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鳳儀驚呆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孟天楚很喜歡她,也三番五次希望能做真正的夫妻,也看得出來是發自真心的,沒想到自己真正同意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飛燕着急的捅了捅孟天楚,低聲道:“少爺!您這些天累糊塗了吧,奶奶真心要和你做夫妻呢,您怎麼…”
“她不是真心的。”孟天楚苦笑搖了搖頭,“你們奶奶只是爲了報恩。她是個孝女,非常注重這‘孝’字,注重到可以委屈自己嫁給一個她自己十分憎惡的人,而現在,這個令她多年以來十分憎恨的人卻救了她的父親。這種情況下,她知道,如果一年後離開我,父親很會震怒很傷心的,爲了‘孝’,她這才答應和我做長久夫妻。所以,她同意和我,不是爲了‘愛’,而是爲了‘孝’。”
飛燕急道:“這有什麼分別呢?做了夫妻,以後不也可以慢慢愛嘛。”
“不一樣的。傻閨女,先上車後補票在你們這個朝代…咳咳…對你們來說可以做到,我卻做不到,我不會跟一個不愛我的女孩做夫妻的。”
夏鳳儀臉色有些蒼白,勉強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愛你呢?”
“你有嗎?”孟天楚感到有些心酸,“愛是什麼?愛是不得不長久分離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是無時無刻魂牽夢繞的牽掛,是重逢的狂喜。是不經意間脈脈含情的眼神,是爲他哭而哭,爲他笑而笑…,這些你有嗎?”
說完這句話,孟天楚忽然感覺心裡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了一下,自己問夏鳳儀有沒有這種感覺,難道自己就有這種感覺嗎?離開夏鳳儀的這段時間,自己又何曾對她日思夜想過呢?又何曾爲她哭而哭,爲她笑而笑呢!
這一瞬間,思緒又飛到了左佳音身上,自己難道愛上了左佳音嗎?對左佳音又有這種感覺嗎?自己曾經抱過她,想吻他。那是爲了愛?不是,第一次在她家,那是因爲知道左佳音喜歡自己,利用了她的感情保護自己,第二次在夏家,那是爲了感激,不忍心辜負她對自己無所顧忌的情感。
事實上,自己對夏鳳儀的感情,更多是一種喜愛,對心儀女性的一種喜愛。而不是愛,因爲愛的種子剛剛發芽,還來不及長大,就被夏鳳儀冰冷的掐掉了。對左佳音呢,說白了,其實也只是一種感激和責任,就象夏鳳儀對自己一樣。
想明白了這一點,孟天楚非常沮喪。
夏鳳儀神情更是沮喪,慢慢說道:“對…對不起…”
“呵呵,”孟天楚擺了擺腦袋:“沒有誰對不起誰的問題,還是那句話,強扭的瓜不甜,你不愛我,違心和我成夫妻,違揹你的心願。也不是我希望的,所以,咱們還是順其自然,如果咱們約定的時間到的時候,我們倆真心相愛了,會在一起的,要不然,還是笑笑分手的好。可能我說的這些話太超前了,你可能聽不懂,但是我真心話。”
夏鳳儀的確聽不懂,古代的女子幾乎都是男人的附庸,甚至只是男人性的工具,沒有權利談感情,更沒權利談幸福。有的只是一種責任——讓男人幸福的責任。
夏鳳儀算是古代女子中比較另類的了。在男女雙方不對等的條件下,她用愛做標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選擇了於不得不嫁的男人約法三章,就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或許有人會說,古代被休掉的女子,還談什麼幸福,但這些人忽視了一個問題,對夏鳳儀這種女子來說,與被迫和一個自己憎惡的男人生活一輩子相比,被休掉的確算得上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夏鳳儀之所以同意和孟天楚弄假成真,的確更多的是出於感激和不得已,儘管孟天楚爲夏家做了這麼多事情,但這也只能更多的增加她的感激之情而已,畢竟,對那個孟少爺十多年積累下來的憎惡,並不是一兩件事情就能完全沖刷掉的。
夏鳳儀站起身,走到孟天楚身前,低聲道:“夫君,我剛纔說的是真心的,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和飛燕還是睡外間好了。”說罷,慢慢往外間走,走了幾步,回過頭又續道;“不管什麼時候,如果…如果你願意了…賤妾就會…到你身邊來的…”低下頭,撩門簾出了外間。
孟天楚拍了自己腦門一掌,心裡有些後悔剛纔也太理性。先上車後補票又怎麼了?反正天地也拜過了。這車也都上了,還能倒回去先買票再上車?怎麼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裝什麼大尾巴蛆嘛,腦袋進水了!
飛燕在孟天楚面前凳子前跺腳坐下,氣鼓鼓問道:“喂!少爺,您到底在搞什麼鬼啊?之前奶奶和我說的時候,奴婢還爲您高興了好久呢!”
自己後悔埋怨自己那是一回事,但卻不能讓別人來埋怨自己,孟天楚笑了笑,擰了寧飛燕的臉蛋,調笑道:“我要和你們奶奶好了,那你不就當不了原配了嗎?”
“哼~!”飛燕擋開孟天楚的手:“人家都要快被您氣死了,您還有心開玩笑!您娶我?那飛燕也只是對您有好感,崇拜您,敬仰您,要一輩子服侍您,但我可還沒有死去活來的愛上您哦,您要娶了我,那不是也違背了您的那一大通什麼愛壓思戀壓纏綿壓啥的呢。”
“古靈精怪!”孟天楚笑罵道,“本少爺要娶你,哪還有你說話的份,乖乖的梳妝打扮坐花轎,…帶着你的嫁妝,帶着你的妹妹,坐着馬車來~!”
飛燕白了他一眼:“什麼跟什麼啊!還唱上了呢,這話你該跟奶奶說去。奶奶可就等你這句話了呢。”隨即偷偷看了一眼外間,俯過身,悄悄說道:“少爺,要不,奴婢去告訴奶奶,你答應了,讓她過來好不好?”
孟天楚剛剛說那麼一大通道理,一方面是因爲三番五次被夏鳳儀拒絕。有些賭氣故意裝B,更多的是的確有這種想法,娶老婆並不是個女人就行,漂亮好看就行,還得看兩人的感情發展。是否真心相愛,還要看合得來合不來,能不能一起過一輩子。當然,這些現代青年的思想,用在古代社會,是有些不倫不類的,可剛剛穿越過來就拜堂成親,沒的選擇也就算了,現在有了選擇,他就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考慮的中心問題就是——找誰做自己的原配!
夏鳳儀出於感恩的心願意當這個角色,雖然夏鳳儀一切都很令他滿意。可就是這動機一項,就足以讓他猶豫了。反正這麼長時間都過來了。何不再冷靜一段時間,或許夏鳳儀僅僅只是一時的衝動。
孟天楚笑着搖搖頭:“不用了,如果我考慮好了,會自己和你們奶奶說,你要怕我一個人孤單,那你來陪我睡啊!”
“哼!少爺您就會拿飛燕開玩笑,真要動真格的了,您就退縮了。”
“這次不退縮了,來吧!”孟天楚很誇張的撅起嘴,笑嘻嘻望着飛燕。
飛燕漲紅着臉瞧了瞧外間,俯過身去,用自己的香腮碰了碰孟天楚的嘴脣。
孟天楚搖了搖頭,指了指飛燕紅嘟嘟的小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飛燕臉紅紅的嘻嘻一笑:“我不!您要是不答應奶奶,我就不答應你!”
“哪有你這樣威脅少爺的小丫鬟!哼!當心我家法伺候!”
“嘻嘻,少爺捨不得打飛燕!——不鬧了,您喜歡一個人睡那就由得您了,奴婢打水服侍您洗漱安歇吧。”飛燕說罷,站起身邁碎步出去了。
孟天楚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打心裡還真的很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辣妹子。
在蔣郎中和孟天楚悉心照料下,夏鴻的傷情保持穩定,並開始慢慢康復了。只是,他年紀一大把,這種傷筋動骨的事情,沒有幾個月那是沒辦法完全康復的,只恩那個慢慢調理。
數天後的一天下午,孟天楚、左佳音和夏鳳儀、夏夫人正陪着病榻上的夏鴻說話,門房匆匆忙忙跑進來稟報,說來了幾個東廠番子,要見孟少爺,現在在客廳等着呢。
夏家人都打了個突,現在聽到東廠就膽戰心驚,好不容易平靜了這些天,難道又出事了嗎?
孟天楚忙笑着安慰道:“岳父、岳母,不用擔心,我去看看。”
左佳音忙道:“我陪你去。”
兩人來到前廳,只見客座上規規矩矩坐着三個身穿東廠服裝的番子,其中一個孟天楚認識,竟然就是在左佳音的知味觀外面,被左佳音狠狠教訓了一頓的役長肖振鵬,茶几上放着一個小箱子。
肖役長當然不認識孟天楚,但卻認識旁邊的左佳音,神情有些尷尬,上前恭恭敬敬抱拳拱手道:“卑職肖振鵬,見過天…左姑娘…”
左佳音笑了笑:“是你啊,你來幹嘛?打聽到我在這裡,又想把我帶走嗎?”
“不,不,卑職不敢!我們是給您送東西來了,順便拜見…拜見…”眼望孟天楚,遲疑片刻,陪着笑臉問道:“敢問這位可是仁和縣的孟師爺孟公子?”
孟天楚點點頭:“正是鄙人,幾位有何貴幹?”
三人又驚又喜,眼望左佳音,想說又不敢說。
孟天楚笑道:“左天師是鄙人好朋友,一切都不用迴避的,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三人聽了,這才趕緊單膝跪倒,抱拳施禮道:“卑職等參見領班大人。”
孟天楚剛纔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你們是杭州府東廠的人?”
一個胖胖中年人拱手道:“卑職是杭州東廠司房陳星鵬。這兩位是役長於欣龍和肖振鵬。我們剛剛受到東廠署給大人的任命公函,隨後就收到了大人的加急來信,便藉着給大人送東西來的這機會,前來應請大人回杭州就任主持公務。”
東廠之人都善於溜鬚拍馬,早已探聽清楚,孟天楚是溫泉溫公公親自任命的,這後臺之大可不同一般,所以,這陳星鵬等三人便藉着給孟天楚和左佳音送鴉片的機會,趕來拍馬屁來了。
有人拍馬屁那當然也是很高興的事情,孟天楚讓他們坐下後,問了一些杭州東廠情況,知道杭州東廠一共有五名司房,十五名役長,兩百來名東廠番役。看來自己還真稱的上兵強馬壯哦。
孟天楚打開那密封的箱子,果然是滿滿一箱子鴉片葯丸,讓左佳音收起來,一半進貢給皇上,一半給自己提煉海洛因給太監溫泉。
當晚,陳星鵬等三人找了家豪華酒樓,宴請孟天楚。孟天楚本來要左佳音一起去,可這是東廠聚會,左佳音死活不願意去,孟天楚也拿他沒辦法。
連日辛苦,滴酒未沾,這一次終於逮到了一個機會,這頓酒一直喝到深夜,孟天楚才醉醺醺給送了回來,另外還抱着一大包銀子。都是三人送的見面禮。
這之後的數日裡,這三人天天跑來夏府陪着忙前忙後的當孟天楚的跟班。他們知道孟天楚是東廠密探,身份輕易不外泄,所以三人也換了便裝,孟天楚和夏家只介紹說他們是自己在杭州認識的朋友,夏鴻、夏夫人和夏鳳儀等看着這三人對孟天楚的態度,不像朋友更像僕從,畢恭畢敬,心裡納悶,卻也不好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