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在一起了, 生活也還是那樣,上班下班,閒散打鬧, 吃喝拉撒, 平淡無奇。
早晨睜開眼睛時, 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人, 董紹還是會覺得, 這樣的生活,幸福的有些不真實。
臘月二十八,新年將近。
連電視裡的新聞聯播都洋溢着喜慶的氣氛, 敲鑼打鼓扭秧歌的聲音從電視機裡震出來。董紹躺在楚世海的腿上,拉着他的手摩挲, 有一搭沒一搭的瞅着電視, “快過年了啊。”
“嗯。”
反應好冷淡。
楚世海的手結實有力, 精緻修長,只是中間的骨節有一點大, 顯示出了男性的粗獷。指甲修剪得很乾淨,每一個指甲蓋都像是一個圓潤的小貝殼,沒有幹粗的痕跡。
董紹感慨不已,“以前我把手放到你的腿上的時候,你都會把腿挪到一邊, 那時,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齷齪?”
楚世海點頭, “都快噁心死了, 你還巴拉的抓着不放, 我還以爲你有怪癖。”
想想那時,董紹不再覺得難堪, 反而有點竊喜。
青澀的懵懂,想掩飾自己不爲人知的愛戀,卻又無時不刻不被悸動和痛苦煩擾。仗着自己對楚世海的好,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霸佔着他的小窩。
那時覺得,就算不能把內心的灰暗的思戀告訴他,也要儘可能大面積的把自己的氣息沾染到他的空間裡。
“第一次給你洗內褲的時候,你的臉色好古怪,像看瘋子一樣死盯着我,哈哈。”想想那時,其實還是很傷心地,因爲片刻的怔忡後,楚世海憤怒道:“你是娘們啊,怎麼會喜歡做這種事情?”
是啊,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懷揣着卑微的愛戀,一點點的試探,一步步的逼近,慢慢的收穫,偶爾也會絕望。怕引火燒身,所以,舉動不敢出格。
楚世海沒說話,剝了一顆板栗塞進董紹嘴裡,“吃點東西補補腦,你現在的舉動像個低齡的智障兒童。”
董紹掙扎着從楚世海的魔爪下逃出來,掐着腰站在沙發邊上控訴,“你能輕點嗎,都塞我嗓子裡去了,咳咳……”
“我沒用力氣,是你嘴張得太大。”
“對你來說,只要是不把我的嗓子戳破,都算是沒用力氣吧。”
楚世海無辜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瞅瞅自己的下身,認真的說:“你嗓子好像沒被戳破過吧。”
“……”思想不健康的人,是不能用正常的話語來交流的。
須臾,董紹憋紅着臉怒吼,“去死——”
廚房裡放乾貨的櫃子裡有兩個大袋子,董紹踩着凳子把它們拿下來,一看,原來是一大袋核桃和一袋花生。
書房的門打開,楚世海揉着太陽穴出來,看到董紹懷裡正抱着一個盛着花生的竹編小簸箕,一邊看電視一邊剝花生。
“信不信,明天,你的指甲就會疼。”
楚世海拿過某人懷裡的簸箕,動作頗爲嫺熟的顛了幾下,把剝好的花生分出來,放到空餘的水果盤裡。
“花生哪來的?你應該不會買這些東西,還有那一大袋核桃。”董紹指了指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的尼龍袋子,“我覺得這兩天你有心事,不能告訴我?”
此時,電視里正在播放着一個關於春節親情傳遞的主題新聞,主持人訪問着堅守在不同崗位上而不能回家過年的人,問他們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有什麼願望。
一位年輕的護士說,她想給爸爸媽媽買一身保暖內衣寄回去,爸爸媽媽年齡大了,身體一直不好,一到冬天,就容易受寒。
有個比較靦腆的煤礦工人說,他希望能看一下女兒現在的樣子,已經一年沒回家了,女兒過完年才兩週歲,肯定長大了不少。
年輕的大學生村官說,她最想吃一頓媽媽親手做的餃子,茴香餡的。她還給媽媽織了一條圍巾,希望母親能夠在過年的時候戴上……
……
“阿海,過年你不回去看看伯母?她年齡大了……”
“不回去。”關上電視機,楚世海頭也不回的進了臥室。
看着散落在地板上的花生和核桃,董紹彷彿看到了一位孤單的母親正坐在門前期盼兒女回家的場景,嘴脣蠕動一下,酸澀泛上胸口。
半夜的時候,董紹醒來,發現身旁空空如也,衛生間的門半敞着,他躡手躡腳的下牀,貓一般鑽到門後面。
“嗯,知道了王叔,別告訴我娘,明天麻煩您過來一趟,我想讓您幫我捎點東西回去。”
“我就不回去了,公司裡的事挺多,抽不開身。”
“……沒有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真的是沒有空……我娘她最近還好吧……”
董紹屏住呼吸,全身繃緊,做賊一樣心虛的偷聽着。
過了好久才聽到楚世海滿是歉疚說,“我只是不想惹她生氣……”
坐在衛生間冰冷的瓷板上,楚世海背靠着牆面,手機隨便的丟在地上。他點上一顆煙,無聲無息的坐在那裡抽着,眼神迷離,淡色的煙霧絲絲縷縷,纏纏繞繞,最終消散於無形。
董紹轉身悄悄地離開。
臘月二十九,街上早已是一片沸騰,連平靜的天空都沾染上一絲靈動。
只是楚世海所買的這處房子遠離市區,與那些紛雜繚亂的繁華隔絕開來。所以,即使是年關,這兒的氣氛,也還是像平時一樣安謐。
給下屬交代了一下商場裡的任務安排,董紹開始了華麗麗的翹班生活。
把房間收拾乾淨,桌上擺放凌亂的雜物安排妥當,垃圾倒掉。整個房間裡的每一個邊邊角角全都擦拭乾淨,董紹滿意的推開窗戶,讓耀眼的陽光灑進來。
楚世海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衣櫃裡,就像他的人站在那兒一樣。董紹把衣服拿出來熨燙了一遍,默默道:一切都會好的。
關起衣櫃的門,董紹的身影反射在身後的大鏡子裡,此刻,明亮的光線,清晰的視角,完整的映射出了他這些天來的樣貌。
嘴角翹起,卻掩飾不了從心頭爬上眉梢的小落寞。
有時候,握緊雙手,裡面什麼都沒有,也許攤開掌心,才能擁有一切。
這個世界,繁瑣的條條框框規則和無法逾越的道德捆綁着每一個人。冷冰冰的規則面前,有人受益,有人壓抑。
在這樣一個人人都如孩童的社會裡,誰都需要一些外在的準則來約束自己的行爲,依靠這些看似壓抑的外在條件來幫助我們成熟。
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因人而異。
但董紹知道,如果楚世海的母親這輩子都接受不了自己,那麼,他們兩個的關係就永遠都存在這一個殘缺。
楚世海不說,但他也能夠了解到對方的苦悶。香菸嫋嫋白霧的後面,絕對不是漫不經心,而是一張充滿苦澀的臉龐。
董紹給米晟打了一個電話,對方過了好久才接。
“小晟,是我,明天我不會老宅過除夕了,臨時有點事。”
“小爸啊,”米晟把睡在電腦桌前的人搖醒,只惹來對方一通小聲的抱怨,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雲裡夢裡的楚希凡再次睡倒,“我也不回去了,可我媽那邊怎麼說,我們倆都不會去,她肯定要生氣的。”
“你那邊在幹嘛呢,唧唧歪歪的嘟噥些什麼?”街上有些冷,董紹把帽子拉緊。真是的,談情說愛什麼時候不行,非得等他打電話的時候炫耀?戚……
“你先等會兒小爸……“
米晟的聲音逐漸飄遠,可能是手機放到了一邊。
“喂喂……”董紹雙眼冒火,盯着櫥窗裡的塑膠模特咬牙。
“去牀上睡,飯飯……”那邊傳來誘哄的聲音,溫柔魅惑,董紹的雞皮疙瘩抽抽往外冒。
“我數到三,三……二……一……”電話那頭的語氣一轉,低沉的聲音頗具威脅。董紹體內的西伯利亞寒氣噌噌的從七竅往外飛。
“啊——啊嗯……!”先是驚恐,後來演化成悶哼的聲音冷不丁刺破董紹的耳膜。
單手捂住耳朵,董紹把手機拉遠,眉頭擰起來,這聲音也太刺激了吧。
“小爸,你在那邊住的怎麼樣?”手機再次被拿起來,米晟的聲音恢復正常,不帶一絲紊亂。
董紹心裡暗暗的誹腹,反正不如你們倆滋潤,嘴上卻樂呵呵道:“啊,挺好的挺好的,沒事掛了啊。”
“要是想回來的話,隨時都可以。”
“你就這麼盼着我被掃出來。”耷拉下眼,董紹不悅。
“沒有的事。”
“知道了,忙你的吧。”
掛了電話,街角對面一個穿着中山裝的老大爺朝他微笑,董紹認出來了,他就是上次在公交車上見的那位老人。
董紹搖着手臂,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有希望別人幸福的小祈願。
西子路的鐵路立交下面圍着一圈人,董紹淡淡的掃了一眼,又覺得人羣中間癱坐的那個頭髮凌亂的女人有些熟悉。
走過去,董紹透過人羣細細打量着她,她上身穿了一件玫紅色的裘領風衣,雖說上面沾滿了黑色的污穢,但董紹一眼就看出來,那件衣服絕對價值不菲。下身的棉褲破了一個洞,像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破爛。
很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從哪裡見過。無奈的搖頭,董紹轉身,乞討的人隨處可見,覺得面熟也很正常。
剛走出沒幾步,人羣就開始混亂起來,董紹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從後面掐住了脖子。
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掐死你!掐死你!哈哈!“
喪心病狂的笑聲如同從地獄裡傳出來,女人的力氣大的超出董紹的想象,喉結幾乎被掐碎。
這個女人定是瘋了!
幾個好心的羣衆把瘋狂中的女人拉開,彌留之際,在幾個人的欄架下,女人仍不死心的踢了董紹一腳。
天藍色的羽絨服上多了一個黑乎乎的腳印。
“你沒事吧,要不要報警?“旁邊一位領着小孩的父親好心詢問。
董紹擺手,冰冷的空氣一下鑽入肺裡,喉嚨有些刺痛,火辣辣的疼,“我認識她,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不礙事。”
女人依舊在瘋狂的笑,扭曲的面孔讓人不寒而慄,笑到最後連淚水都落下來。
人羣散去,女人蹲在地上,雙肩抖動,不只是在哭還是在笑。
“你怎麼沒死?!你死了的話一切都會變好。”
“我死了你也不會活着。”到現在,董紹已經明白了大概,女人淪落到如此地步,一定是楚世海所爲。他怎麼忘了,那個男人,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心狠手辣。
“我也不想這樣活着,他不肯放過我,一定要讓我生不如死。”女人擡起頭,昔日精緻的面容已經變得憔悴蠟白,嘴脣凍得發紫。
“不回家過年?”董紹挨着她蹲下。
“如今已經一無所有,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
“回家吧,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父母放心。”
找了一個旅館,董紹把落魄的喬蘇安頓下來。
女人穿着旅館裡提供的睡衣從浴室出來,董紹遞上一塊毛巾。
“你多大了?”
“二十五,已經老了。”沒有化妝的女人看起來很清純,像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那我豈不是要當爺爺了。”
不理會女人的自怨自艾。董紹笑着寫下一個地址,“這是一家服裝設計公司,和你的專業對口,規模不大,但起碼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你可以去應聘試試。”
“你知道我……”
“別忘了,你是他的妻子,我的情敵。”
“……”
“不要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糾纏太久。糾纏久了,你會煩,會累,會神傷,會心碎。到最後,你不是和事過不去,而是和你自己過不去。自己好好想想,你也不是三兩歲的小孩子了。”
董紹拿起帽子,準備離開。
喬蘇站起來,“你是在向一個失敗的情敵挑釁?”
“你覺得呢?”董紹笑了笑,不置可否,離開。
向一個情敵挑釁?
還真沒想到這一點,他只是覺得,楚世海在這件事情上做得有些過分,作爲參與者之一,他想盡可能的爲對方彌補一點過失。
下班的時候,楚世海幾乎是最後一個走出大樓,董紹笑眯眯的在外面等着他。
“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不等楚世海說話,董紹就把他拉上了一輛黑色的別克,“帶你去了地方,可能要在那兒住一兩天,公司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吧。有的話也推遲一下,就算是頭兒,也要放個年假吧。”
發動引擎,董紹輕車熟路的踩下油門,車‘嗖’的一下飛出去。
“你有駕照?”
“有,不過一般不用,因爲我一坐到駕駛位上就比較興奮,經常超速,怕會出事。”
風呼呼的颳着車窗玻璃,楚世海繫好安全帶,一條老命就這樣交付給了董紹。
身體離心的感覺告訴他,對方開的果然很快,不,飛的果然很低。
到村口的時候,天已經黑的看不清手指。
董紹熱血沸騰的打開車門,“到了,醒醒。”
楚世海被顛簸了一路,此刻已經睡得不省人事,被董紹搖晃了好久才迷糊道:“這是哪兒啊……”
“你老家。”
楚世海眨眨眼,看了看四周,清醒了不少,“你還真是多事。”
“都回來了,怎麼,不回去看看,伯母一定等着你呢。”
“那你呢?”
董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在車上睡一覺,明早上去鎮上轉轉,等你想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一塊回去吧。”楚世海關上車門,拉着董紹的手,往闊別多年的小路上行進。
“別,我就不去了。”對於楚世海的母親,董紹一直都覺得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那麼,他的父親也不會這麼唐突的死去。
況且,那抹瘦弱顫抖的身軀曾在自己面前跪下過,這次,他不想再惹出事端。
拗不過董紹的堅持,楚世海拿着董紹提前買好的那一大票東西,獨自往黑漆漆的小路上走去。
以前,聽楚世海說他小時候的事情,是一種樂趣。
聽他訴說如何穿着特別厚重的棉褲上學。如何打雪仗,如何帶着一羣小孩偷別人家瓜果……那些曾經認爲美好的回憶,如今看來,也夾雜着太多的傷感。
一個農村的孩子,從六歲開始上學,然後到十八歲輟學,不是不想繼續,而是不想給父母增加太多的負擔。
人生有三大苦,其中之一便是寒窗苦,可是,這種無奈無力的苦,現在的孩子還能理解多少?在楚世海的認知裡,他的行事所爲,每一步的路,都在小心翼翼的,爲他所關心的人想着。
那麼多年,他朝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種等待,周而復始的循環着,沒有盡頭。
夾雜在這個等待中的,不僅有他們兩個,還有楚世海的母親。她肯定也希望自己呵護了多年的樹苗,在長成參天大樹之際,她自己能夠在樹蔭的庇護下安穩的過上幾年。
這種期盼,因爲自己的出現而被打破。
養兒防老積穀防飢,多麼單純卻又無奈的選擇。
躺在放倒的車座上,董紹聽着緩緩流過耳際的音樂,挪動了一下身體,閉上眼睛……
早上,一股很大的炊煙味薰入鼻尖,董紹驚慌的睜開眼睛,以爲失火了。
“別亂動,再睡一會兒。”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手臂,不熟悉的房間。
“這是哪兒?”水泥磨平的地面,往外推的那種小木框的窗戶,暗黃色的牆面,最誇張的是,牆邊還堆放着十幾個盛糧食的大麻袋。
“我家。”
董紹嚇了一跳,心臟猛的縮了一下,卻再也睡不着。
聽到有人進來,董紹假裝睡着,眼閉的死緊,眼皮輕顫,心裡七上八下的找不到落腳點。
悉悉索索的一陣小動靜後,那人離開。
“你在怕什麼?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像是透析到董紹的緊張,楚世海左臂伸到他的身下,緊環住他,“昨晚上是我把你弄回來的,我娘說,她已經都放下了。”
董紹回身,望着楚世海,兩人的眼神相匯,沒有了掙扎和彷徨,沒有了閃躲和猶疑,有的只是溫柔和堅定。
放下的背後,該是多麼無奈。
早餐很簡單,每人一碗雞蛋湯,一份香椿鹹菜,外加足夠的煎饅頭片。
像是見了婆婆的新媳婦一樣,董紹戰戰兢兢的吃着,一頓飯,吃的差點讓他休克。
吃完飯,楚媽媽坐在院子裡剝蒜頭,周圍一羣小雞嘰嘰的叫着。
“阿海,跟你王叔去地窖裡拿些地瓜,一會兒做個拔絲地瓜。”
楚世海應承着,喊了在西屋裡忙活的王叔出去了。
董紹原本也想跟着一塊去,卻被楚媽媽喊住:“展紹留下來給我剁肉餡吧,年紀大了,胳膊腿的不好使。”
“嗯,伯母。”董紹答應着,心裡卻放鬆下來,該來的總會來。
楚世海一離開,董紹就給楚媽媽跪下來,“求求您,原諒我的過錯,我並沒有做到當年答應您的事,我離不開他……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但是請您相信,我並不是想害您的兒子,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手裡的蒜頭掉到地上,楚媽媽擦着眼角哭泣,“是你啊,讓我們一家都回不去了,他爸爸也走了……”
是啊,都是因爲我。
“對不起……”但是我還是要和他在一起,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不想再抱着遺憾繼續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五年?
“我不想再逃避,希望能得到您的認可,即使您不同意,我們也要在一起……”
真的是很愛很愛他,此生,心裡再也入住不了其他人……
更讓董紹意外的是,米晟和楚希凡也來了。
這下可好,家庭大戰全都集中到了一塊。
董紹心想,要是讓楚媽媽知道他的孫子也喜歡男的,那就不是血壓升高這麼簡單了,估計會半身不遂。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一直到晚上,楚媽媽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相安無事的吃了一頓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