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仁與義(A)

“小姐、少爺、婢女、男僕。”樑龍姬一一指過其餘三人的頭頂,然後莊重宣佈大家的角色分配。

童焱第一個舉手反對:“憑什麼?憑什麼我和兔子就是婢女和男僕啊?”

“我不是兔子。”沈曇冷哼一聲,好像他對當男僕的意見都沒有當兔子來的大。

童焱怒其不爭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伸手一指樑龍姬,“你,‘小妹’!”;再指鬱瑛“弟弟”,指沈曇“大哥”,最後朝自己一指:“我是姐姐。”

“憑什麼?你怎麼配當我姐姐!”這次輪到樑龍姬出來反對了。

“我沒叫你當小丫鬟就已經夠客氣的了!再說鬱瑛剛纔也是這麼叫我的嘛。”

“那……那是剛纔在店裡一時搪塞之詞,現在出了店又沒人認識我們,必須重新定!”

“要不你還是小姐,我是你嫂子?”

“你是我的狗屁嫂子!”

“呦!沒想到咱們公主還會說粗話啊,怪不得要被貶。”

“你再敢說一遍!”

“好了好了,姜姑娘,你也別逗龍姬了。”鬱瑛一把拉住欲衝過去動手的樑龍姬,作爲在場唯二的兩位男士之一,他的脾氣決定了他無論扮演什麼身份,都得兼“和事佬”這麼個差事。

“你們慢慢商量,商量好了再跟我說。”沈曇輕嗤一聲,踱到牀邊盤腿而坐,就像高深的和尚入定一般。

童焱磅地捶了桌子道:“裝什麼世外高人呢!你也給我想!這是關係到我們四個人的事!”

沒錯,在巧遇鬱瑛和樑龍姬之後,他們之間就很快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係,成爲了一損俱損的□□。因爲這個時候能夠遇到另外的兩人,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是件走運的事情,他們可以用四人間的交互證詞來擺脫掉通緝令的懷疑。

當然,前提是大家的基本利益必須一致。

關於這一點,在離開了因童焱吃霸王餐而惹人注意的店後,雙方就在第二家客店裡進行了初步的確認。

鬱瑛說他們在貶斥的途中遇到了身份不明者的攻擊,然後趁亂逃脫的,他和樑龍姬將要去冀州,與能保障他們安全的人匯合。雖然他沒有說的更多,而且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出解釋,但童焱對於他的說辭還是願意相信的,畢竟鬱瑛沒有騙自己的必要,就憑樑龍姬跟她結下的那點樑子,也還犯不着讓這倆孩子故意接近自己圖謀不軌。

所以她也老實交待了一些能交待的事情,不過凡是涉及到樑龍姬那幾位親人的——因爲她實在沒法把自己撇清楚,只得含糊其辭,最後說小夭下落不明,自己在宮變的混亂中被同鄉——也就是沈曇所救,七峰村自然是不敢回去了,便想先北上投靠遠親。

雙方估計都猜得到對方沒有將實情和盤托出,但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行程裡,他們都需要掩人耳目的北上,就憑這一點,大家達成了共識。

“所以……還是按姜姑娘的提議進行吧。”鬱瑛安撫樑龍姬道:“少爺與小姐的說法不如手足自然,只是……”他擡頭看了看閉氣養神的沈曇,“如果沈公子是兄長的話,我們是不是該有個恰當的藉口來解釋他這身裝扮啊?”

他的提議合乎情理,做弟妹的要是不知道兄長爲何這般藏頭露尾,也確實說不出去。不過童焱明白鬱瑛話中的另一個意思,在自己剛纔已經過於簡潔的描述中,沈曇的身份又是簡潔中的簡潔,僅一句“同鄉”帶過。別說鬱瑛不太放心,就連她自己都對沈曇充滿了疑問。

“他這樣是因爲……”因爲什麼?是他詐屍怕被別人看見?還是該說這就他的審美風格?童焱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倒是沈曇忽然開口了。

“就說我得了麻風病吧。”

“啥?”沒等鬱瑛反應,童焱倒先吃驚開來。麻風病可是很慘不忍睹的一種病症,一向潔癖自戀的兔子竟肯如此爲了大我犧牲小我,他應該沒有這樣的覺悟吧?

鬱瑛擰眉想了想,復又問道:“可若是遇到盤查仔細的,光憑沈公子口頭這樣說,怕是別人不信吧?”

他直視着沈曇,並沒有隱瞞自己眼中求證的目光。畢竟這是很現實的考慮,現在他們既然已休慼相關,那最好所有人都不要遺留容易被識破的破綻。

童焱理解這個少年的顧慮,可她本能地升起股不悅的的感覺,正待聲辯些什麼,卻被沈曇攔住了話頭。他不置可否,只是開始慢慢拆除手上的繃帶,動作是那樣緩慢而凝重,彷彿剝落的是宮廷玉座上的金泊,寸寸金貴。

等他露出手腕給大家看時,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氣,樑龍姬更是不可抑制發出了一聲驚呼。

那一段手臂幾乎面目全非,潰爛、腐壞和各種形狀的疤痕交織在一起,沒有一絲完好的皮膚,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怎麼回事!”童焱一下子就嚷了起來,幾乎都忘了在鬱瑛和樑龍姬面前,她本不該對“同鄉”的身體情況這麼大驚小怪。

“沒事,只是被司天臺抓到後受了刑……”沈曇悠悠說道,氣定神閒,“就手腕這裡比較嚴重,正好可以冒充一下……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他繼而轉向鬱瑛道:“這樣就行了吧。雖然跟麻風病的疤痕終究有些不同,但一般巡查的兵士也不可能全通醫理,這下小少爺你能安心了嗎?”

鬱瑛定了定神,等開口說話時,已是對沈曇躬身行了個禮,“不得已冒犯了沈公子,還望公子恕罪。”

沈曇輕哼一聲,再不多言,又慢慢把紗布纏了回去,將猙獰的傷疤掩藏在了寬大的袖子中。

“……究竟怎麼回事?”

童焱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好不容易等到鬱瑛帶樑龍姬下樓吃飯時,趕緊湊到沈曇身邊,小心詢問。至於什麼“司天臺乾的”——她當然明白那只是在糊弄鬱瑛。

但是沈曇的語氣中卻充滿了抗拒的感情色彩,“你很好奇嗎?”

這語氣一聽就很不對味,但童焱還是耐心道:“我只是擔心你而已。”

“那你大可放心,這只是生前手腕上的一處傷。”沈曇加強了語氣,“所以我現在毫無感覺。”

說罷他起身朝屋外走去,卻在童焱想要跟上時阻止了她的動作,“別老跟着我了!你就在屋裡等那兩個小鬼。”

哎,這傢伙生氣了?雖然他沒有暴跳如雷,沒有尖酸刻薄,也沒有擺出不可一世的架勢,可憑着相處已久的第六感,童焱還是知道他生氣了。那是比平常更嚴肅更認真,含義更深刻的一種生氣,就像良家婦女在光天化日下被別人剝光了衣服。

只是被看到了不雅的傷疤而已,至於這麼沮喪嗎?童焱禁不住想拍拍沈曇的肩以示安慰,告訴他沒有傷疤的男人不叫真男人,可是卻被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速速退散”的氣息逼退。唉……果然是隻要臉不要命的兔子。

不過童焱發現,不知道爲何,她似乎更適應那個一直標榜自己完美無暇的兔子。現在這個把自己拾搗的跟見光死一般的沈曇,實在讓她提不起勁來,全無了往日那種針鋒相對的興致。而那個彷彿他的完美是永恆不變的物理規律,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神態又陰陽怪氣的沈曇,纔是他應有的樣子。

莫非我都被欺負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童焱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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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我走不動啦!我們休息一下吧。”

“你剛剛不是才休息過嘛!”童焱忍不住回頭怒吼一聲。

經過幾天的“野外拉練”下來,她早把客棧裡的那點小謎團忘到了九霄雲外了。就像她之前宣稱的那樣:在生存問題面前,什麼問題都是小問題,什麼原則都是小原則,大家要面對的問題太多了,實在不該浪費精力在猜謎上面。

而現在,問題之一——樑龍姬就是個讓她咬牙切齒的存在。這小丫頭簡直比沈曇還要煩人!沈曇再刁鑽,好歹還有身爲成年人的尺度,而這丫頭一耍起脾氣來就是沒完沒了。

“什麼剛剛!我們明明一個早上都沒有休息了。”樑龍姬徑自找了塊石頭坐下,走最前頭的鬱瑛也一起停了,詢問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

“喂,你太縱容她了。”遠離了宮廷,也沒有了尊卑之分,童焱直接對鬱瑛施教起來,“雖然她年紀最小,但值此非常時期,我覺得對她嚴厲一點是爲了她好。”

“姜姑娘說的有道理,不過龍姬已經大有長進了,你要是看到她最初不到一個時辰就喊累的樣子,現在就該很滿意了。”鬱瑛笑着解釋,順便細心地替樑龍姬揉了揉腿肚子。

“……”好吧,童焱無話可說了。一想到嬌生慣養的樑龍姬可能發出的各種抱怨,她就對鬱瑛生出了無限的同情。其實他之所以落到現今的境地,也是受了樑龍姬和身份的牽連。儘管他自己不說,但是迫害這兩個孩子的八成就是朝廷,不然他們爲何不在脫險後主動尋求官府的幫助呢?

這麼一比較,至少在紳士風度這一項上,鬱瑛就比沈曇高出不知多少個檔次,能夠對着嬌橫呱噪、喪失地位只能成爲拖累的樑龍姬這般不離不棄。童焱以前還覺得鬱瑛太聰明,所以擔心他心機重,現在看來似乎心眼也並不壞,是個好苗子。

童焱瞅瞅鬱瑛,又瞟了眼不遠處的沈曇,心想我一路上也喊了不知多少次累,就沒見這位大仙有一丁點憐香惜玉的表現。切,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而正在被比較的某人,對自己無形中已把一位女士氣死的情況還毫無所知,只是專心地往一處窪地遠眺。

“那邊有個農家。”沈曇回頭說道,“走到那邊再休息吧。”

沈曇所看到的農舍是一個小村莊最外圍的一戶人家。按照慣例,他本想停下腳步留在了林子裡等待,卻不料童焱從他身邊經過時輕輕地拉扯了他的袖子。

“一起來,不然我又得解釋你爲什麼要獨自留下來。”童焱小聲說道,同時眼神瞟了瞟走在前面的鬱瑛和樑龍姬,意思是有外人在場,今時不同往日。

沈曇略一思索,最終嘆了一口氣,走在了童焱的前面。

一個獨院,一位老嫗,一個女童,外帶一隻老狗——懶散地只顧着在樹蔭下乘涼,僅對陌生人的到來報以注目禮。

“幾位是……”老婦是個典型的農村小老太太,拘謹膽怯但也樸實,她略微謹慎地看了看沈曇,待看到剩下的三人年少幼弱時,便恢復了些底氣。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鬱瑛當前鋒,他三言兩語便將這位老實的婆婆輕鬆拿下,向她要了一些水,末了還把老太太逗得笑呵呵地拉他去了後面廚房,非要免費再送他點吃的。

“你多少也該學學吧,人家一個14歲的孩子都比你管用。”童焱與沈曇坐在樹下乘涼,那隻狗與他倆比鄰,似乎對沈曇很感興趣,幾次把鼻頭湊過來聞他,結果被沈曇面紗後的氣勢瞪了一會後,蔫蔫地挪了個地方。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出的哪個主意最後不是讓我來善後的?”沈曇老僧入定,他這副嚴寒酷暑都不怕的身體讓童焱好生羨慕。

“按照你的理論,既然你都不出主意,那也沒有資格來對我的主意指手畫腳。”

“我纔不懶得對你那乏善可陳的腦子裡想出來的東西指手畫腳呢!”

“……”童焱咬咬牙,沒反駁,半晌後又忽然冒出來一句,“你是什麼月份出生的?”

“……幹嗎?”

“問問唄,這沒什麼不好說的吧。”

“記不起來了。”沈曇百無聊賴地靠在樹幹上。

“想一想你會死啊?”不對,你已經死了。

“九月吧……初五。”

“……原來是死處女……”童焱小聲嘀咕一句。雖然農曆可能有點偏差,但是應該不會超過處女座的範疇,怪不得是這樣神神叨叨的完美主義者。

“怎麼了?”發現童焱忽然不往下問了,沈曇扭過頭來看她。

童焱鼓了鼓腮幫子,吐出口氣,“沒什麼,只是現在我清楚我倆天生不合了,我是水瓶,你是處女。”

面紗遮住了沈曇的表情,只是他的呼吸忽然一陣紊亂,隨即大喝道:“你說誰是處女啊?”

“你這個野丫頭,怎敢這麼對我說話!”

院落另一頭的大喝幾乎與沈曇同時發出,而童焱這邊剛意識到沈曇的誤會,正想開口取笑,就猛然聽見了樑龍姬的叱喝聲,惹得她偏頭去看。

樑龍姬一進園就坐在水井的篷子下,許是年齡相仿的原因,這戶人家的小姑娘也蹭到她跟前坐着,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聊了天來,如今卻又不知爲何起了爭執。

“誰是野丫頭!小姐姐你還穿着男孩的奇怪衣服呢!”沒想到這鄉下小姑娘性子也潑辣的很,與樑龍姬針鋒相對。

“我……我是因爲身份尊貴,爲了躲避壞人才喬裝的!”

“身份尊貴?”小丫頭歪着腦袋打量了番樑龍姬,“騙人吧,周財主家的小姐也是尊貴的人,你根本比不上她。”

小姑娘說得誠懇,應該並沒有壞心,只是實事求是。樑龍姬卻在被鄙視的不如某個土財主的女兒後徹底爆發了,“你們這羣愚民!居然敢說我不如一個鄉下丫頭!我是……”

“龍姬!”一句音量不大但卻異常清晰的聲音破空而來,正是從廚房回來的鬱瑛。他注視着樑龍姬,眼神中是童焱未曾見過的嚴肅。

樑龍姬在這無聲的訓戒中乖乖閉了嘴,許是心裡終究覺得委屈,眼睛溼汪汪的。跟在鬱瑛身後的老婆子卻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正好奇地望着幾個小孩。童焱則鬆了一口氣,她本想去縫上樑龍姬的嘴,正好被鬱瑛截住了。而沈曇也同時停下了與童焱的爭執,只是在下一瞬間——在大家還都沒緩過神來的時候——忽然一個閃身竄至院門邊上,變戲法似地從牆外揪出一個人來。

“你是什麼人!”

“我……我、我……鄒大娘,我來找你借柴刀來了!”被沈曇拎出來的乾瘦女人衝着老婆子大聲嚷嚷,表明自己身份的同時也在尋求着她的聲援。

老婆子被這忽發的一幕驚嚇地有點混亂,看着沈曇的眼神已露出了濃濃的疑雲,結結巴巴道:“這……這是隔壁的秦寡婦,公子,你們……這是幹嗎?”

沈曇卻不爲所動,依然拎緊秦寡婦的衣領,語氣冰寒,“既然是熟人,你偷偷摸摸地在院牆外幹嗎?”

“我看到有生人……我……就準備在院外等會。”秦寡婦的眼淚都哆嗦下來了。

“那你幹嗎故意隱藏身影?”

“沈曇!”童焱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好了,只是個村婦而已。”犯不着這麼一驚一咋的吧。

沈曇看了看童焱,不知道在考慮什麼,不過最終手一鬆,放開了那個秦寡婦。寡婦如蒙大赦一般,屁滾尿流地奔到老婆子的身邊,這才定心問道:“大娘,這些都是什麼人?”

“大嫂子,我們兄妹只是路過這裡,來歇個腳的。”鬱瑛非常利索的回答了寡婦的話,然後把一些銀錢塞進了老婆子的手裡,“婆婆,你的東西我們不能白要,這些你收着。”

他大概也覺得此時這戶人家已經不能再待了,遂拉上樑龍姬的手快步往外走去。那個剛剛還同樑龍姬鬥嘴的女孩遠遠地衝他們做着鬼臉,用一個鄉下孩子的方式對他們道別。

“等等,你真準備這麼走了?”四個人才出了院門沒多遠,沈曇就陰晴不定地開口喚住了鬱瑛。

“……那沈公子打算怎麼辦?”鬱瑛輕嘆一聲,面色凝重。

“你也覺得這樣放過他們不妥吧?”

大男人與小男人的對話,童焱略微摸着了一些頭緒,樑龍姬卻一頭霧水,不禁拉着鬱瑛連問,“怎麼回事?”

“但他們都是老幼孤寡……應該不會……”

“只要是有泄漏我們行蹤的可能性,是弱是強又有什麼分別?”沈曇輕嘲一聲。

“等等!”童焱插話進來,驚悚地問道:“你不至於想殺他們滅口吧?”

“誰?滅口?”她的話驚得樑龍姬一抖,好似才明白三個人在討論攸關性命的事情,沈曇卻只是淡淡應道:“那到不用,但至少該讓那三個人在我們離開此地之前不能有所行動纔是。”

雖然很清楚他的顧慮,若是爲了萬無一失,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童焱到底是不習慣這類犧牲無辜者的事,抱着一份僥倖心理推測道:“不會吧……離開樑汝城的時候還沒有我們的通緝令呢!何況這只是三個鄉下女人,能知道什麼?估計連字都不認識。”

“傷一無罪,非仁也。”鬱瑛也出口相幫,意見跟童焱一致,“如果我現在傷害他們,豈不是跟那些迫害我們的人一樣了。”

“哼!隨便你們。”沈曇再不多言語一句,不過倒也不像自認表決失敗的樣子,只是不滿地獨自在前面嘀咕道:“一個也就算了,居然碰上兩個傻瓜!”

結果出於安全考慮,他們終究還是在野外過的夜。

樑龍姬這回倒是自覺的很,聚攏了一堆乾草雜枝,而鬱瑛就從隨身的包袱裡掏出了一樣小東西,立刻吸引了童焱的目光。

“這是火褶子吧?”她目露好奇地湊了上去,這可是在古代題材裡登場次數極多的道具,她怎能不就近觀摩一下。

“姜姑娘來試試?”鬱瑛笑着把手裡經過加工的紙卷遞給她,衝柴火堆歪了歪腦袋。

童焱喜滋滋地接了過來,剛在手裡轉了轉,坐在對面的沈曇就冷嘲一聲,“你會用嗎?別把自己給點着了。”他還記得這丫頭以前在七峰村燒柴,沒有一次不是被薰得灰頭土臉,眼淚亂飛。

“幹什麼沒有個第一次!”童焱回了他一句,然後就半蹲着湊到柴火跟前,對着火褶子輕吹了一口氣……

沒動靜。

“噗!”樑龍姬發出了一聲嗤笑。

“姜姑娘,吹快一點。”鬱瑛好心提醒一句。

“呼!”童焱憋足肺活量又來了一下,結果火苗忽的一下竄了起來,沒點着柴火,倒把她嚇一跳,差點燒到劉海。

“哈哈哈!比我還沒用!”樑龍姬終於大聲笑出聲來。沈曇也把臉扭到一邊,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但可以猜到必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只有鬱瑛還算厚道,從一臉訕色的童焱手中取過火褶,一邊點起篝火,一邊向童焱解釋着使用訣竅,“吹的時候需要突然、短促、然後氣量要大。”

童焱狠狠瞪了取笑自己的那兩人。樑龍姬沒什麼,反正跟自己本來就不對盤,但沈曇這傢伙也從來不知道胳膊肘向裡拐,這才叫可惡!她一邊在心中腹誹,復又看向鬱瑛,道了聲謝,覺得只有這小傢伙是越看越順眼。

夏夜深邃的天空裡泛着微紅與微藍,周圍像是包在蒸籠裡一樣,流動着黏稠的溼氣。一小堆火就這樣靜靜地燃燒着,彷彿施放着一個小小的金黃色結界。

樑龍姬估計累壞了,在對童焱冷嘲熱諷一番後就滿足地睡去,被這睡夢裡的小妮子抓住袍角的鬱瑛則坐在她邊上。

因爲童焱沒透漏沈曇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覺的特殊體質,所以仍由兩位男士輪流守夜,鬱瑛守上半夜,而沈曇就守下半夜。童焱雖然也在最初表示願意與他倆輪班倒,卻被這一大一小兩男人分別用惡言惡語和婉言善意給據絕了,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作爲女性特有的優待。

偶有火星爆裂,混着知了的鳴嚀,是這安靜的夜裡唯一的聲響。

“小傢伙,聽到什麼動靜沒有?”忽然,假裝睡覺的沈曇震了一下,他的警醒也牽動了鬱瑛,他手腳麻利地用土把火給滅了,然後放緩呼吸,聚精會神地仔細聽起來。

蟬鳴、樹枝搖曳、清風、還有附近溪水的流動聲,然後是……馬蹄和人的吆喝?!

“龍姬!快起來!”鬱瑛猛搖旁邊的樑龍姬,幾乎是直接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而沈曇也同時用手拍打童焱的臉頰,把她從半夢半醒之際打得一片清明。

“怎麼啦?怎麼啦?”童焱抖着身上塵土,在一片黑暗中四處亂瞅。

“有人向我們這邊來了,騎着馬。”鬱瑛簡短地說明了一下狀況,感到身旁的樑龍姬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發顫,他便在月光下對她露出個寬慰的笑容。

沈曇已在觀察附近地形,他們露宿在溪邊的一片坡道上,底下就是陰密的灌木與河流。

“先從這下去!順着河岸走!”他一聲命令,率先竄進了矮樹裡。

童焱跟在他後面,疊聲問道:“等一下啊!你確定這是衝着我們來的?”

“你要不要留下來試試?”沈曇回過頭來,低吼一句,“但願不是你們這兩個天真的傻瓜留下的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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