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麼又走了,哎”
曲勇目送他離開後,又仰面倒下,心裡面空蕩蕩的,這時候就算是怪人,他也想和他們聊聊天,可惜的是這些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奇怪這些人奇奇怪怪,一個伶人,一個摳門,爲什麼都會經過這偏僻的野外呢,又偏偏被我遇見算了也許是巧合吧”
就在他自言自語剛說完這句話,竟然又有一個人過來,這人肥滿油腸,肚皮下垂都要拖到地上,滿面油光,耳朵下垂到肩膀,一雙肥嘟嘟的厚嘴脣在快速的挪動着,像是在咀嚼什麼東西,左手拿着一個鴨腿,右手一張燒餅咬了兩口,背上還揹着一隻野豬腿,腰上纏着一條青色七步蛇,不過也是烤過的,
這個胖子一走來,全都是食物的香味,人還未至,香味就來了,簡直如同古時候美女一般,香氣襲人,
“君問歸期未有期,紅燒茄子油燜雞,秋高東籬採桑菊,猶記那盆水煮魚,一樹梨花壓海棠,青椒乾煸溜肥腸。”
“這人也是怪人,滿身都是吃的,說的話,一句詩詞一句菜,這又是什麼人。”
“你躺在這裡,絕不吃東西,簡直是暴殄天物。”
曲勇沒有起身,懶洋洋道:“怎麼暴殄天物了。”
那胖子嘴裡吃着東西,一邊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人生在世,就只有一張嘴,一個胃,我拼了命,拼了兩隻手,也吃不完這人間美食,而你,空有大把時間,空着一張嘴,一個胃,居然都空着,這豈不是暴殄天物。”
“你這話也有點道理。”曲勇摸摸鼻子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魚香肉絲配雞腿,你這一說,我也想吃雞腿了。”
“這是鴨腿。”那胖子想也沒想,將手上吃的只剩下一小半的鴨腿丟過來道:“就憑你這句話,配吃我的鴨。”
曲勇也想也沒想,就將那鴨腿咬的乾乾淨淨,骨頭都咬碎了,吃完後,隨地一丟,在草地上擦擦油膩膩的手,道:“好吃。”
“你這小傢伙有點意思。”那胖子啃着燒餅,打量着曲勇道:“聽你的口音,不帶翹舌,應該是中國南方人,又不帶粵音,應該是中部的人,語氣生硬,不是蘇州軟語,看來是浙江人,浙江中n和l兩音不分的,應該是衢州人,衢州人裡,有這份氣魄和坦蕩的,只有江山人,我說的可對。”
曲勇越聽越心驚,從一開始,還好猜,可越到後面,越是不可思議,最後竟能憑着這麼短短時間幾句話就猜到他的老家,世上竟有這般精巧的人物,偏偏這人又長着一副肥頭大耳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費解,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是什麼人,。”
曲勇站起身子,正對着他,道,
胖子舔着手指頭道:“我是大嘴吃八方的,八方吃過,也就走過,衢州有三頭,魚頭,兔頭和鴨頭,還算是不錯。”
“的確不錯。”曲勇也不否認,道:“你知道的很多,也說得不錯,看來你也是中國人。”
胖子笑嘻嘻道:“我是漢人。”
曲勇道:“漢人不就是中國人嗎。”
“笨!”胖子狠狠咬下一口燒餅,道:“孺子不可教也,實在愚不可及,再見。”
“再見。”
“相見時難別亦難,清蒸螃蟹別放鹽!再見的意思,就是再也不見。”
這個胖子居然也走了,三個人,都走了,
“這三個人到底是什麼人,漢人,什麼意思。”曲勇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他們三人,雖然奇形怪狀,但身上都穿着漢服,口中說着漢話,他們難道是一夥的,又是要去哪裡呢。”
曲勇的好奇心並不是很強的一個人,尤其是現在遭逢鉅變,心中更是淒涼,但這三人實在太過奇怪,從外貌談吐到行爲舉止,無一不是怪到極點,
“如果我跟上去,是不是能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可是萬一他們有什麼隱私,我這樣豈不是”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算了,還是不去吧,何必去惹人家的閒事呢。”
於是,他又躺下了,星星這麼好,他又吃了只鴨腿,感覺舒服一點了,
過了多久,也不記得了,這個夜肯定已經到了最深,子時,
子時是指內丹術大小週天功法中,可以開始起火的時機,又稱冬至,也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
就在這極度黑暗中,忽然有一口棺材擡來,黑色的金絲楠木棺材,由一個面目木訥,皮膚黝黑穿着粗布漢服的中年人抗在肩上,大步的過來,
他直接走到曲勇身前,“砰”一聲將棺材丟在草地上,然後扯着破銅鑼般的嗓子,嚷道:“這裡有個死人。”
曲勇道:“我不是死人。”
“死人就是死人,以爲會說話就不是死人了,實在可笑。”那中年人彎下腰,去抱曲勇,他這一抱大有門道,雙雙手一抖一晃,抱出四方,又似圓,又似方,正是太極拳的“合手學”,卻又與一般的大不相同,他這一抱似圓非圓,似方非方,沉重,迅猛之力並存,似乎棱角尖銳,卻又似乎雄渾圓滑,集中了尖銳,圓棉兩種極端的勁力變化,轉換,
這已經是太極拳的極高境界了,
世人都知道太極拳是圓的,可哪裡知道,真正的太極拳看起來的是方的,但摸起來卻是圓的,這纔是真義,而這個面目木訥的中年人居然做到了,
雖然他這一手只有化勁,但在打法上的精妙,已經不遜色于丹勁高手,
曲勇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就在白天他還和一個化勁高手拼過命,但遇到這個中年人,他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一來躺着先天處於絕大劣勢,二來,這中年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他只能束手就擒,
“你想幹什麼。”
“死人就該躺到死人該去的地方,不是嗎。”那中年人一抱,已經把曲勇如嬰兒般抱起,右手手指在他頸脖“大椎穴”上一點,暗勁點穴,曲勇頓時渾身酥麻,任由這人將他抱進那豪華富麗的棺材裡,
曲勇苦笑道:“說起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進棺材了,難道我這人和棺材有緣。”
那中年人淡淡道:“作爲一個死人,你實在很不合格。”
曲勇道:“爲什麼。”
“死人不該有這麼多話。”那中年人反手蓋上棺蓋,於是裡面又馬上漆黑一片,
棺材裡躺着其實很舒服,又大又寬敞,下面還墊着至少九層被褥,每一層都是新彈的棉花,新剪的布,不過曲勇躺着一點也不舒服,他兩眼一抹黑,忍不住高聲叫道:“喂,你想幹什麼,。”
“出殯,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