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此時,那還剩下半點鬥志?
陳嬰的喊話,並沒有讓楚軍振作起來。楚人那種順境中勇猛無敵,逆境中毫無鬥志的毛病,在這一刻凸顯無疑。對陳嬰的喊話無動於衷,一個個神色慌張,有的人連兵器都拿不穩。
劉闞灌嬰等人,哈哈大笑。
陳嬰臉脹得通紅,惡狠狠的看着劉闞。
他突然高舉長劍,一催胯下戰馬,厲聲喊道:“秦狗,我與你誓不兩立。”
就算是今日戰死在此處,我也絕不能讓你瞧我不起。
劉闞冷冷一笑,兩腳一磕飛虎蟾,胯下赤兔嘶風獸,仰天一聲暴嘶,閃電一般,撲了出去。
灌嬰和劉闞相交多年,對劉闞的想法,非常清楚。
他高舉大戟,厲喝一聲道:“老羆營,衝鋒!”
樓倉騎軍齊聲呼喊,挺長矟,縱馬衝擊。鋒利的長矟,貫穿了楚軍的胸膛,沉悶的聲響伴隨着楚軍淒厲的哀嚎聲,在山坳上空迴盪不停。蓬蓬蓬,連續的突刺,即便是長矟也承受不住這種兇猛的力道。在刺殺了四五個人之後,許多樓倉騎軍的長矟,喀吧一聲,從中折斷。
但這些騎軍並不驚慌,撒手扔掉長矟,抽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長刀。
這也是樓倉鐵廬打造出來的馬刀,長四尺左右,單面開鋒,適合劈砍。刀柄用粗布纏繞,可以防止沾染鮮血之後,手滑脫出。刀名繯首刀,也是鐵廬的 第 315 章 結,只怕隨時都會出擊的吧。
武臣已放棄了大半個太原郡,集結其兵馬,駐紮鉅鹿郡,準備和王離所部決一死戰。代郡的陳餘,邯鄲的張耳,也都再調集兵馬。但我估計,以他們目前的狀況,恐怕難有勝算。”
“如此,我們需要加快速度了!”
劉闞記憶中,張耳陳餘的確不是王離的對手。
但也正因爲這個原因,纔有了西楚霸王項羽的聲名崛起。
“立刻派人去沛縣,通知吳辰任敖,命他們加快撤離的速度。我們要在王離攻佔太原之前,渡過河水,穿橫山繞過長城,進入北地郡。只要抵達北地郡,我們面前就是一馬平川了。”
雖不清楚原因,但衆人齊聲應命。
“君侯!”
叔孫通似乎想起了什麼,起身道:“我想要離開一段時間。”
劉闞一怔,“離開?”
叔孫通正色道:“君侯抵達九原郡,需要面對的事情,多不勝數。僅內政一事,就足以讓君侯難以招架。君侯雖有曹參公相助,但終究只是一人。所以想在九原立足,需大量的人才。
我有一些好友,恰精於政務,通曉律法。
我準備走上一趟,請他們出山相助……如果君侯所言關中大亂髮生,恐將殃及池魚,需早作打算。”
曹參在一旁,也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畢竟,九原郡土地廣袤,遠非樓倉可比。而人口,更是樓倉的二十倍,乃至於三十倍有餘。
能治理好樓倉,並不代表着就一定能治理好九原。
需要更多的人手幫助,否則憑曹參一人,只怕是要被活生生的累死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煩勞先生!”
劉闞向叔孫通拱手一揖,“我派小哈隨行先生左右。他對關中十分了解,而且爲人也很機警。
有他保護的話,我這心裡多多少少也能安生一些。”
“如此,甚好!”
叔孫通起身,“不過,除小哈之外,我還需一人隨行……但不知,君侯能否把司馬喜割愛?”
“司馬喜?”
劉闞疑惑的看着叔孫通道:“喜子要是願意隨行,我自然沒有意見。只是,我不太明白,先生爲何要讓喜子跟隨?”
“無他,此去關中,一路上可拓寬眼界。
喜子失一臂後,一直奮發刻苦。就學業而言,喜子已無甚可學。正需一路歷練,增長見聞。”
劉闞點點頭,“若是這樣,我倒也無甚話可說。還是那句話,喜子願意,我自然同意。”
衆人接下來,又把今後一段時間的事情商討了一遍。
一直到天色將晚,這才各自散去。劉闞起身正準備去休息,不成想纔出大門,就被人攔住了。
“君侯,留步!”
劉闞循聲看去,原來是曹參。
他走到了劉闞的跟前,拱手行禮,期期艾艾的,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劉闞不禁有些奇怪,“老曹,你這吞吞吐吐的,究竟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你我相交,也有十數載了,於外人面前,你稱我君侯。可在我心裡,你還是當年那個和我一起在沛縣大牢中,一起喝酒的老曹。
兄弟之間,莫吞吞吐吐,說吧,有什麼事情?”
曹參是個敏於行,而不善言辭的人。
即便現如今已經爲人父,卻依舊是老樣子。他漲紅了臉,好半天才說:“阿闞,我想向你求情。”
一改往日的稱呼,不叫君侯主公,而稱呼劉闞的名字。
這讓劉闞的心裡面,頓時生出一股暖意。
當下摟着曹參的肩膀,笑呵呵的問道:“老曹,好端端的,你向我求個什麼情啊?難不成,你做了欺男霸女的事情?”
“噓!”
曹參的臉更紅了,緊張的說:“阿闞,你莫亂講。若是讓我媳婦知道了,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曹參是個怕老婆的傢伙!
這在樓倉,並不是一個秘密……
劉闞笑道:“那你向我求什麼情呢?”
“蕭,蕭大哥……如今是你階下囚徒,你打算怎麼對他?”
“你是說,蕭何?”
劉闞這纔想起來,之前吳辰曾派人稟報,說是在奪下沛縣的時候,將蕭何一起,也拿住了。
吳辰還說:“蕭何有宰相之才,實不忍殺之。
君侯如今要做大事,正需蕭何這樣的人物來幫忙。若君侯同意,我願意勸說蕭何,使他歸降。”
只是當時劉闞忙於樓倉之戰,沒有回覆。
後來楚軍兵臨城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戰事上面,把蕭何的事情,不知覺中拋在了腦後。也許,劉闞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對蕭何。這個人……只是不知怎麼被留在了沛縣裡面?
今天,曹參一提起,劉闞這才恍然大悟。
蕭規曹隨……蕭何與曹參之間的關係,如同兄弟,又如同師徒。所以,曹參求情,也是正常。
劉闞想了想,“老曹,你以爲,我應該如何處置他?”
“蕭大哥不是惡人,當年在沛縣時,也並非有意要和你爲難……有些事情,只是……身不由己!”
曹參憋臉通紅,輕聲道:“包括這次他隨劉季起事,怕也是迫不得已。之前他來過幾次樓倉,對君侯也是非常敬佩。阿闞,說起來,咱們都是從沛縣走出來的,還望你看在同鄉之誼上,饒他一命吧。”
“我何時說,要殺他了?”
“啊?”
劉闞詫異的看着曹參,輕聲道:“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已。蕭先生的人品和才學,我素來是敬重的。他一心爲沛縣鄉親謀利,幾次升遷的機會,最後都放棄了……只可惜,我們之間的誤會太多。你也知道,當初我離開沛縣的時候……我有心請他出山,卻不知如何開口。”
曹參驚訝的看着劉闞,“阿闞,你是說,你不會殺蕭先生?”
“神經,似先生那等才學的人,我請教還來不及,何來‘殺’字一說?這樣吧,老曹你代我走一趟,去沛縣探望蕭先生……如果他願意一起共謀大事,劉闞願以國士相待……如果他不願意幫我,我也不爲難他。只是請他暫時委屈一下,待我撤離沛縣,再重新給他自由。”
劉闞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蕭先生大才,可惜不能爲我所用啊!”
“君侯放心,我這就前往沛縣,定說服蕭大哥前來效命……他要是不願,不願意……我就把他綁過來見你。”
看着曹參急頭怪腦的模樣,劉闞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拜託你了!”
說完,劉闞向曹參深深的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