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
“將軍!”
金辰喚了一聲,對着左右親衛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下去吧。”
左右親衛抱拳大步出了大廳。
“你認爲王虎這個人怎麼樣?呵呵,不要顧忌,無論你說什麼,都無罪。”
李義擡頭看了看金辰,見金辰一和悅的望着自己,皺着眉頭,略微嚴肅的說道“王虎雖然犯了大錯,但是軍中士卒似乎很尊敬他。”
金辰問道“何以見得?”
李義道“方纔我親自將其押到校場執行軍法,所過之處,軍士們個個求情,甚至有人想要替其代罪。就連執法的兩個執行者,也只用了七成力。”
“想不到他人緣這麼好,你說爲什麼會如此?”
“將軍,王虎此人雖然丟掉了右嶺三個次要的山頭,但是這人帶兵打戰很有一套。僅用三千新兵就殺傷了數千韃子軍的精兵,我方傷亡不到百人。如此不難解釋他能夠得到尊重。”
“哼。”
金辰冷哼一聲,說道“這王虎到是個可造之材,只可惜不懂大家謀略,桀驁不馴。如今我軍勢如危卵,只有寸土必爭,方能守住一線生機。本將在這幾個山頭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佈置了絕大的防禦措施,任何一個將領只要善於利用這些防禦措施,一樣可以給敵軍造成重大傷亡!我若在此,定叫韃子軍有來無回!”
話落,大廳再次陷入了沉寂。。。。。
直至良久之後,金辰平復了心情,望着面無表情,一臉肅然的李義,心想“李義此人可以信任,看來只有將他留在這裡幫我指揮右嶺,我纔可以放心了。況且我還要趕去左嶺看看,是不是也發生瞭如王虎這樣的事情。。。”
哎。。萬事開頭難啊。。。。
想到這了,金辰喝道“李義何在?”
李義一愣,隨即大聲應道“李義在!”
“現任命你爲中都尉,總領右嶺一切防務!我給你的命令只有一條!寸土不讓!絕不退縮!哪怕戰鬥到最後的一步一卒!你可明白!”
李義肅然應道“必不負將軍所望!”
“好!接木牌!”
說話間,金辰從腰間取出一面刻着虎符的木質令牌,交給李義。
(這種令牌總共分爲三種,木,銀,金,三種材質,對應尉,校,將帥三級令牌,只有統兵之將方能獲得。一般尉級以下的士尉是沒有令牌的。)
李義異常嚴肅的接過令牌,他知道,這不單單是一面令牌!而是一項重大的責任!從拿到令牌的那一刻起,在這營地六千餘將士的生命,以及在三分嶺後面千千萬萬的相親父老之身家性命,都將於他的所作所爲有着直接關聯!
“將軍放心!李義以項上頭顱作爲擔保,營在人在,營毀人亡!”
“好!好!好!”
“哈哈哈。。”
金辰連聲大叫“好”,隨即整個人都開心的大笑起來,說道“有你替我守護右臂,我很放心。我馬上就要去看看左臂的情況,你立刻接手整頓大營。”
話落,金辰已經向大廳門口走了幾步,忽然間他又轉過身來叮囑道“我帶來的部隊全部留下,五百火槍手也給你留着,有百餘親衛護我就足矣。”
說完這些,金辰深深的望了李義一眼,轉身走出大廳,喝道“親衛隊跟我走,其他人全部留下聽候中都尉李義的調遣,走!”
話落,金辰並帶着自己的親衛隊從營後門離開,用最近的山路,前往中營,隨後在前去左嶺。
至於右嶺,金辰大體上還是放心的,他在指揮所大廳中已經評估過,右嶺大營周邊十來條的崎嶇山路,一次性最多隻能容許百人上山。韃子軍就算沒日沒夜的攻擊!在義軍充足的儲備前,沒個一年半載,休想動搖右嶺半分!而想要完全拿下右嶺,除非中嶺失守,否則三嶺互通,相互支援,想要短時間拿下,無疑是癡人說夢。
待金辰走進山道不久,夜色就以來臨。金辰不顧黑夜帶來的困擾,點燃火把,堅持行軍,足足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方纔抵達中嶺大營。
到達大營後,並有左嶺的探子來報,左嶺將士寸土不讓,卻也讓韃子佔了兩個山頭,我軍傷亡不下千人。不過韃子的傷亡卻已不下萬人。
左嶺的地形同樣複雜,但是大體上平坦許多,所以可以容納更多的人馬行軍。
好在援軍及時抵達,乘敵軍毫無防備之時,以黑夜爲掩護,悄然攻下前一營守衛的山頭,把辛苦攻下第二營的一萬五千多韃子圍困在了第二營山頭。
當然,這一萬五千多韃子大多帶傷,而且也不全是精銳。有大半是來至湘、淮的新兵,戰鬥力雖然比綠營強一些。但是畢竟是新兵,在戰鬥意志上差了許多,左嶺的局勢雖然危險卻還不足以動搖三嶺之根基。
瞭解情況之後,金辰當機立斷將所有鐵槍軍帶上,又領了兩千刀斧手和兩千弓箭手,總共六千五百餘人。一時間,整個中嶺大營只剩下數千老兵和一萬多新兵守營。
當然,金辰帶走的兵馬大多數都是新兵,只有一小部分是老兵。金辰相信依靠已經成熟的防禦體系,就算自己不在只要鐵匠和趙高按照自己吩咐的那樣做,絕對可以在自己回來之前抵擋住韃子的攻勢,來多少殺多少絕不含糊。
金辰點齊兵馬,剛走出營帳卻被楊紅一手拉住,說道“將軍,你已經一夜沒有閤眼,行軍路上也就吃了些乾糧,如今你又要出戰這不太好吧?”
金辰一愣,隨即摸了摸楊紅的臉蛋,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可真像個小媳婦啊!不知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男兒悲歌,老少皆奴!如果我不去左嶺,導致整個三分嶺的潰敗,那我就是千古罪人!我就對不起信任我們的相親父老,他們現在還膽戰心驚的等着我們這邊的消息,所以,跟他們相比我義軍將士勞累一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吧,金辰轉身離去。楊紅稍微有些出神的撫摸着自己的臉,尤其是剛剛被金辰摸過的地方,心下暗道“像將軍這樣爲族人而戰的人,纔算英雄吧!”
想歸想,楊紅很快整了整自己的情緒,一臉堅毅的跟上了金辰的步伐。。。
是夜,金辰帶領六千餘人連夜趕路,終於在天亮之前來到左嶺第一營地。
剛來到營地邊緣,一股腥臭味便撲鼻而來,隨處可看韃子漢旗軍和湘、淮二軍的士兵屍體。。
從這些屍體的死亡方式來看,應該是受到了伏擊。同時,也可以看出韃子漢旗軍的裝備比之湘、淮軍要強上不少。首先,韃子漢旗軍的標誌就是他們的龍旗,而在這些龍旗麾下戰鬥的傢伙通常都是**着屍體,顯然身上的裝備被扒光了。
反而是湘、淮二地來的新兵基本還算完整,顯然是裝備太差,連缺乏武器裝備的義軍都看不上眼。
一路上,屍體越來越多,義軍戰士的屍首也多了起來。。
“吩咐下去,速度挖幾個大坑將這裡的人全部埋了,記住,我們同胞戰士的屍體要埋在一起,不可於韃子軍的屍體混淆了。”
命令下達後,金辰繼續趕路很快就到達了第一營地。迎接金辰的是一臉沉重的守營軍官王通,此人是名士尉長,管轄千人以下規模的部隊。
這次支援左嶺的負責人就是他。
“將軍!你終於來了。根據探子所報,被我軍分割成兩段的韃子軍各有七、八千人。一部分在前方數裡的第二營地,有將近七千多韃子。一部分被我軍擋在第一營外,人數還在增加。
王通不才,數次出迎伏擊和偷襲韃子,效果都不慎理想。到是繳獲了幾支沒有防備的韃子糧車,此時想必韃子已經有所察覺。目前,屬下正在等進一步的消息,上次有探子報,第二營大部分雖然落入韃子之手,但是關鍵的至高點,依然在我軍手上!”
金辰望了王通一眼,邊走邊思考,問道“營地裡的滾雷落石,武器彈藥還有存餘嗎?”
王通答道“我軍存儲的部分地點相當隱秘,所以還有三成左右的庫存!我有信心抵擋十天半月!”
“第一營之所以失守,完全是人數上的劣勢造成的。我軍第一營的大部分將士都處於巡邏之中,當時的守營將士只有五百餘人,而韃子一來,前撲後涌,數倍於我。而且從多個方向攻來,每個方向少說也有幾百人,第一營的兄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在人數的劣勢之下,抵擋不住,非戰之罪啊。”
王通簡單明瞭的將整個事件解釋了一下,到讓金辰忍不住看了他幾眼,暗道“這王通,到是個可造之才。”
“王通!”
“屬下在。”
“現任命你爲準都尉,暫領第一營防務。原第一營的兵馬你就將其收編,我在留一千人馬給你,你有把握守住第一營至少三天的時間嗎?”
王通聽言,撲通一聲,單膝半跪而下,大聲道“屬下誓死保衛第一營!有了將軍的一千人馬,加上營內的一千多人,屬下用人頭擔保,營在人在,營毀人亡!”
“哈哈哈!”
望着激動不已的王通,金辰大笑着將木牌交給王通,笑道“這裡的防禦就交給你了。”
“楊紅,你去點五百刀斧手和五百弓箭手,讓他們留下守營!”
“領命!”
很快,楊紅就點好了千人兵馬留下。作爲金辰的親衛,楊紅等人又擔任着憲兵和調令兵、傳令兵等角色,每一個親衛的胸口都繡着紅色的刑天標誌,而一般的士兵和將領都是灰色或者黑色的。
交代了一下注意的事項之後,金辰又領兵前往第二營。
左嶺共有五個營,前三營都算不上險要,只有最後兩個營最爲險要。然而,一旦敵軍完全佔據了前三營,就可以繞道夾擊中嶺,甚至滲透小股部隊進入到麗水一帶,這種代價不是金辰或者起義軍可以承受的。
一路行軍,天色漸亮,待來到第二營前不遠處時,金辰卻下令紮營,埋鍋造飯。
爲防止偷襲,他又命令軍中將士時刻保持警惕,並派出數支小隊觀察、巡邏周圍環境。因爲在前進一些就到了第二營的中心區。第二營的地勢相對要複雜一些,有山林,也有深溝,四周亦有不少丘陵。
若是輕易冒進,很容易被人伏擊。。。。
就在金辰埋鍋造飯的同時,另一邊,韃子軍的領兵將領左唐,悄悄的潛伏在某個隱蔽山頭,用西洋進口過來的千里眼靜靜的觀察着義軍的營地。
事實上,早在昨夜韃子軍就發現了後方的突變。但是礙着黑夜,深怕埋伏,故而沒有派軍奪回第一營地。
左唐見此加緊了對第二營的攻勢,終於在天亮之前,將防守僅存的三百起義軍殺光,在佔據第二營的同時也收穫了一批物資。
只不過,他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不僅僅是被包圍和沒有後續糧草的問題,更嚴重的是士氣低迷,人員傷亡慘重的問題。
左唐根本就沒有想到起義軍將士的抵抗意志是如此頑強!哪怕同歸於盡也沒有一絲後退和膽怯!
相反,左唐從這些起義軍的眼神裡看到了一些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那似乎是尊嚴。。是信仰。。是狂熱。。。是鄙夷。。。
三百被圍困山寨的起義軍,面對強大的韃子軍攻勢,沒有一人投降,反而勇敢的用亂石,滾雷,箭矢等物奮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這樣的戰場,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在他看來,戰爭拼的就是勇氣,用泰山壓頂之勢,讓敵人膽寒,崩潰,投降方是戰之要義。
事實證明,他這些年來的從軍所剿滅的起義軍和土匪馬賊等等統統如此,沒有例外,但是今天卻讓他開眼了。
他甚至許諾種種好處,只要這三百起義軍投降,但是得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不屑、攻擊和辱罵。
戰爭到了這種程度。。。已經不能用殘酷來形容。。。剩下的,應當只有毀滅。。。
左唐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這隻起義軍的危害性。。同時,他的人生生涯裡,第一次對自己存在的朝廷產生了質疑。
他們如何頑強,如此英勇,是什麼在支撐着他們的信念?
他罵義軍是逆賊,義軍罵他的漢奸走狗。
看似兩方都有理,實則卻讓左唐內心存在了一種模糊地認同感。。。
當今朝廷乃是異族之朝廷,非漢家之朝廷。
他左唐出生將門之家,自幼熟讀兵書,知王朝演變。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卻是產生了一種懷疑,一種衝動。
可多年來的儒家忠君的思想,又讓他對自己的這種懷疑感到羞恥!
最後,他強行壓下了種種雜念,準備於前來的義軍,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