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晨光中,秦旋空走出房間。今天上午要進行半決賽,自己得先找個地方練練手。帶上食物和水,拿着長刀,秦旋空向遠處的森林走去。這是在長期野外生涯中養成的習慣,武器和食物、水要隨身攜帶,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下一秒將要發生什麼。
清晨的森林很安靜,只有清脆的鳥鳴。這幾天秦旋空和父親經常來拾柴,對路線很熟。他沒有往裡走,只找了個相對開闊的地方開始了今天的晨練。長刀揮舞,殘影重重。秦旋空認真的練着,導師說過,拳腳一天不練就會生。只要勤練,你不負功夫,功夫也不負你,誰也搶不走、奪不去。練得熱了,他脫下上衣,閃亮的汗珠順着皮膚紋路下滑,每一次用力都帶動肌肉的走勢,盡顯陽剛之美。
正練的起勁,秦旋空突然聽到一陣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有人在附近!他不動聲色的細聽。呼吸短促雜亂,不是練過武技的人,隱藏的也不高明,看身形像是個孩子。應該是剛剛路過這裡,自己練的投入了,竟沒聽見動靜。只是這個孩子要麼離開,要麼就大大方方的現身,偷偷摸摸的躲在一邊看幹什麼。自己練的是基本功,又不是什麼秘密絕學。想到這裡,他決定出聲給那孩子提個醒,別躲在一邊見不得人。於是大聲一喝:“誰在那裡?”手中長刀一指。
“啊!”一個驚恐的呼聲。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草叢裡鑽出來,慌慌忙忙的跑走了。
秦旋空無語,自己難道很嚇人嗎?雖然只是一瞥,但也足夠他看清了。那個跑掉的孩子是前兩天見過一面的流晶暉,一個總是跟着姐姐,很沉默的小男孩。他顧不上多想,爲什麼這麼一個沉默、靦腆的男孩子,會大清早的單獨出現在森林裡,拾起衣服就大踏步的追過去。這孩子剛剛跑的方向是森林深處,並不算安全。一個10歲、沒練過武的孩子冒冒失失跑進去,很讓人不放心。他既看見了,當然不能不管。
流晶暉跑的很快,他好像天生對叢林有一種敏銳,不愧是半妖族。秦旋空追上時,他剛好遇上了一點小麻煩,一隻呲牙裂嘴的花斑豺想拿小傢伙當早餐。流晶暉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小的弓箭,做工很粗糙,他鎮定的朝花斑豺射出一箭。準頭不錯,可惜箭頭不快,力道也弱。花斑豺就和搔癢癢似的抖掉身上的箭矢,惡狠狠的撲上來。流晶暉掏出一把小刀,準備拼殺。秦旋空剛好趕到,拎起流晶暉扔到一邊,身體一蹲,長刀一閃。花斑豺從他頭頂撲過去後就癱在地上不動了,腹部流出一條深紅色的小河。翻過花斑豺的屍體,整個肚皮已經被全部劃開,鮮血直流。秦旋空掏出傢伙開始處理屍體,血腥味會引來其它的猛獸,還是儘快處理的好。
流晶暉一聲不吭的看着秦旋空忙活,站在一邊不動。秦旋空將毛皮剝下,撒上一些藥粉,扔給一旁看着的小男孩:“把它捲起來拿好。”割了兩條後腿和兩條前腿,剩下的肉就留給其他動物。這只是普通的野獸,身上沒有值錢的材料,也就大腿肉和毛皮能用用。
流晶暉笨手笨腳的卷好了毛皮,秦旋空看看周圍的環境,皺着眉頭說:“得找個水源洗洗這一身的血味,我們還有一陣子路才能走出這個林子。引來什麼東西就不好了。”
流晶暉突然開口:“我知道哪裡有水源。”
“哦?那你快帶路。”秦旋空一手拎着串好的戰利品,一手拿着長刀。
流晶暉咬咬嘴脣,選了一個方向向前走。秦旋空一點都沒有猶豫的跟上。兩人走了一段路後,前方果然出現了一條小溪。秦旋空跳進溪水中一邊清洗一邊說:“你對這個林子很熟啊。常來?”這小子在樹林裡溜的賊快,自己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趕上。
流晶暉很斯文的蹲在溪邊洗手:“我天生對叢林有很強的敏銳,這是從父親那裡繼承下來的。姐姐也是一樣。”說完他偷偷觀察秦旋空的臉色。
“很好,很實用的天賦。”秦旋空大大咧咧的讚揚。他要是有這樣的天賦就好了,多佔便宜。那小子射箭的準頭也不錯。
流晶暉嚥下了其它的話。這大個子是從中部來的,他對流晶家不瞭解。繼承父系的天賦多過於母系的天賦,讓他們的母親很是失望。姐姐順從自己的心意,執意選擇弓箭而不是長鞭。這次比賽她選擇了空手搏擊,就是不想讓別人議論。流晶家的女兒用箭也就算了,畢竟是遠程。可近戰搏擊擅長的竟然是短刀,這會讓很多裂風城的市民無法忍受的。
秦旋空清洗完畢,掏出乾糧分了一半給流晶暉:“先吃點東西吧,我們可能要到中午才能走出去了。你認識路吧?”
流晶暉小口的吃着乾糧,他是偷跑出來的,早飯沒吃。本來想,今天姐姐比賽,一定沒空理他,自己可以來這裡練習一下弓箭。誰知,事有意外,竟看見這個大個子在練武。這樣的男子在他們家是看不到的,在外面,他也不敢過分的觀察。忽然間,一個很陽剛的男子近距離出現在他面前,意外加上好奇讓他躲起來偷看,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秦旋空跟着流晶暉在森林裡走。要是隻有他一個人,速度會快很多,加上流晶暉就不行了,看來上午的比賽要泡湯了。他邊走邊隨意的聊天:“我說,你剛開始要跑幹什麼?害的我們到這麼深的地方。”
流晶暉紅了臉:“你,你爲什麼把衣服脫掉?”
秦旋空莫名其妙:“身上出汗了呀,會弄髒衣服的。”男人不都這樣麼?現在他的衣服是小妹洗,太多了會不好意思的。要是自己洗,那就更應該這樣了,洗衣服和用冷水洗澡哪一個方便,用大腳趾想都知道的。
流晶暉小聲的說:“可是這樣會被別人看見的呀。光天化日,森林裡還是會來人的。你看,我今天就,就看見了。”聲音越說越小。
秦旋空不在意的揮揮手:“荒山野地的哪有那麼多講究,又不是在城市裡。我們在野外訓練的時候,大家都這樣。只要沒女孩子在就行了。”他沒說的是,結隊而行的時候,那些女子都很彪悍,對他們的半身直接無視。要是誰打鬥時褲子被撕破了,那些丫頭直接就丟塊布上來,眼都不眨一下的。
流晶暉沉默了一段路,又問:“你們那裡和你一樣練武的男子多嗎?你和你妹妹好像很談的來,你們那裡的人都是這樣嗎?”
秦旋空不明白他到底想問什麼,這話問的含糊。於是就事論事的說:“我們那裡有練武技的,也有練法術的。還有法武雙xiu的,我妹妹就是。我們那裡人和你們這兒也差不多,都是性情相投的朋友就交好一些。”
流晶暉想了一下:“我是想問,你們那裡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從小都在一起學習的嗎?”
“那當然!”這還用問嗎?秦旋空突然福至心靈,“你們這裡是男孩、女孩分開教育的?”他有些不敢相信,還有這樣奇怪的習俗。
流晶暉一邊低頭走路一邊說:“我們這裡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我家這樣,母親和姐姐做主。一種是像江乘風家那樣,父親和哥哥做主。無論哪種,男孩和女孩從小都是分開教育的。這兩邊的成年男女一般也不通婚。”
秦旋空抓抓腦袋:“我爸爸很多時候也都是聽我媽媽的。我和大姐很多時候都得聽二哥的。到這裡來的路上,我都是聽小妹的。不是誰最聰明,最有道理就聽誰的麼?”
流晶暉看看他:“既然你的小妹那麼能幹,什麼都聽她的。你爲什還要這麼拼命的練武呢?”
秦旋空覺得這個小男孩的腦袋有問題:“練武當然是爲了保護家人,也保護自己啊!我的二哥和小妹很聰明,所以更要好好保護他們呀!”
流晶暉眼神發亮:“你不是說你小妹是法武雙xiu麼?那應該很厲害囉。就算現在還小,長大以後,一定會變得很厲害吧。那時還用得着你保護嗎?”
秦旋空已經完全糊塗了:“小妹變得厲害了很好啊!自己能夠保護自己是最安全的。可是難道因爲小妹厲害我就不練武了嗎?我也要保護自己呀。”
流晶暉再次逼問:“那練武就是爲了保護自己嘍?”
秦旋空覺得自己的一個腦袋有兩個大,什麼奇怪的破小孩呀,問這麼多怪問題。他簡單幹脆的說:“反正我從小就喜歡練武。武技等級高了,可以外出冒險,可以去魔法大陸,可以掙到錢養家。家人要是缺錢我就努力去掙,不缺我就攢起來以後用。”當然,秦旋空的以後用,包括了買房、娶妻、生孩子等很多規劃。他覺得這些跟一個10歲的小男孩沒必要提。每個人不都是這樣過的麼,就這小孩這麼怪。
流晶暉還不放過他:“那你以後是自己負擔家庭,還是讓你的妻子來負擔家庭?”
秦旋空開始覺得這森林太大了,怎麼還沒走到邊。他要被這小孩的問題逼瘋了,這種問題也問,他是不是太早熟了。只得耐着性子說:“家庭要兩個人一起努力。我家就是這樣,爸爸和媽媽都在付出心血。”
謝天謝地,終於看見出口了。秦旋空差點痛哭流涕,神靈在上,他是個武師,不是生活問題顧問。這小男孩整個一問題寶寶,什麼沉默、靦腆,全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