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笑了,只要這個老傢伙肯聽得進去,那就有希望,於是說道:“曉唯姑娘,啊,不,賢妃和大人的三位公子都在京城,而且都是萬歲爺身邊的人,時不時到赫大人家裡走動走動,一是爲曉諾聯絡感情打下基礎,二來也順便幫曉諾穩固在赫家的地位,三來不是也可以探聽一下別人家來相親的情況嗎?”
成梓義笑了,道:“還是賢侄聰明,說的也是,看來是老夫着急了,既然你這麼說,要不我們下個月等曉諾的身體好了,我們一起進京好了,那個時候,你也幫我在萬歲爺和赫將軍面前美言幾句,如何?”
孟天楚心裡的石頭放下了,先穩住了成梓義,那邊再去和曉諾想辦法,要不三天的時間就讓曉諾進京,曉諾一定不是離家出走,就是大鬧總督府,現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還有轉寰的餘地。
“曉諾,你先不要着急,我看成大人也是爲你好,其實……”
“好了,檸兒姐姐,你先回去吧,我現在心情不好,一時也不想說話,就算說出來也未必好聽,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呆一呆,好嗎?”
簡檸嘆了一口氣,起身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能幫你什麼,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來看你。”
曉諾看着簡檸悄然離開,門嘎吱一聲在視線裡關上,她痛苦地長嘆一聲,然後閉上了自己的大眼睛,輕輕地靠在窗前,窗戶開着,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個時候肚子咕咕地叫着,她餓了,但是她不想吃。她什麼也吃不下,她不想嫁人,雖然娘給她說了,那個叫赫然和爹一樣身居二品,而且家事顯赫。赫然的那個兒子叫什麼赫旗的,也是一表人才,但她沒有興趣,從前她見過自己的那些表姐堂姐們也是聽媒婆將自己未來的相公誇獎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可是真正見面呢,還不是高興得少,失望的多,最最主要的就是自己現在還沒有想要找一個男人結婚地念頭,看看那些只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姐姐們。都是爲人妻,甚至爲人母的時候,曉諾常常不會因爲這些兒羨慕。而是毛骨悚然,她一想到沒有自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生活,她就難過起來,爲什麼要嫁人呢?想到這裡,她不禁又一次長嘆一聲,將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擲出了窗外,只聽見“啊”地一聲,曉諾嚇了一跳,趕緊起身。道:“外面是誰,爲何躲在我地窗外,趕緊給我出來。”
孟天楚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其實曉諾的杯子沒有砸到他,而是從他眼前飛過。他故意這麼一喊罷了。
曉諾見是孟天楚,先是一驚,見他毫髮無傷地走了過來,還一臉笑容,便知道沒有什麼事情了。這才坐到凳子上。慵懶地說道:“原來是你啊,你在哪裡偷偷摸摸地做什麼?”
孟天楚走上前來。隔窗說話,道:“哎,千萬不要這麼說啊,什麼叫偷偷摸摸的,你這麼一說,感情我這個堂堂的知府大人竟然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躲在我們鳳陽公主的窗下偷窺一樣,那我還有什麼顏面見我杭州上百萬的老百姓啊!”
曉諾沒有好氣地說道:“我可沒有什麼心情和你在這裡開玩笑,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你還是不要惹我,先回避一下的好。”
孟天楚笑着指着天上的月亮,說道:“難得這樣好地月光,走,哥哥帶你去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好不好?”
曉諾搖了搖頭,道:“再是好玩的地方,我都沒有興趣,我告訴你,我爹要我嫁人了。”
孟天楚捂嘴偷笑,曉諾伸手去打,孟天楚將曉諾地手抓住,湊近曉諾,戲謔道:“孟大哥還以爲我的曉諾嫁不出去呢,誰想才過十四歲生日幾天就有人搶着叫着要你嫁給他了,是好事啊,爲什麼不高興呢?”
曉諾將孟天楚的手甩開,道:“有什麼好高興的,我不想嫁人,我還小,我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去做,沒有去完成。”
孟天楚趴在窗戶上,半真半假地說道:“你還小嗎?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象你這麼大的早就當娘了,你還小啊?再說了,就算是你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完成,要去做,那也可以等到嫁人之後再說啊,你想一想,興許有些事情你一個人完成起來很艱難,但是你和另外一個人一起去完成,是不是輕鬆很多呢?”
曉諾天真地問道:“和誰一起去完成啊?”
孟天楚輕輕地敲了一下曉諾的頭,道:“傻瓜,當然是你的相公嘍!”
曉諾哼了一聲,不屑地看了看孟天楚,道:“沒有意思,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孟天楚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都說一醉解千愁地,要不我帶你去喝酒?”
曉諾眼睛一亮,但立刻又象泄氣的皮球一樣,道:“爹說了,不讓我出門去,直到我同意三日之後和他進京纔可以。”
孟天楚小聲說道:“我讓屠龍揹你從圍牆上過去,我從前門走,我們在巷口匯合,我讓柴猛去趕車,如何?”
曉諾笑了,道:“真的嗎?你難道就不怕我的那個總督大人難爲你嗎?”
孟天楚:“爲了我的開心果可以高興,我豁出去了。”
曉諾心裡一暖,看着孟天楚,趁孟天楚沒有在意地時候,突然在孟天楚的臉上親了一下,孟天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曉諾已經轉過身去捂着自己已經緋紅髮燙的臉,小聲說道:“我在房間裡等屠龍,你去吧。”
孟天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來,鎮靜地說道:“你走的時候,讓丫鬟在你地房間裡睡,和她通好氣,免得成夫人來看你,露餡兒。知道嗎?”
其實孟天楚知道成梓義就在這個黑暗地某一個角落裡看着他們,成夫人也不會來找曉諾,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過曉諾這個意外的一吻,倒是讓孟天楚心裡一緊。不知道成梓義會怎麼想,算了,管他怎麼想呢,也不是自己自願地,你的女兒主動要湊上前來親我,我也沒有辦法。
“好的,我知道了。”曉諾輕聲地回答道,只聽見一陣地聲音,她轉過身來。只見一個黑影越過窗戶下的茉莉花從,消失在黑暗之中。
西湖邊上的一家小酒館。
孟天楚刻意選了這麼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主要就是不想惹眼。那些個常常光顧的酒家,沒有誰不知道他們地身份,既然是要找地方跟曉諾做思想工作,越是僻靜越好。
所說是個小酒館,卻十分的乾淨,還帶有幾分雅緻,畢竟是開在着西湖邊上,弄得髒了,自然是不會有什麼遊客前來光顧的。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到這個酒館來了,孟天楚他們四個人走了進來。老闆和老闆娘正收拾着準備打樣,見突然有來了四個人,老闆娘正說要關門了,老闆見四個人穿着打扮不俗,尤其最前進來的這個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雖說一身粗布衣裳,容貌依舊儒雅秀美,如明珠亂投草莽。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只一根普通和衣服顏色一樣的頭巾綁了,但明眼人一瞧。還是能看出此人非平常人。
老闆趕緊將老闆娘攔住,走上前去,還未說話,就見一個身材奇高的男子揹着一個人走了過來,老闆仔細見了,只見這個“巨人”背上背的竟是一個女子,女子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只一件淡藍色衣裙,卻是秀美無倫,一看便知年紀幼小,身材尚未長成,雖然容貌絕麗,卻掩不住容顏中的稚氣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
孟天楚:“老闆,可有酒菜?”
老闆趕緊躬身笑道:“酒是有地,就怕小店裡的菜未必合幾位客官的口味,我們這裡是小店,拿手地菜還是有的,但也……,嘿嘿……”
孟天楚見酒館還算乾淨,便道:“我看你們準備打烊了,若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叨擾老闆了。”
老闆見這個年輕人說話也十分得體謙遜,聽着舒服,便說道:“老婆子,給幾位客官看茶,我親自去廚房做飯去。”
孟天楚笑了,拱手說道:“有勞了。”
老闆:“客官客氣了,您到我們小店來吃飯是我們小店的榮幸,你們先坐着,很快就好。”
曉諾坐在板凳上,道:“老闆有桂花酒嗎?”
老闆笑了,道:“這位姑娘還真是問對了人,小店的特色之一便是自己家裡釀的桂花酒,還有玫瑰酒,都不錯,要來一些嗎?”
孟天楚:“要的,要的,我們來就是喝酒的嘛!”
老闆笑嘻嘻地吩咐老伴兒去準備,自己挽着袖子又進了廚房。
孟天楚他們進了一個用竹簾子隔了起來的所謂地雅間,裡面的一個小竹桌上放置着一盆文竹,長勢很好,已經綠油油地攀巖到屋子一角去了。
老闆娘笑眯眯地一看也是個和善人兒,邊給孟天楚他們倒水邊說話,上了茶水之後,正要走,孟天楚道:“老闆娘,如果不介意,是不是可以將店門關了,我們給你加些錢就是,你看可以嗎?”
“客官哪裡的話,我們原本也是要關門的,不用給我們什麼額外的錢了,就算是再有人來,我們也不接待了,我現在就去關門好了,你們喝茶,我去廚房看看去。”
孟天楚見這個酒館地老闆和老闆娘都是和善的人,便說道:“多謝大嬸了。”
老闆娘連忙擺手,笑呵呵地去關門,誰想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倒是沒有看見竹簾子後面的孟天楚他們,大咧咧地和老闆娘說着話,孟天楚透過竹簾子的縫隙一看,原來是鄭包子。
“張嬸兒,給我來一壺上好的桂花酒,我帶回去喝。”
老闆娘笑着將鄭包子手中地酒壺接過。笑着說道:“聽說鄭兄弟最近新娶了一個媳婦兒,什麼時候帶過來讓你張嬸看看啊?”
鄭包子笑了,一雙大手撓了撓自己地頭,說道:“那不是我的什麼媳婦兒,是個遠方親戚。住幾天就要走了。”
老闆娘將酒壺給鄭包子打滿,然後將酒壺遞給鄭包子,道:“兄弟啊,不是嬸兒多嘴,你也該娶個媳婦兒,安個家了,你掙那麼多錢,一個人怎麼花得完呢?”
鄭包子將酒壺提着,從懷裡掏出一些錢來遞給老闆娘。老闆娘正要進櫃檯去給他找錢,鄭包子道:“張嬸,不用找了。”
老闆娘:“那怎麼好呢?總是讓你破費!”
鄭包子笑了。道:“誰叫這整個杭州府就您家地桂花酒逗我的饞蟲呢?哈哈哈哈……”
老闆娘也笑了起來,道:“你喜歡喝,我下次就給你多留些,等過了這個季節,桂花沒有了,酒也就不多了,想再喝要等明年了。”
鄭包子立刻道謝,道:“多謝張嬸啦,對了,你不說我還給忘記了。我給您這裡放五兩銀子,您給我釀幾壇上好地桂花酒,我要送人的。”
說完就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交給老闆娘,老闆娘推辭道:“你又要送給上次那個什麼師爺嗎?”
裡面的孟天楚心裡一動,莫非說的是自己?
鄭包子道:“人家現在不是什麼師爺了。”
老闆娘不解。道:“那是什麼?”
鄭包子神秘兮兮地湊近老闆娘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老闆娘甚是驚訝,道:“兄弟,你可是了不得了,竟然還和我們杭州府的知府是朋友啊?
鄭包子有些得意。道“老闆娘。這個話我也就只給你一個人講了,你可是要替我鄭包子保密啊。人家畢竟是大官,總不好讓人知道和一個曾經殺過豬地人是兄弟吧。”
老闆娘立刻點了點頭,然後還小心地看了看孟天楚他們的房間,鄭包子也看見了,便道:“怎麼,我不是見張嬸要關門了嗎?難道還有客人?”
老闆娘趕緊笑道:“我們哪裡有鄭兄弟那麼好命,只需忙一個半天就可以耍到第二天天亮呢,方纔也要關門的,可巧來了幾個客官一定要喝我們店子裡的桂花酒,怎麼說也不走,我們只好再接待這一桌,然後就關門了。”
孟天楚他們幾個相視而笑,外面的人談的熱乎,裡面的人也不說話就聽着。
鄭包子點了點頭,也看不見簾子後面的人,便道:“那張嬸你忙,我先回去了。這個銀子你還是先收着,等過一段時間我就過來拿酒,上次大人見我家那遠方親戚都說想喝你們的桂花酒了。”
老闆娘見鄭包子執意要將銀子留下,也就不再推辭,然後從櫃檯下拿出一個紙包來,說道:“這是一些上好地牛肉,本來是準備帶回家給兒子吃的,你拿去下酒好了。”
鄭包子道:“張嬸知道我喝酒從來不用下酒菜的,你還是拿回去給你兒子吃吧,我走了。”
老闆娘見鄭包子是真地不要,只好又放回了櫃檯,將鄭包子送出了門兒,然後將門關上,歉意地走到孟天楚他們的房間裡,說道:“實在不好意思遇到一個熟人,多說了幾句,我這就去廚房去,實在是幾位客官久等了。”
孟天楚笑道:“不礙事的,反正還早,我剛纔聽那位客官說,看來老闆娘的桂花酒是真的很好賣啊,什麼時候給我也釀些,我也給你留些銀子在這裡,回頭我讓人來拿,你看可以嗎?”
老闆娘一聽,今天是遇到財神爺了,趕緊笑眯眯地說道:“那感情好,反正鄭包子也託我給他的一個朋友釀,那就一起了吧。”
孟天楚點了點頭,道:“他就是那個城西買包子的鄭包子嗎?”
老闆娘正要說話,門外老闆在喊,老闆娘匆匆給孟天楚說道:“正是,他的生意也好呢,我先去忙。”說完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