹火了。
洪局要是臭脾氣發作起來,可不管你是誰,一樣批得你渾身冒煙。
“好吧……”
稍頃,劉主任才極其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不爽。
要是七天之後,王爲沒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劉主任怕是不會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