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不用倉促出針,能仔細思量一番,決定選擇天突,肺腧,太淵,三陰交,還有行間,魚際幾處穴位,內傷咳嗽,肺陰損耗,肺失清肅,取“肺腧穴”調理肺氣,清肅之令自行,太淵爲肺經原穴,本髒真氣所注,取之肅理肺氣,三陰交疏肝健脾,化痰止咳之用。
這些穴道選定,最重要的還是他的下針,同樣的穴位,不同的人下針,會有不同的效果,曲勇先在後背“肺腧穴”進針,直刺捻轉進針。
於爺忽然“啊”的叫了一聲,四姑娘驚問道:“怎麼了?”
“這一針好奇怪,刺進去居然是冷冰冰的!”
曲勇右手持針快速左右搖動,邊搖邊提針,“這叫透天涼,治肌熱骨蒸的,於爺你內傷咳嗽曰久,體內化出了虛火。”他同時左手指一壓所針的一端,於爺頓時覺得進針處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流沿經脈脈跑了一圈,最後灌注到了肺裡,很舒服,曲勇見他臉上露出安逸的微笑,知道自己的手法得氣了,於是繼續如法炮製,將其他穴道紮上,然後對四姑娘揮揮手,兩人退出雅間裡室,坐到外面的沙發上等待。
四姑娘剛纔看見自己父親身上紮了許多針,有些不放心,不過沒問,現在出來了才問道:“要多久?”
“很快的,一刻鐘吧。”
“嗯。”四姑娘點點頭,沉默一會兒,忽然又問道:“你身上怎麼會有銀針的?”
曲勇望着那個短短扁扁的銀針套,輕輕嘆息道:“這是我一個恩人傳給我的,我平時都會帶在身邊,這種就覺得他就在身邊看着我,感覺很親切。”
“他也是教你功夫的那個人?”
曲勇心裡一剔,不敢再多說,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萬一她心血來潮去打擾了天一老道,那自己惹得罪過就大了。
四姑娘見他不說,也不再多問,轉移話題道:“老爺子的這病,剛纔聽你說,要想斷根,該怎麼辦?”
曲勇心裡也沒辦法,他並沒有傳承老道的醫術衣鉢,只是老道教他飛經走氣的時候,講解過一些,他只會用針,但中醫講究的是理法方藥,鍼灸不過是門小道而已。
“得開藥,加鍼灸。”
四姑娘道:“你會開藥嗎?”
曲勇嚥了口唾沫,小聲道:“於爺的病,雖說是內傷,可也不是不能治的絕症,奇怪的是爲什麼拖了這麼多年,要說名醫都治不好,我有什麼本事說除根,頂多也就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十幾年前,有一個四方道士給老爺子瞧過病,當時是看好了,不過那道士說了老爺子的病根在心結,心結不解還會再發的,沒想到近年來真的又發了,而且病情極重!”四姑娘瞟了眼裡室,又壓低了點聲音道:“你看,能不能請你師傅出馬,爲老爺子看病,只要治好了他的病,薛瑩瑩的事情,可以按照你說的辦!”
“這...”曲勇很想一口答應了,但他想起老道遠遁人煙,甚至不願讓人家知道他的存在,自己又怎麼能這麼不孝,去打擾他呢?
四姑娘見他面露難色,也知道這個很難,她退而求其次道:“那你記下老爺子的情況,等見到你師傅的時候,把這情況說了,請他開個方子或者該怎麼治也行!條件還是一樣,薛瑩瑩的命我替你保下。”
曲勇這時心動了,如此一來相當於救了兩條人命,如果這話是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說出時,他肯定早就一口答應了,但偏偏是四姑娘提議的,他不敢答應,就怕裡面有什麼套等着他去鑽。
四姑娘察眼觀色就知道他信不過自己,說道:“你是害怕我趁着你回去找你師傅的時候,跟蹤在後面打擾到他?還是怕我說話不算話,明裡答應了你,暗中卻害了你的小女朋友?”
曲勇見自己的心思被她猜的一清二楚,更是覺得這女人深不可測。
“我向着關二爺發誓!”四姑娘手掌朝天,肅然發誓道:“如果我不是真心誠意求醫治病,做出任何傷害曲勇師徒以及違背自己承諾的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剁手跺腳死!”
曲勇見她說的這麼毒,也不敢再說自己不願意了,這個提議本來就是好事,他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曹老闆等人在二樓左等右等,等的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的時候,忽然看到四姑娘一臉歡笑的送曲勇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簡直讓衆人大跌了眼睛。
“小勇哥,你沒事吧。”
曲勇搖搖頭。
“事情怎麼樣了?”
“回去再說。我先去見一見薛瑩瑩。”
薛瑩瑩已經整個人失魂落魄,她眼中毫無神色,雖然和曲勇面對面看着,但瞳孔裡完全沒有曲勇這個人。
“瑩瑩,我已經和四姑娘說好了,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待遇。”曲勇知道即便這樣,這個花朵一般的女孩的以後人生也要在鐵窗裡度過了。
“是嗎?”薛瑩瑩呆呆木木,道:“有分別嗎?我出手之前,已經把一切結果都想好了,我不在乎自己,我恨的是她爲什麼可以沒事!老天爺就是這樣麼不公平!”
曲勇的眉頭鎖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才道:“瑩瑩...我還有什麼能幫你的。”
“勇...”薛瑩瑩忽然擡起腦袋,眼裡泛着光,終於回過神來望着曲勇,失聲道:“你不恨我嗎?爲什麼還肯幫我。”
“我不知道,我是跟着自己心去做的。”曲勇忽然擠出一個笑臉,道:“別忘了,我們還沒分手,你還是我女朋友,我應該保護你的。”
“勇!”薛瑩瑩忽然閉上眼,兩行清淚滑下,她伸出手哆哆嗦嗦的去摸曲勇的臉,一遍又一遍,“勇,我要把你的樣子印在心裡,牢牢的記住,這輩子是我...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會來找你,你是個好人,是我對不起你!我說了很多謊,但有一句話是真的,我真的愛上了你!”
“不要再說了。”曲勇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把她抱入懷裡。
“哎...”旁人看到,也不禁搖頭嘆息,一切都是命運弄人。
薛瑩瑩終於一把推開曲勇,大聲道:“你走吧!”
曲勇再也無話,衝四周團團的抱了個拳,和曹老闆三人快速的走下銀樓,等上了車,胖子突然道:“薛瑩瑩呢?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她的事,我已經和四姑娘講好了,交給警方處理。”
“講好了?”曹老闆擔心道:“你怎麼講的?”
曲勇道:“我給於爺治好病,一命換一命。”
“哦。這個女人會這麼容易屈服嗎?”曹老闆有些想不明白,他給自己抽了根菸,邊開車邊思考。
寢室裡幾人,就曹老闆的腦袋最好使,他既然在動腦筋,曲勇也不多去想了,他閉上眼睛腦袋靠在後背準備養一會兒神,今天這一陣仗看着時間並不多長,可他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累得要命。
“我擦!我想明白了,我們又被她耍了!”曹老闆忽然重重的一砸方向盤,大罵道:“這個女人太狡猾了!”
“什麼意思?”
曹老闆吐了個菸圈,緩緩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實四姑娘根本就不想殺人,薛瑩瑩對她來說原本就是毫無威脅,她死了對四姑娘有什麼好處?”
大黃蜂今天一直都沒輪到開口說話,現在終於開口道:“沒好處。”
“非但沒有好處,還有天大的害處!”曹老闆道:“你想啊,殺了薛瑩瑩,就是不給警方面子,既得罪警方,還給社會輿論落了口實,這對於想要漂白的景泰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聰明如四姑娘,她怎麼會讓這種境況發生呢?”
曲勇想不明白,他說道:“這很奇怪啊,既然她不想用私刑,爲什麼又不願將人交給警方呢?”
“這就是她厲害的地方!”曹老闆解釋道:“她不想薛瑩瑩死,可於爺想,他白髮人喪子,心裡的悲痛可想而知,他想要殺薛瑩瑩,所以四姑娘就不能在明面上反對他,反而要順着他,要表現的殺心比誰都堅決,誰知這時候剛巧於爺犯病了,你又挺身而出,簡直就是老天爺給了她一個最好的藉口放人,不僅如此,還給她留了個孝順的好名聲。”
曲勇喃喃道:“她剛纔那些嚴詞厲色都是假扮的嗎?”
“你說呢?”曹老闆道:“我早聽我爸說過,這世上沒人能佔到這女人的便宜,現在看來還不止如此,她簡直有種神奇的魔力,能夠將任何逆境變成爲對她有力的境況,你看她先前套你的話,又三言兩語解決了薛瑩瑩的威脅,最後還將景泰的龍頭心意給改變了,你說她還能有什麼事請辦不到!”
車裡一陣沉默,良久纔有一聲嘆息:“這女人太可怕了。”
胖子道:“老闆,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你家每年要拿出三層的利益給她了。”
曹老闆臉色暗沉,緩聲道:“景泰原本有於爺,二爺,三爺,四姑,再加上於猛,於鏈,于謙,於路,這些人都是於家最親的血脈,也是景泰的中堅力量!可二爺早就中‘酒劫’廢了,於猛早年火拼的時候被仇家砍死,於鏈因爲當年一件忤逆的事被軟禁了十年,現在大飛完了,于謙也死了,於爺的身體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已經老了,景泰於家除了四姑於雲玉之外,就只有四姑娘了。”
“老闆,你這話什麼意思?”
曹老闆道:“我也只是猜測,四姑不掌管生意,現在的景泰其實就是四姑娘一個人的景泰了,這兩次大變故,其實到最後收益的人全是四姑娘,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曹老闆忽然打開音樂,“洞次打次”的high起來了,當做是什麼都沒講過,“這一曲已經唱罷,就不要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