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達——!旺達——!”對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林子大喊,天空開始飄起零星的小雨,雖然不大,卻是那種能夠穿透你的寒冷。我完全憑着直覺在密林裡搜尋着,手電筒裡發出的光亮還不足驅退兩米的黑暗。
地上因爲兩天前剛下過雨的關係,一片泥濘,溼滑的爛樹葉總是讓我險些跌倒。風在很近的地方哀鳴,開始變大的雨滴透過樹枝的縫隙不斷落下來,整個樹林就像活着的妖魔鬼怪般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麼,像是正在計劃要把我吞噬掉一樣。
“旺達——!”我纔不擔心那該死的晦氣少爺,我是在找我的旺達。
刺骨的冷風颳着我的身體,胸口也跟着疼起來,快要凍僵的雙腿在黑暗中狂奔着,發麻的手指快要無法握住手電筒了。
該死!他們到底去了哪?
“旺達!”我逼迫自己向林子的更深處走去,更快地邁着腳步。冰凍的雨點更重地打在我身上,牙齒上下打顫,發出骰子在杯子裡搖動的聲音。我開始胡思亂想,那晦氣少爺也許因爲體力不支昏倒在某個地方,或者遭遇到什麼猛獸正被圍攻撕咬,又或者在掉進了林子裡的某個獵人的陷阱裡……該死的晦氣少爺,你到底在哪?
“旺達——”擡起雙臂攏住聲音發出用盡所有氣力的一聲大喊,卻只有四周緊壓而來的黑暗在迴應我。
雨越下越大了,連成線的雨點彷彿一道道從天空射下的冷箭,砸在身上的時候發出了骨頭撞骨頭的聲音。頭一陣緊似一陣地開始跳着痛,我開始擔心自己會忽然昏倒在這林子裡。
那晦氣的蠢蛋爲什麼要追旺達到林子裡!他們到底在哪?
又向前踉蹌地跑了幾步,一個影子募地從林子裡閃過來側撞上我,已經搖搖晃晃的身體立刻原地打轉起來,手電筒從我的手裡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落在地上閃了幾下,這才滅了。黑暗完全將我包裹住,條件反射般地將拳頭舉在胸前,準備防衛。
“你是誰?”警戒地對着黑暗中更深的一個影子問道,那影子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地向我直直地傾倒過來,我早已經被雨水淋到失去知覺的雙腿一時沒能閃躲開,被那影子完完全全地砸中。
當我的雙手握住那影子的雙臂準備支開他時,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讓我瞬間意識到,“江京太?”
用力搖晃着渾身比我還要冰冷的江京太,卻根本得到不到一絲的迴應。
該死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堅持住!給我堅持住!架起江京太向着自己來時的方向返回。
疾風捲着暴雨像是一張大網在我的前方張開,阻擋着我原本就步履維艱的前進。傾盆暴雨像直立的水珠一般嘩啦啦地飄搖落下,閃電緊貼着森林的上空帶着猙獰的綠色火光劃過,我感覺自己的雙腿就像鉛塊一樣沉重。
拖着江京太走了很久後,我的眼前始終是一片黑暗,我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一直在
原地打轉,南遠家的別墅或許正離我的方向越來越遠。雨水鑽進我的眼睛裡,刺得我幾乎無法睜開。
賣糕的,你到底要多久才肯讓這場雨停下來!
就在我因爲黑暗和死寂而慢慢滋生出絕望和恐懼的情緒時,一聲似乎漂浮在遠方的狗叫聲再次燃起了我內心的希望。
“汪汪!”大雨將這個聲音切割成一段段的碎片,朦朦朧朧中像是狗叫,又像是幻覺。
“旺達——!旺達——!”我拼盡全力地叫喊,寧願相信它是真實的。
“汪汪!”這聲清晰的聲音讓我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循着聲音的方位拖着江京太走去。
一個微弱的亮點像飛舞的螢火蟲般在一片黑暗中慢慢靠近。
“你們是誰?怎麼跑進林子裡?快!跟我回去躲躲雨!”身穿雨衣,拿着手電筒被旺達帶來的這位大叔看起來應該是這片林子的守林員,他替我架起江京太帶着我們很快走出這謎一般的黑森林。
直到躲進溫暖的木屋裡,我的四肢才漸漸恢復了些知覺,但從胸腔裡呼出的氣體卻依然還是冰冷的。
我們把昏迷的江京太放在地板上,大叔拿來一條毯子給他蓋上。
“他的肩膀怎麼了?”細心的大叔發現了江京太肩膀上的血跡,“怎麼傷成這樣還在林子裡亂跑!”
大叔拿來他的急救藥箱,用一些消毒的藥水給江京太清理下傷口又換上了乾淨的紗布。
“這樣的鬼天氣,連電話信號都很微弱,沒辦法通知人來這裡了。這木屋又在靠近林子深處的地方,別說你們,就是我都不能保證可以順利地走到林子外的救助站。我給他再喂些消炎和退燒的藥,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你們今晚就先留在這裡,等天亮後再走吧。”好心的大叔沒有追究我們爲什麼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還闖到林子裡,還幫江京太拿來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你和他的衣服都要換下來,不然病情會加重的。”
說完,大叔就留下我和江京太在臥室裡,關上門退了出去。
無奈地看了眼還沒有醒過來的江京太,內心又咒罵了句“該死的混蛋!”
先換掉自己身上的溼衣服後,開始糾結地看着另一身衣服,內心矛盾鬥爭了很久。
最後,我深吸一口氣,抱起衣服像一個死屍般走到江京太的身邊。
反正這晦氣少爺的luó體我早看過了!不過是替他換下衣服而已,又不會少塊肉!就當做善事好了!該死的晦氣少爺,你最好記住我今天爲你所做的!要是醒來之後再敢對我橫眉,再敢對我冷眼,再敢對我惡狠狠地,我發誓下一次絕對會見死不救!!
又深吸一口氣,開始行動。
我從不知道自己的手竟是這樣的笨拙,連解開他胸口的扣子都要用這麼長的時間;我也更沒有想過自己的臉皮竟是這樣的薄,連褪去他的上衣都會火辣辣的燙……該死的,是誰在我的胸
口上敲鼓?這麼快,這麼急促!
我感覺房間裡的空氣都快要黏在一起了,嗓子眼裡堵着什麼東西,但胃裡卻像是有千萬只蝴蝶在飛。
淡定!淡定!淡定!這沒什麼,一點都沒什麼啊!不就是換衣服,換衣服而已!
像闖關一樣終於把江京太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後,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跌坐在地板上。
終於大功告成了!感嘆着伸手過去打算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將毯子重新蓋在江京太身上。
一隻手驀地抓住我。我頓時僵愣住。
“女人,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江京太就這樣在我眼前,活生生地睜開了眼睛,開口說話了!
該死的,他是什麼時候醒的?
一種捉賊心虛的心理害我剛剛消退的雙頰再次發燙到不行,江京太銳利的目光注視着我,我臉上的倉皇根本無處可藏。
沒有回答他,而是更迫切地要把手從他那裡奪回來。剛一用力,卻把他整個人從地板上拉拽地坐了起來。
“女人,你是不是喜歡我?”江京太猛地將我抵在牆上,用手托起我的下巴,篤定的眼神將我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會衝上擂臺來救我;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會追進林子裡來找我。女人,你喜歡我。”
江京太的話擊中了我,一種口乾舌燥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了。在自己變得更被動更受控之前,我決定反擊。
“你做夢!衝上擂臺是因爲全未晨,追進林子是因爲旺達!我……”
正準備否認自己不喜歡江京太時,他突然低下頭,瘋狂地吻住了我的脣,堵住我未說出口的話。
瞬間,我呆愣住,半天才反應過來可這時他的吻已經讓我快要窒息了。我奮力掙扎,但手臂在碰到他肩膀上的傷口時,江京太緊蹙了下眉頭。我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
那該死的傷口!
見我忽然停止反抗,江京太立刻用雙手鉗制住我的雙臂,更深地吻起我。
我不想說自己對接吻的事件上多有經驗,也不想說自己對身體的正常反應有多深的瞭解,但此刻江京太的吻卻讓我閉上了眼睛,一種平靜而溫暖的感覺從頭掠過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我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朵雲彩裡,那裡柔軟而甜美。
“女人,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今後,這雙脣就只屬於我一個人。”江京太霸道地說着,又吻上來。這一次像是有陣電流從我的身體裡穿過,我的頭開始暈乎乎了。江京太像品嚐芬芳一樣細細地吻着我,輾轉地吻着我,憐惜地吻着我,繼而更瘋狂地吻着我……
窗外的雨是更大了,還是已經停了?
我才懶得去管!耳邊似乎全是那晦氣少爺的聲音。
“女人,我們以後都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不要再讓我對你失望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