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了
林杏身子一僵,不會這麼巧吧,緩緩轉頭:“呵呵,原來是你啊。”忽瞧見那邊兒像是李長生,正往這邊兒瞄呢,忙低下頭:“那個,你忙,你忙啊,我還有差事,回見。”說着轉身就要跑,不想皇上卻伸手攔下了。
林杏一愣擡頭看着他,不明白老大這什麼意思?真要給李長生瞧出自己,可壞菜了。
皇上指了指裡頭:“今兒裡頭管事的太監與我相熟。”
林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才明白過來,老大這是要幫自己偷嘴,是這個意思吧,自己應該沒理解錯誤吧。
林杏瞧了眼越來越近的李長生,自己這會兒想溜也得給這小子發現,還不如先進御膳房躲躲,順道還能弄點兒好料打打牙祭,再說,既然老大都打算幫自己偷嘴,自己還怕什麼?
想到此嘿嘿一笑:“哥哥心眼真好兒,回頭我派了月例,請哥哥吃一頓好的。”說着一貓腰就從狗洞鑽了進去。
鑽到裡頭,不見老大跟過去,林杏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自己一個小太監鑽個狗洞不叫事兒,皇上鑽狗洞可稀罕,在心裡壞笑了一聲,假裝着急的道:“哥哥怎麼還不進來。”
皇上看了那狗洞一眼:“那邊兒有門,你等我一會兒。”
林杏忙道:“可使不得,咱們這可是偷嘴的,哪有光明正大走門的,不是上趕着讓人逮嗎。”
皇上輕笑了一聲:“不妨事,剛不說了今兒值班的管事跟我相熟,你別動,我這就過去。”說着邁步走了,還把李長生叫過來,吩咐了幾句。
李長生心裡說,怪不得萬歲爺這兩天總在御膳房周圍溜達呢,莫不是爲了等這偷嘴的奴才,萬歲爺這倒是怎麼想的啊?萬歲爺不讓他跟近了,剛離得有些遠,那奴才又給萬歲爺擋了半個身子,加上低着頭,自己根本沒瞧出是哪個宮的,只大約瞧着身量不大。
要真是個美人,萬歲爺這麼上心還不奇怪,這麼個不知哪兒的奴才,萬歲爺這般大費周章的作什麼?
心裡納悶,嘴上可不敢說,照着皇上的吩咐去找御膳房的管事太監去了,虧了這是乾清宮的小御膳房,管事都是自己人,要是外頭的,可是柳海那老傢伙管事,老傢伙是太后跟前兒的人,雖說不敢違逆皇上,對他們這些御前的人可不會客氣,那老傢伙是個油鹽不進的,比誰都貪,想求他辦的事兒,就拿銀子來吧。
林杏在狗洞邊兒站了一會兒,就見皇上大搖大擺的從門外走了進來,見林杏賊呼呼的四處張望不禁道:“不去找吃的,看什麼呢?”
林杏翻了白眼:“我可沒哥哥的膽量,這當賊能當得如此理直氣壯,我這顆心,打進來就直撲騰。”說着東躲西藏的沿着廊子過去,瞧見那天的屋子掩着門,這一路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林杏就知道這是給老大清場了。
真沒想到,自己都混成太監了,還有這樣的待遇,林杏忽然想起當年有個頗有背景的公子哥兒追自己,動不動就清場,吃個飯,也得包下整個餐廳。
自己跟他處過一陣兒,後來分手的時候頗費了些力氣,本來她想的挺好啊,跟這樣的公子哥兒玩玩也沒什麼,你情我願,到時候膩了一拍兩散。
誰想那位不知抽什麼風,認了真,非要跟自己求婚,嚇得她連夜跑國外躲了好幾個月,聽說公子哥有了新歡纔回來,被安然那丫頭笑了好些日子。
不對,今兒怎麼想起這件事兒了,這位可不是公子哥兒,是皇上,一句話自己腦袋就得搬家,而且,即便這位抽風,也不可能對自己這麼一個小太監有想法兒吧,估摸就是覺得新鮮,覺着沒人敢跟他這麼沒大沒小的說話兒。
所以說,這人有時候就愛犯賤,皇上也一樣。
想到此,林杏膽子反而大了,既然上次自己的腦袋沒搬家,想來自己的小命就保住了,能保住命就說明這是個天大的機會。
自己一直想往御前謀差事,與其拐彎抹角的跟御前的奴才套近乎,倒不如直接從老大身上下手,只要他一句話,莫說謀御前的差事,就算當上御前總管都不新鮮,何必捨近求遠。
既然老大不點破,自己就裝傻唄,將來揭開,自己接着裝不就得了,只要能把老大糊弄過去,自己的舒坦日子就來了。
更何況皇上長得實在不差,想着,撕了一隻烤雞腿遞過去:“哥哥也吃。”
皇上看了看她那隻冒着油光的小手,微微皺了皺眉,搖搖頭:“你吃吧。”
林杏收回來啃了一口,看了他一眼:“哥哥怎麼穿這樣的衣裳,叫管事瞧見可是要挨板子的。”
皇上咳嗽了一聲:“今兒出來的匆忙,忘了換,好在不當差,又是晚上,沒人注意這些。”
林杏眨眨眼:“哥哥在哪宮裡當差,怎這般舒坦?”
皇上目光一閃:“我在御前當差。”
御前?林杏抹了抹手,湊過來:“我可聽說御前的差事不是誰都能謀來的,得有門路才成,哥哥能在御前當差,必是有來歷的了。”
“我跟成公公佔些親。”
林杏一拍大腿:“我就說,怪不得哥哥這差事當得如此熨帖,您這門路都通天了。”
“你在哪個宮當差?”皇上看了他一眼,想不出哪個宮有這樣的奴才。
林杏低了低頭:“我可比不得哥哥,先頭在灑掃處刷了好幾年馬桶,哥哥是不知道,灑掃的方大壽忒不是個東西,平常沒事兒就找茬兒,我們月例銀子還沒到手呢,就讓他扣下了一半,想要謀個好些的差事,不給他上供,就得一輩子刷馬桶。”
見老大目光沉了沉,林杏心裡這個樂啊,暗道,方大壽你個老不死,不等你使壞琢磨老孃,老孃先給上眼藥,看看誰把誰琢磨了。
“方大壽是灑掃處的管事?”
林杏點點頭:“我是運氣好,纔出了灑掃處,不然,這會兒不定怎麼受罪呢。”正說着,忽聽外頭有響動,林杏蹭的站了起來:“可了不得,聽着像來人了,咱們還是走吧,即便你跟管事相熟,逮着也不是麻煩,我先走了。”說着往門外竄。
到了門口卻回頭:“還不知哥哥叫什麼呢?”
“朱三,我叫朱三。”
林杏心道,老大真當自己傻啊,朱是國姓,三估計是皇上的排行,這麼明顯的事情,硬是裝不明白,還真是難受啊。
擺擺手:“朱三哥哥,我記下了,回見啊。”撂下話,一溜煙跑了。
林杏這會兒學聰明瞭,沒走之前的狗洞,換了一個狗洞鑽了出去,沒瞧見李長生,才鬆了口氣,跑着回浮雲軒了。
李長生本來還想瞧瞧這小太監到底是誰呢,上回師傅就說這小子忽悠萬歲爺呢,這可是欺君之罪,這小子活膩了不成。
守在狗洞邊兒上,琢磨這小子一出來,自己正好瞧見,沒想到守了半天,連鬼影子都沒瞧見,眼瞅天都亮了,不敢耽擱皇上早朝,只得走了,琢磨等下了差事,好好去御膳房問問,到底瞧見人沒?
再說林杏,回到浮雲軒,正補眠呢,忽順子推醒,林杏揉了揉眼,不滿的道:“你叫我做什麼?”
順子臉色都變了:“林哥哥出事兒了,鍾粹宮的人來了,說咱們浮雲軒私藏禁藥,讓所有奴才都出去審問呢。”
林杏一聽心都涼了,自己到底慢了一步,這事兒一出,雲美人算完了,自己也得跟着倒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忙起來,跟着順子出去。
浮雲軒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站在院子裡,雲美人立在廊下的臺階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兒,旁邊站着幾個老嬤嬤。
看見頭先的那位,林杏心裡咯噔一下,心說毀了,還真是冤家路窄,正是鍾粹宮那個肚子裡生蟲子的老妖婆,不過看她的氣色,應該還沒吃自己那個驅蟲方兒,不然,絕無可能站在這兒。
既然沒吃就有救,饒是林杏低着頭,張嬤嬤仍然一眼就落在她身上,臉色一陰,掃了眼手裡的盒子:“怪不得貴人這兒會私藏禁藥呢,原來有個懂藥理的奴才。”
林杏一聽就知不好,這老妖婆實在陰險,她這般一說,雲貴人自然會把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畢竟死一個奴才,若能保住她也不算什麼。
果然老妖婆的話音剛落,雲貴人死氣沉沉的眼裡,頓時有了些許亮光,擡手一指林杏:“小林子,罔顧我平日對你信賴有加,你竟敢私藏禁藥,陷害主子,這等惡奴,留着也是禍害,來人拖出去打死。”
林杏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還真讓自己猜對了,別看這女人柔柔弱弱,狠起來比誰都毒,只不過想讓自己給她頂罪,做夢,你既不仁,那就休怪老孃無義了。
幾步過去,跪在老妖婆跟前:“奴才冤枉啊,奴才一個下等太監,哪有這樣的膽子,敢藏禁藥,即便奴才有這樣的膽子,又去哪兒尋這些,奴才可是連宮門都沒出過。”
雲貴人臉色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你這狗奴才,做下這樣的事兒不認,還想着推到主子身上不成,咱們這浮雲軒,只你一個懂藥理,不是你還能是誰?真真一個黑了心的奴才,還不拖下去,等什麼?”
張嬤嬤卻攔道:“且慢,雖說這些奴才命賤,畢竟是條命,不能冤枉了,事情還沒查清楚,就把人打死,貴人娘娘這般做,可有滅口之嫌啊。”
劉嬤嬤見娘娘臉色更白,忙道:“張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我們主子還能冤枉一個奴才不成。”
張嬤嬤呵呵一笑:“冤不冤枉,得審清楚兒了才知道,老奴來的時候,慧妃娘娘可是特意交代了,此事幹系龍體,茲事體大,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方可。”
說着看向林杏:“你接着說。”
林杏看了雲貴人跟劉嬤嬤一眼,心說,這主僕狼狽爲奸,沒一個好東西,既如此,就莫怪自己了,她也不可能等死
遂開口道:“嬤嬤明鑑,奴才是懂些藥性,正是因爲懂一點兒藥性,這禁藥更不可能是奴才藏得。”
說着看了眼那個盒子:“如果奴才沒聞錯的話,這盒子裡的禁藥,是迷迭依蘭用玫瑰精油調配而成,這三樣都是難得的東西,迷迭依蘭更是千金難求,便是最有名的香料鋪子,也不一定能把這三樣都尋着,嬤嬤只要順着這條路查,不出三天必然能查出這禁藥是出自何人之手?”
林杏話音剛落,就聽劉嬤嬤惶急的叫了起來:“娘娘,娘娘……”雲貴人眼睛一翻暈了。
劉嬤嬤:“張嬤嬤,貴人娘娘連着兩日招寢,只怕此事肚子裡已有龍胎,若有個閃失,怕嬤嬤也擔待不起吧。”
雲貴人這一暈,張嬤嬤也有些麻爪兒,有些拿不準主意,心裡明白,雖說在太后的主張下,慧妃主子暫時協理後宮事務,卻也知道皇上的性子,因寧王之事,本就跟太后形同水火,若不是大齊以孝治天下,皇上那會對太后一再忍讓。
而慧妃因是太后的外甥女,本就不得皇上待見,若雲貴人真有個什麼閃失,皇上怪到慧妃娘娘頭上,可是麻煩,不免有些躊躇。
林杏冷笑了一聲,開口道:“嬤嬤,這迷迭依蘭之香既能催情,也能避子,只用了這香,絕無可能有孕。”
劉嬤嬤氣的直哆嗦:“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敢這般咒娘娘。”
林杏:“奴才不敢,只是怕張嬤嬤不明白,把這幾味香的藥理說與嬤嬤知道罷了。”
張嬤嬤陰沉沉笑了:“這奴才倒聰明,他說的是,只查出這幾味香藥的來處,就什麼都清楚了。”
劉嬤嬤臉色慘白,心知這是慧妃的手段,卻也無可奈何。
忽鄭貫上前一步開口:“這藥是老奴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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