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果然駛進了雲水閣。雲水閣的地盤很大,建在城邊,傍着城南的落日湖。亭臺樓閣,美奐美輪。
金摩加是一個健壯的中年人,面相和善。據說是個四級法師。此人充分貫徹了人不可貌相的原則,不說名字,誰也不會想到他會是一個高級青樓的老闆。
彤大姐應該很得金摩加的信任,秦波這批孩子只被匆匆看了一遍後,就交由她全權負責了。
晉陽與其他三個孩子被訓了幾句話後,由一箇中年女子帶走安排去了。秦波卻被單獨留了下來。
“叫什麼名字?”彤大姐懶洋洋的靠着椅背。
“蘭小花。”秦波低眉順眼的回答。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名字。晉陽叫蘭小葉,很是純樸。
彤大姐當然早就問清了每一個孩子的姓名。現在不過是給秦波一個下馬威。她“哼”了一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秦波膽怯的擡頭看了彤大姐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不知道。”
彤大姐對秦波的表現很滿意。長得不錯,還膽小怕生,性子也柔順,很容易上手調教。她面容緩了緩:“這裡是讓你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食物、還天天跳舞唱歌的地方。”
“真的!”秦波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不可能會有這樣好的地方的。你哄我。”
“我哄你幹什麼?”彤大姐心情很好,“你只要在這兒住長了,就知道了。來,先把名字給我改了,什麼小花,真難聽。”
秦波怯怯的說:“這是媽媽起的,哥哥也說很好聽呢!”
彤大姐嗤笑:“你個傻丫頭。我今天就把話說明了。到了雲水閣,好吃好穿都由得你。可這第一要緊的就是要聽話。我說什麼,你就得應什麼。教你學什麼,你就得學好了,不能偷懶。旁的就不必理會了。”
秦波眼淚汪汪:“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彤大姐笑了:“你那個哥哥也是個不錯的。可你們不能住在一起。男孩子和女孩子要學的東西不一樣。你若是學的好了,我就讓你見見你哥哥。若是不聽話,”聲音陡轉嚴厲,“那就一輩子也別想再見他一眼!”
秦波嚇得臉都白了。彤大姐的語氣重新轉爲溫和:“從今天起,你就叫紫蘭。”
秦波懵懂的點頭。彤大姐向門外喚道:“綠荷!”
一個穿淺綠色衣裙的少女走了進來,相貌清麗:“彤姨叫我?”彤大姐吩咐她:“這是新來的紫蘭。讓她住在你隔壁,給她收拾些衣服。那些基本的東西,就由你教她吧,可不許藏私。”
綠荷掩嘴而笑:“哪兒能呀!彤姨你就放心吧。綠荷記下了。”
秦波跟着綠荷七轉八繞,走進一個小院。院中有八間房屋。綠荷進門就叫:“小雨,快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從最東邊的房中走出來:“姑娘今天怎麼回來早了?”
綠荷指着小雨對秦波道:“這是服侍我的丫頭叫小雨。小雨,這是新來的紫蘭姑娘。”
小雨行禮:“小雨見過紫蘭姑娘。”秦波趕緊搖手:“不用客氣。”
綠荷看着秦波搖動的手皺了皺眉:“你就住我隔壁那間吧。讓小雨先給收拾收拾,待會兒會有小丫頭送衣服來的。你以後除了學藝,最好別出門。要是衝撞了客人,這輩子可就完了。”
幾人走進東邊第二間屋子,小雨打開窗戶透氣。這是個套間,外間會客,內間是臥室。佈置的很是典雅,是秦波見過的最有品位的房間。綠荷環顧四周:“彤姨已經幾年沒收人了,這院子我一個人住着怪寂寞的,現在總算有個伴兒了。”
說話間,有人在外叫人。小雨出去開門,綠荷也示意秦波跟上:“沒出師的姑娘最金貴不過,一般人是不敢進這院子的。”
院門外,站着一箇中年女子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長得都很普通。手中捧着滿滿的物品。綠荷笑道:“是魯媽媽呀,小雨,還不快把東西接過來。”
魯媽媽笑得眼睛都眯了:“綠荷姑娘不用客氣,這個丫頭叫小溪,是彤大姐安排來服侍紫蘭姑娘的。這些,是給紫蘭姑娘的一些衣服和物件。”
綠荷道謝:“麻煩您了,快進來吧。”
魯媽媽將東西放進秦波的屋子,又吩咐小溪收拾乾淨後就告辭了。綠荷也不多留,讓小雨送她出門。轉身對小溪正色道:“你家姑娘剛來,很多事你要記得給她提個醒。現在,你先去準備水,讓你家姑娘洗個澡,換掉這身衣裳。”
小溪準備去了,綠荷又轉向秦波:“紫蘭,洗完澡後,來我房裡用晚飯。”
綠荷終於走了,秦波喘了一大口氣,一屁股攤在椅子上。我的媽呀!這整個一古代大家閨秀呀。看看這些剛拿來的擺設,當紅的姑娘要和千金小姐一樣養,古人誠不欺我。
晚飯時,秦波經受了第一波折磨。話說,桌子上擺了四樣菜,一大碗湯,兩份餐具。綠荷腰挺得筆直,危襟正坐。小雨、小溪站在兩人身後。綠荷先糾正了一下秦波的坐姿,等她做的合格了,便開始介紹面前的餐具。從七百年前的貴族時代一直到現在的祭祀時代,餐具運用的含義、發展。然後一一做示範,再讓秦波演練一遍。冷菜、熱菜、湯。不同的菜要用不同的餐具,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吃法。最叫秦波目瞪口呆的是,綠荷是一直用手帕掩着嘴說話的。這是很重要的禮儀,因爲怕唾沫會濺到菜餚上,所以,只要開口就得掩口。
一個小時後,秦波帶着一肚子冰冷的飯菜離開了飯桌。綠荷又囑咐小溪,一定要讓她家姑娘在院中散完二十分鐘的步,才能回房休息。秦波憑着武師的體力,完成了這一切,小溪又給她做了一系列的美膚保養,才放她上chuang休息。秦波倒在牀上時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問問晉陽,他受了什麼訓練。”
第二天一早,秦波被小溪叫醒。洗漱後,便到綠荷房中問安。這是規矩,新來的姑娘要向自己的教導者問安。綠荷帶着秦波吃了早飯,到是沒多羅嗦,靜靜地吃完後就出門。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來到另一個院子,見到了彤大姐。
彤大姐看着低頭向她問安的兩個姑娘:“你們要記住,我彤雲手下出去的,從來都是雲水閣的頭牌:雲水仙。你們生的都不錯。但須知,客人看得不光是臉蛋,我們這兒可是一等的閣子。要是被我知道誰不用心學藝,哼!”她冷冷的掃視兩人,“我就送她去那下三濫的地方,讓她好好舒坦舒坦。”
秦波打了個哆嗦,把頭垂的更低。彤大姐見敲打夠了,又和顏悅色的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才讓她們走。
雲水閣的姑娘和小君是分開訓練的。上午是才藝,教習師傅考察了一遍後,見秦波柔骨天成,遍安排她學習舞蹈。綠荷學的是彈琴,還有學畫的,練劍的,下棋的。下午是文化學習。每人都需寫一手好字,對歷史、民俗倒背如流。年滿十四歲的還會新開一課:‘如何迷倒異性和同性’。秦波已經無比佩服金摩加的強大了。
姑娘有普通類的,也有被重點關照的。秦波就是後者。就衝着她那張臉,彤大姐根本就不允許她學藝不精。秦波每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艱難的過了十天後,秦波迎來了她的第一個假期。時間:半天。地點:她的小院子。內容:與晉陽見面。這是有鑑於秦波學藝認真、表現良好,彤大姐給她開的恩。
秦波一見晉陽就撲了上去:“哥哥!”緊緊地抱住了他。組織啊!咱快點做完任務走人吧。再下去我就真的要成青樓頭牌了。
晉陽對秦波的熱情有些意外,他也回抱住她:“妹妹,你過的怎麼樣?”
秦波嚎啕大哭:“哥哥,我想回家!”暗語:快點做任務,早早閃人。
晉陽也哭道:“妹妹,哥哥也想回家,天天晚上都想。”暗語:我每天晚上都在打探消息。
秦波抹抹眼淚:“哥哥,我每天晚上做夢都夢到你。”暗語:晚上過來談。
兩人又說了些近況,晉陽和一羣小君一起訓練,主攻舞劍。四個人住一個房間,半年考覈一次。成績優秀者,可以換成雙人間。以此類推,最優秀者,可以住單人間。比較起來,還是秦波這裡方便。
時間很快過去了,晉陽依依不捨的被人帶走了。秦波也回到房間做好準備,等着夜晚的降臨。
夜色漸深,秦波從牀上爬起來。走到小溪的牀前,取出頭髮上的銀針,在小溪的後頸紮了幾下。讓她睡死過去。又悄悄潛入綠荷的房間,給主僕兩人也紮了幾針。才放心的走到院中。
一個黑影在牆頭一閃,晉陽躍到了院中。秦波拉着他走到一個死角:“事情怎麼樣?我都快被憋死了。”
晉陽笑道:“恭喜你了,我都聽說了,你可是未來的頭牌。”
秦波咬牙:“你還笑,快說正事。這裡可不是絕對安全的。”
晉陽收起笑容:“有消息了,六天後,西林文遠和繁採梭在落日湖上的雲水樓會面。”
“防範嚴嗎?”
“很嚴,整幢樓都有法術防禦。一旦啓動,除了當時在裡面的人,任何人碰觸到樓體,都會發出警報。空中也有禁制,飛不過去。水底種滿了食人藻。”
秦波急了:“那怎麼辦?”
晉陽嘆氣:“我也正愁着呢。食人藻倒是有辦法解決,就是藥難弄些。可問題是,我們怎麼樣才能在不碰到樓體的情況下,將錄音水晶放進去藏好。”
秦波問:“不能事先放進去嗎?”
晉陽:“你當我不想啊。宴會結束後,護衛會最後一次檢查整幢樓,然後離開。那時我們才能行動。”
秦波想了想:“那你能幫我搞些材料嗎?我有個主意。”
“真的?”晉陽大喜,“有辦法就行,材料好辦。”
秦波和他說了一下想法,又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幾幅圖。晉陽皺眉:“你有把握嗎?”
秦波:“至少應該試試,你有更好的辦法?”
晉陽想了一會兒,同意先試試。帶走了秦波開的材料單。
事有湊巧,綠荷明年就要出師了,彤大姐最近正帶着她熟悉雲水閣的每一個表演場地。三天後正好輪到雲水樓。秦波軟磨硬磨的得到了同去的機會。
雲水樓建在落日湖中,是一個樓臺相連的建築羣,由迴廊連接。大家坐船來到樓前,只見玉石砌成的欄杆,香木建成的迴廊。迴廊的地板設計成踏上去會發出不同音階的聲音。據說還有專門的幾套舞步是用來在迴廊上跳出樂曲的。
隨着叮叮咚咚聲,衆人登上樓。秦波忙着記路。幸好現在記憶力強,記這些不費事。綠荷還笑她沒見過世面,什麼都要看。還有人調笑她,等成了雲水仙,還不得天天看。
當天晚上,秦波製出了一個雲水樓立體地圖交給晉陽,自己也耗幹了法力。晉陽一直給她護法,直到凌晨才走。材料已經準備齊了,試驗也做了幾次,效果還不錯。時間在忙碌中過去了。西林文遠和繁採梭的會談日終於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