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主人呢?怎麼能讓狗自己在外面跑啊?”
車輪下躺着一條純白的小狗,血已經將它的毛髮染成了紅色。我的腦海裡突然想到了那條被我丟棄在街上的金毛犬,想到它楚楚可憐看着我的樣子……
我的腳步在向前邁出三步後突然停在那裡,然後一個轉身跑向相反的方向。如果沒有我,那條狗或許會在這樣冷的冬天被凍死街頭,或許會像剛剛那條狗一樣被無良的司機軋死,或許會被哪個貪嘴的人抓走做了狗肉火鍋,或許……我做錯了,它是無辜的。
等我氣喘吁吁地跑回去時,卻沒有在原先的地方看見那條狗。我想喊出它的名字呼喚它,卻發現那條狗竟然還沒有取過名字。心急如焚地四處尋找,深怕自己剛剛想到的可能會真的發生在那條狗身上。最後,我在兩棟樓宇的縫隙裡發現了它。光亮柔軟的皮毛早已經污穢不堪,一雙怯弱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盯着我,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
“做好受苦的準備,跟着我吧。”將狗從地上抱起來,並給它取了個名字,“旺達”。(“旺達”在韓語裡是形容被同學孤立,身邊沒有朋友的人。剛剛發現它的時候,它的附近有五六條流浪狗,其他狗都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只有它孤傲地蹲在一旁。當然啊,少爺的狗再怎麼淪落也不會去吃垃圾的。)
一個小時候後,我和旺達終於走到首爾醫院。南遠病房所在的樓層仍聚集着大量的記者。從大家的議論中我知道南遠的手術很成功,現在只需要靜養來慢慢恢復。另外,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全老太太因爲昨天心臟病突發現在住進了ICU,情況很不樂觀。全家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了。隔離區內現在出現更多的守衛,連南遠的病房外都加派了人手。該死!我要去見南遠也變得更加困難了。
“麻永善小姐?”
全根浩?他竟然能認出我並叫出我的名字?錯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會叫住我的原因。
“我是南遠的父親,我們半年前見過面的。”
記性還不錯。我點頭。他繼續說道:“你和南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現在,我有件事情想懇求麻永善小姐,也許這樣的請求會有些強人所難,但請看在一個父親擔心自己孩子的份上,一定要答應我。拜託了。”
“什麼事?”
全根浩告訴我,南遠手術結束醒來後就鬧着要去警察局報案,還吵吵嚷嚷地說要親手抓住殺了全南熙和Suli的兇手。這些讓全根浩很擔心。
“南熙和Suli究竟是誰殺的,這一點也不重要。對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保護活着的人。請陪在南遠身邊安慰他,不要讓他做出衝動的事。”
我想全根浩肯定從南遠那裡聽說過了江京太就是殺人兇手的事情,所以他才如此害怕和擔心。那些增加的守衛一方面是爲了監視南遠,另一方面肯定
也是爲了防止江京太的人來殺人滅口。
“我會看好那臭小子的。”
“謝謝,謝謝。”全根浩突然握住我的手感激地說着。我的腦子裡突然閃現過美冉的樣子。半年而已,這個曾經站在美冉身邊英姿颯爽的男人現在卻滿臉愁容兩鬢斑白。他還會記得美冉嗎?
全根浩將我帶進南遠的病房。護士剛給南遠注射了鎮定劑,他現在睡得正沉。全根浩吩咐幾句後就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南遠。
熟睡中的南遠眉頭皺在一起,像是將所有的痛苦都圈在眉心。他放在胸口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像是隨時都會揮出去的武器。全南熙和Suli的雙重痛苦一定讓南遠已經無法承載了。這樣的他,讓我揪心不已。
該怎麼做才能替南遠分擔這些痛苦?
我想到去樓下的超市買包三養面,等南遠醒的時候親手做給他吃。於是關上病房的燈,走了出去。
現在的麻永善很窮,真的很窮。空空的口袋裡連塊硬幣都沒有。我知道就算我對超市老闆傻笑,她也肯定不會送包面給我,誰會白癡到對像我這麼耀眼的同類表示友好呢?好懷念當初的帥哥時代……
叮——我突然想到一樣東西。將旺達抱起來,從它脖子的項圈上解下那枚鑽戒,希望能換點綠票子(注:韓幣中面值萬元的一種綠色紙幣)或者是一堆好吃的東西。事實上,我現在也已經餓到快耳鳴了。
超市老闆根本不相信我從狗身上取下的是真的鑽戒,她拒絕給我綠票子。好在她看中那戒指的款式,認爲就算是個玻璃的裝飾戒指,戴起來也很好看。於是她只肯用兩包三養面來交換。兩包就兩包吧,也許就是個普通的玻璃戒指。誰會闊綽到用一枚真鑽戒來當一條狗的裝飾品?除非……他是個混蛋!
就在我拿着面準備返回去的時候,從巷子裡走出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身形非常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小心地跟上去,一直尾隨他們走到ICU的病房區。ICU的護士將我攔在了外面,情急之下,我突然鬆開旺達,然後藉着去追狗的理由闖進ICU病房區。
整個一層都是ICU的病房,相同的房間門全都緊閉着。我不知道那兩個人究竟進了哪裡?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看見全根浩從一個房間裡走出來。哦,我想起來了,南遠的奶奶現在就在ICU,他是來看全老太太的。全根浩走開沒多久,兩個人影突然從另一個房間裡走出來並迅速閃進全老太太所在的病房。我的第一預感是,這裡有古怪。
現在的我就蹲在全老太太的病房外,小心翼翼地轉動着門把手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房間裡的燈光亮度適中,角度的關係我沒辦法看到病牀的方向。
“會長,您要的人找到了。”
“救救我,會長,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Suli小姐說只要我假裝綁架了她,她就會給我一大筆錢。我真的沒想殺她,我當時只是按照Suli小姐的吩咐去嚇嚇那個男人,沒想到Suli小姐會衝上來……”
“閉嘴!忘記你剛剛說的。你只是一個見財起意的小混混而已,Suli被綁只是一件普通的綁架案,而你也只是誤殺了她。只要你按我說的做,Suli答應給你的錢你也會一分不少地拿到。我會給你請最好的辯護律師爲你辯護……”
我的腦子轟地一下砸開了,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綁架,誤殺,替罪……這些都是什麼?”大聲質問着房間裡坐在病牀上的全老太太。精神灼灼的她一點也不像快要死的樣子。
“你們先出去。”全老太太吩咐。那個在倉庫殺了Suli的人怯怯地瞥了我一眼後,從我身邊溜了出去。
我知道,謎底就要解開了。
“那個傻丫頭爲什麼不明白,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的道理?”全老太太知道藏不下去了,這才決定說出她所知道的真相。
在我離開的那半年裡,是Suli一直在春川的別墅裡陪伴着南遠。可時間越長,Suli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因爲那段時間的南遠就像具行屍走肉一樣,整天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裡。漸漸地Suli也明白,她永遠也無法替代我在南遠心裡的位置。事情直到南遠第一次在別墅裡昏倒的時候出現了決定性的轉折。醫生查出南遠患上了癌症,可南遠卻拒絕配合任何的治療,決定就這樣快點死掉。不想看見南遠死掉的Suli,終於決定了放棄。Suli告訴南遠,只要他配合醫生治療並接受手術,她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將我找回來並讓我永遠留在南遠身邊。
全老太太是在一次無意中聽到Suli和全南熙的對話後才知道Suli的決定。但全老太太並不支持Suli,她認爲Suli纔是會給南遠幸福的人。所以全老太太在全南熙要去見江京太前的那天夜晚,偷走了Suli交給全南熙的筆記本並銷燬了它。全老太太還特意找Suli談話,希望她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孫子,不要把自己喜歡的人拱手送給別人。可誰也沒有想到,全南熙竟然在去見江京太的那天出了意外。悲傷過度的南遠再一次昏倒了。
Suli利用媒體對南遠病情大肆宣揚的事情,全老太太事先並不知情。等她知道的時候,江京太已經給醫院打電話確認過南遠是否真的住院的消息。很快,江京太就帶着我一起回來了。
前幾次的匆匆見面,全老太太是真的沒有認出我,她甚至以爲我是江京太的新女朋友。知道實情的Suli也對全老太太隱瞞了。全老太太第一次察覺到不對是她發現Suli正在幫南遠暗中調查些什麼事情。她從一些途徑瞭解到,Suli竟然在調查江京太,而且還認定是江京太殺了全南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