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一中賓館門前車水馬龍,龍天昊的叔伯親臨現場接待來賀喜的親朋好友。?這時,一個打扮得時尚的少女陪同着龍天昊從樓上下來。龍天昊本來氣宇軒昂,加上今日着了一身新裝,打扮得新郎官一樣,英俊瀟灑,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身邊的少女正是那個像耿鳳凰的少女,一身紅裙袒胸露背分外耀眼。所有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這少女的身上——“是耿校長的千金呢!”有人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看來大家把你當作耿鳳凰了!”龍天昊微笑着對那個少女說,兩人同時停在了二樓。
一年前的初冬,這家賓館還是未竣工的框架。子夜,耿兆麟校長的千金——耿鳳凰,被一中的政教主任邀請到附近的一家賓館,當時龍天翔、龐仙薈、雪蓮、龍山會都參加了那個酒場,龍天翔、雪蓮和龍山會先後離開,誰知那個耿鳳凰卻跑出了包間跑到這座樓上,龐順行也跟了上去。半個時辰過去,耿鳳凰不知什麼原因墜樓……
“喜宴就不該擺在這兒——”龍天昊想起耿鳳凰,那臉上呈現淡淡的憂傷。
“哥!你現在也是公安局長了,附近的酒店幾乎用光了,又不是咱一家辦喜事。”那少女這麼說,有她的道理:實在是這場喜宴龍天昊盼得太久了。爲了這一天,他是望眼欲穿。其實,按照他的貢獻和老頭子的威望,他早在二十出頭就應該登上局長的位置,因爲他和老頭子一樣,幾乎不懂得其實是不願做官場上暗箱操作的事情。而那個大浴場的女老闆更讓他傷透了腦筋,他們分道揚鑣,都沒有再結婚。龍天昊四十七八歲了,按照縣裡不成文的規定,正科幹到五十一歲,副科幹到四十九歲,也就是說,明年龍天昊就會因爲年齡問題被切下來,由實職變成虛職。“臺上風光無限,臺下淒涼一片”,那少女被龍天昊家授予全權辦理喜宴的權利,她不是不懂這個道理,所以今天的場面自然辦得大,喜帖自然發得多。說句更直白的話,利用龍天昊的喜宴,發一筆小小的橫財。
龍天昊說:“我說過好幾遍了,縣裡的親戚朋友加上小龍河老家重要的人,也不過二十五桌,還用着用這麼豪華的飯店?”
“啥?”那少女驚訝地說,“你傻呀?現在小小的村長、校長的喜宴都不下四、五十桌。哥大小也是新任的公安局長,才二十來桌客,傳出去不讓人笑話?不是我們花不起這錢,而是我們官場裡沒有人,將來還有什麼威懾力?”
龍天昊一邊向樓下走去,一邊從衣兜裡拿出個小本本:“發喜帖的名單我早寫在上面,咱用不着這麼多客人?”
那少女接過本子,皺着眉頭翻了翻,將眼睛一瞪:“我們準備了一百桌,一切事由我呢。走吧。”那少女說罷,拽起龍天昊的一隻胳膊噔噔下樓。
“你們這麼還在這兒?新娘都到門口了!”龍天昊家裡一個叔父過來催問。
這一催把龍天昊搞傻了,驚訝而好奇地一笑,說:“那家的新娘,和我龍天昊什麼關係啊?”
“就是那個雪蓮啊!怎麼和你沒關係啊!”那叔父用掌去摸龍天昊的額頭,汗也出來了,着急地問:“天昊,你沒生病吧。”
“我好好的!那雪蓮真的和我無關!”龍天昊堅決地回答。
“龍天昊,咱不能剛當了局長,就嫌棄人家。咱可是明媒正娶的。別喪良心!”那叔父把龍天昊說的如墜五里霧中,怎麼說那叔父也不理他,三下五除二把他拽到門口。大門口雪蓮打扮得像天仙一般在伴娘的陪伴下等在那兒,何家來送親的人緊跟在後面。
“我們真的是誤會了,我龍天昊和誰沒訂過婚,怎麼娶媳婦呢。”龍天昊很鎮靜。
“法治國家還有這事?還沒進門就像離!”
“這是你媽親口答應人家的,龍天翔夫婦也知道。”那龍天昊的叔父說。
“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需要和雪蓮登記辦證吧。你問問她,我和她去過登記處嗎?這純屬一場誤會!”
“大家可能誤會了,龍天昊辦喜宴是當局長的慶功酒!龍家是有一個婚宴,那新郎是龍山會!”那少女纖纖小手指着雪蓮孃家送親的隊伍中那位最英俊的青年。
雪蓮孃家人都是一愣,接着何仙客明白過來,要過龍天昊叔父手裡的鮮花,一把抓住了龍山會,就往他的胸前掛,一邊掛一邊結巴地說:“我我是雪蓮她舅,我做主,龍山會和雪蓮在……在這拜堂結……結婚!這不不是誤會!……”
“等一等!”一聲渾厚的男高音剛落,從人羣裡擠過來龐順行。只見他滿臉堆笑,雙手搭在一起,一邊向四周作揖,一邊微笑着說:“剛纔都是鬧婚!我們這裡的風俗,不鬧不熱鬧。我纔是今天的新郎!”
大家一起圍了上去要打,龐順行不慌不忙地解釋:“鬧洞房尚早,舉行完了儀式,歡迎大家去鬧。真的是我,我是新郎!龍天昊和龍山會都不是。這裡還有法律!龍局長就在這!”
“新娘子跑了!”這時候有人高喊。
“在樓頂!”人們發現了站在樓頂的雪蓮。
“雪蓮,你下來,新婚怎麼鬧都行,你是新娘子,你不能鬧!”龐順行站在樓下,翹着圓腦袋喊。
“誰也別過來!我想死!我是認真的,沒有鬧!誰過來,我就從這跳下去!”雪蓮一隻腿攀上了欄杆,只要一不留神都可能從四層樓上墜下。
龍山會迅速跑上了樓梯,爲了不讓她知道,在悄悄前進。
“雪蓮,你還年輕,還有父母,學生,你不能啊!”孃家送親的人依舊在勸。
“我的爸媽早死了!現在的養父養母是普通的教師,糊里糊塗地讓我嫁了人,還不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誰?我,我沒臉見我的學生。我想死!”雪蓮的淚水沖刷了脂粉,一道道淚痕在陽光下閃爍。
“你別過來!再往前走一步,我死給你看!”雪蓮聲嘶力竭,突然發現了龍山會。
“雪蓮姐!你聽我說,樓下那麼多親人盼你下去,我爸!何媽媽!還有你們班的學生,輔導班的學生都需要你。我們這個大家庭都需要你。”
“我不孤獨!一年前,耿鳳凰從這跳下去。我想找她去——”
“你不能死!雪蓮姐,你這是逃避!你的前途會很美好的,將來轉正,會找到你心愛的男人,會生兒育女……”
“你不配!山會,你是一個懦夫!大槐樹下我們植槐訂親,曬穀場上我們草垛盟誓,就是昨晚,我們龍槐公祠以身相許!可你面對龍天昊這個局長,竟然甘願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
“雪蓮,我對不起你!”龐順行也跑了上來。
“你滾!”龍山會指着龐順行大罵,“你個流氓!一切都是你策劃的,以後你遠遠的,不要碰她!”
“龐順行你個流氓!當初耿鳳凰就是因爲不甘心你的淫威,從這裡跳下去!今天就讓我去陪伴她——”
“你走!她是我愛的女人!”龍山會像一頭咆哮的獅子面對着龐順行,又面向攀援欄杆的雪蓮大喊:“你不要啊!雪蓮姐!”
雪蓮停住了,樓下的人越來越多。龍天昊叫來了公安戰士,一部分在下面鋪好了氈子,一部分在悄悄向雪蓮靠攏。
“龍山會,我告訴你,我尊重你,是看在雪蓮的面子上。你們哪一些山盟海誓和龍天昊的豪華的結婚儀式,都無所謂。因爲她是我法律上的女人。你問她。是不是和我一起去拍結婚照,一起去登記。”龐順行從懷裡取出結婚證扔給了龍山會,“你走吧,她死不了!因爲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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