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勇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雙眼已經又紅又腫,最後再也沒有一滴淚水出來,原來人哭幹淚水,是真的,
“道長,師傅,你等着,我知道他們躲在哪裡,等我去砍下他們的人頭,放在你的祭壇上。”
曲勇將天一老道的衣物整理好,想要合上他的雙眼,但老道雙眼不閉,死死的瞪着曲勇,他已經連撫老道臉面三次,依然毫無作用,
“師傅,你難道還有什麼未了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但是天一老道還是不閉眼,死死的瞪着曲勇,
“到底是什麼事情。”曲勇喃喃道:“師傅,你要我接管龍虎會和照顧櫻井奈月,我都答應,請你閉眼吧。”
人死不閉眼,是有天大的冤屈,或者有天大的事情要說,到底天一老道還有什麼事情放不下呢,
“爲什麼師傅的眼睛,看着我,又像是在看着遠方,遠方的空白處那空白處到底有什麼,我又有什麼。”
“那裡什麼都沒有,不對”曲勇猛回頭,遠方最遠處,那裡就是天一老道口中的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那裡有這幅圖嗎,可是老子在哪裡,青牛在哪裡,函谷關在哪裡,。”
“師傅啊師傅,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是你的道嗎,是你最後悟到的道。”
“可是你擁有兩個人格,將天下兩大道學,霸學學派修行到極致後,臨死一刻終於合二爲一才悟出來的道,我怎麼能懂呢。”
曲勇跪下磕頭,道:“師傅,你太難爲我了,我做不到啊求你閉眼吧。”
但是天一老道死也不閉,他就那麼死死的睜着眼,好像還有無數的話要說,他在窺見了那一絲武道巔峰之後,竟然死去,當然不會瞑目,他一定要將自己悟出來的武道告訴自己唯一的傳人,
但曲勇怎麼可能悟得出來,他磕的頭破血流,也沒有任何作用,那遠處只有一片空白,無盡的空白,
“空白,空白,什麼都沒有了,空白,空白是什麼,我記得”曲勇又擡起頭,去看那遠處的空白,“當曰我問過師傅,師傅說他的武學是圓,我又問,圓之上是什麼,師傅說是道,難道空白是道。”
“可空白怎麼會是道呢?”
忽然,他額頭上一滴血珠滾落下來,遮住了睫毛,就要流進他的眼睛,曲勇順手一擦,那血珠就被抹去了,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他突然如遭雷擊,
“血珠被抹去了,就沒有了,沒有就是空白,這個道理很簡單,以此類推,如果是老子呢。”
“我明白了。”曲勇衝着天一老道的屍體,大聲道:“師傅,我明白了,那裡的確有一副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圖,我看懂了。”
不知怎的,在曲勇的眼裡,老道的嘴角似乎有了一絲微笑,似乎對曲勇說:“貧道相信,你一定會懂的,你的天賦之高,絕世無雙,你一定會懂的。”
“師傅,那裡有老子,可是老子走了,老子騎着青牛走了,所以沒有老子,沒有青牛,老子走了,函谷關還有存在的意義嗎,所以什麼都沒有了,只有空白。”
這番話說的玄之又玄,但道理仔細想想又是極爲簡單,以天空爲畫紙,以老子騎青牛過關爲圖,那麼老子呢,老子走了,怎麼會還有老子呢,走了就是空白,
“道長,我說的可對,我知道,你的道博大精深,但我已經摸到了一絲門縫。”曲勇求道:“我求你,你閉眼安息吧,我實在不想要你這麼辛苦。”
他說完之後,又磕了一個頂頭,再擡起頭,天一老道已經閉上了眼,真真正正的撒手人寰了,
他的道到底是什麼,曲勇說對了嗎,已經永永遠遠也沒有人知道了,而曲勇會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嗎,走上一樣的道嗎,
“師傅,我先將你安頓在這裡,我先去報仇,殺了他們,爲你祭奠。”
他將天一老道小心的放好在本殿後面,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好,然後頭也不回的奔出去,想要找渡邊秀樹三人報仇,“他們一定就在剛纔進去的那個房間,紅衣客斷了一臂,一路流血,宮本菜子中了師傅的暗勁,也活不久了,只有那個渡邊秀樹,他萬萬想不到我會突然出現,只要讓我一招得手,他們全部要死。”
曲勇實在已經被仇恨衝昏了腦袋,他破門而入,很快就看到了那個掛畫,畫卷起來,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顯然櫻井奈月進去之後,並沒有放下機關,
地道很黑,很潮溼,曲勇摸了一把,是血,鮮紅的血,血一直流到了地道,他順着地上的血一直走到了廳子,
曲勇顯然比櫻井奈月小心多了,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踏步無聲,也使用忍術秘技龜藏將氣息隱藏到了極致,爲的就是要躲過紅衣客的察覺,
“怎麼沒有任何聲響,他們難道不在這裡。”
他推開一條門縫,看進去,裡面只有一盆火鍋,裡面的熱油還是滾燙的,香味撲鼻,
“人呢。”
沒有人,空無一人,也沒有屍體,真的什麼都沒有,
“他們去哪裡了,難道剛纔我看花了眼,還是”
曲勇又仔細的搜索了一遍,發現毫無所獲,只能垂頭喪氣的往回走,不論如何,他也要先將天一老道的屍身安頓好,此番如果遇不上紅衣客他們,再要報仇就難了,看來要先回國,再想辦法,
當他走回本殿的時候,腳剛踏進門口,渾身一陣陣的冰冷,就好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
只見那本殿內地面上乾乾淨淨,平平整整,甚至可以說好像是鏡面一般的乾淨光滑,就在不久前三大高手決戰留下來的坑坑窪窪完全不見了,殿內還擺着一張神案,是用上好的黑星木做的,神案上擺着香火神牌,兩邊垂着黃色的布幔,這裡非但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打鬥痕跡,簡直是嶄新的如同剛剛建好一般,
“我不可能走出地方,這裡在我出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師傅的遺體。”他發足狂奔,可才奔進去幾步,又如見鬼魅一般,面容大變,驚呼道:“你你是誰,。”
前方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他穿着一件破舊的中土道袍,他壽星公頭,插着烏木簪,眉長至垂下,瓜子口面,耳大而長,正一臉笑眯眯的看着曲勇,“阿勇,你怎麼了。”
曲勇手足冰冷,心好像掉進了萬丈深淵裡,這笑容,這話語,還有這古怪而平靜的本殿,在他眼中看來,竟似已突然變成了陰森詭秘的鬼域,
那人還在說:“阿勇。”
“師傅。”曲勇看得很清楚,眼前這人無論是打敗,神態,語氣,容貌,身材,和當曰在肅澤山深谷裡見到的天一老道一模一樣,“人死怎麼可能復生。”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那像極了天一老道的男人滿面慈愛,呵呵笑道:“誰死了。”
“師傅,你剛纔不是”曲勇突然一摸自己的腰帶,很清楚的感覺到那青銅面具還在,這面具太大,他放不下口袋,就貼肉別在了腰上,“你不是師傅,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師傅的遺體呢。”
“阿勇,你莫不是瘋了吧,怎麼說這樣的胡話。”那像天一老道的男人皺起了眉頭,有些嚴厲道:“什麼遺體,,你竟詛咒貧道早死嗎。”
曲勇失魂落魄,茫然道:“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我師傅。”
那像天一老道的男人終於落下臉子,負手厲聲道:“你和貧道不過是偶然相識,貧道並未收你爲徒,你又何必口口聲聲喊貧道師傅。”
“你。”
“貧道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那像天一老道的男人道:“把青銅面具還給貧道,你就走吧。”
“青銅面具,你要這面具。”曲勇眉頭一挑,道:“這面具是我師傅傳給我的,誰也別想拿走。”
像天一老道的男人道:“枉費貧道待你如子,你竟偷走貧道的面具,如今竟又說這些胡話,簡直就是個瘋子。”
“我何時偷了面具。”
“你不必再說了,把青銅面具交出來。”
曲勇爆喝一聲,厲聲道:“你敢過來,快說,我師傅的遺體去了哪裡,。”
“瘋子。”
那像天一老道的男人朝前一弓箭步,爪從寬大的袖袍裡一伸,“雲裡龍影”,這一招就是要藉着大袖袍來遮掩龍爪的真正攻擊方位,讓敵人捉摸不到,他一出手就是狠招,
曲勇見這一招兇狠,他竟渾然不顧自己安慰,也迎着胸膛衝上去,“我跟你拼了。”
在江湖上,有句話說,我要跟你拼命,現在,曲勇就是要拼命,他沒有找到仇人,一轉眼,又丟了師傅的遺體,還跑出一個和他師傅一模一樣的人,這些事情簡直要將他生生的逼瘋了,
瘋子的出手,就是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