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坐,不知不覺就坐去大半天光yin,直到眼睛酸澀幹晦才放下書卷。
窗外天黑的早,已是夕陽西下,餘輝清燦金黃,映照得遙遠天際一片柔和橘色,讓人心情也不由得沉澱下來。
“暖,這窗外黃昏,與當日滿貫樓上你我所看到的很相似呢。”掠過額邊散落的一縷髮絲,祈軒漫不經心的笑容,在看到他脣角溢出一絲烏紫的血跡時倏然凝住。
回過神忙不迭飛快上前扶持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怎麼,還是不行嗎?”
柳夜昊輕輕皺起眉頭,後背斜靠在溫熱的懷中,頭也枕着他的肩窩處,形成被擁抱的親密姿勢。
不習慣地掙了幾下,居然掙脫不開,不禁多看了他兩眼,發覺他正一臉擔憂地凝視着自己,心裡漸漸的,升騰出一絲絲難以言表的,怪異的感覺,“……是淤血。”
“恩?那你閉阻的經囧已經打通了?”
點點頭,又掙扎了一下,不但沒有掙開,還換來祈軒安撫地輕拍,心情控制不住地有些煩躁起來,“放手。”
“哎呀,等一下啊!”祈軒手腳並用地纏繞上去,“好歹你也是爲我才傷了身,對你好點也是應該的,千萬千萬別客氣!”
糾纏間姿勢越發曖昧,柳夜昊忍無可忍,正要用力震開他,頸項動脈處咻然一陣溼熱氣息滑過。
等他明白那是什麼的時候,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酥麻的顫慄傳過全身,一聲短促急喘嘎然而止。
柳夜昊僵住,似乎不敢相信聲音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一樣。
祈軒也趴在他身上停止動作,僵持了一會,不經意動了動尚且纏在一起的身體,“這個,啊呦!”
整個人不由分說,被扔進牀裡。
自綿軟的被褥裡狼狽爬起身,柳夜昊早已經不知所蹤,懶懶靠在牀邊,回味般不住撫摩着脣畔仍然殘留着的柔軟觸覺,抑制不住,低低笑了出來。
掌櫃的剛剛跨進半個身子,看到的就是那個長得比畫上的仙人還要好看的書生,靠在牀邊一臉莫測高深的笑意。
不知怎麼的,明明笑起來好看的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可是這個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奸詐的味道在裡面,讓人心裡毛毛的。
“是掌櫃啊,有什麼事?”
被那柔和的眼神一望,掌櫃的立刻回神,將剛纔的疑懼拋在腦後,快步迎了上去,臉上堆滿涎媚的笑容,“晚飯時間已經到了,二位公子怎麼還下去用餐……咦?柳公子呢?”
祈軒笑笑,坐到桌邊,“他有點事情去辦,還沒有回來。”
掌櫃點頭,趕忙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中,“那麼祈公子是否一個人下去用飯?”
“今天就不下去了,我有點乏。”祈軒喝了一口半涼的茶水,心不在焉地回答,“待會讓小二哥送些飯菜上來就行。”
掌櫃有點失望,不過也沒敢表露太多,“是這樣,祈公子,小店廚子鑽研出了一道新菜,麻煩二位公子明天中午用餐時,務必要多加美言幾句……”
祈軒哧的一聲,嚇得他心裡慌亂,趕緊又賠笑臉,“祈公子放心,只要二位肯在衆人說上那麼幾句,小店立刻奉上白銀五十兩。”
說罷白花花的一整錠銀子恭恭敬敬送到祈軒眼前。
祈軒端着茶盞,光是沉吟不語。
看他沒有接過銀子的意思,掌櫃的更加慌了神,“祈公子若是覺得少了,小店可以再……”
“不是!”祈軒打斷他繼續掏銀子的動作,露出抱歉的神情,“真是對不住,不是銀子的問題,事實上我正準備跟你說,我們打算明天就上路的事情。”
掌櫃一聽,立刻變成了一副如喪銬砒的哭喪臉,“祈公子何必急着走,是小店哪裡招待不週怠慢了二位?”
“那倒是沒有。”祈軒搖了搖頭,暗自有些好笑,從來沒有見過不但倒貼銀子求着人吃霸王餐,要走了還依依不捨的客棧老闆。
要說起跟這個客棧的淵源,還真是頗具戲劇xing。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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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樹林裡祈軒雖有聖藥續命,然而普通人的身體,卻也無法再承受長時間的運功過血之苦,柳夜昊沒有多加考慮,便強行催動真氣,將練武之人視若生命的內力渡給了他,最後終於順利化解了戾氣,保住他的xing命,自身卻受損嚴重。
兩個人都有傷在身,在碰巧找到青竹鎮之後,便立刻住了下來。
等到祈軒昏迷了三天三夜,自沉睡中清醒過來,本來是打算退了房間省點盤纏,沒誠想,當他們收拾好包袱要走人的時候,客棧老闆很恭敬客氣地表示房錢不用擔心,全部免費,並且再三拜託他們多住些時日,偶爾還有倒貼的銀子可拿。
條件只有一個,只要頓頓都在大廳裡吃就成了。
根據掌櫃的意思,就是要拿他們做活招牌,因爲他們的出現,客棧裡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客源爆滿的情況。
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唐突,不過兩人也確實需要好好休養,再加上沒有見到有追蹤過來的人,柳夜昊也就沒有表示異議,同意暫時住下再說。
這一住,便好吃好喝住了十來天,雖然不需要花錢,不過每天吃飯時被大堆人用吃人的眼光的盯着,也確實不太愉快。
放下茶盞,祈軒無奈嘆息,“實在是因爲柳公子有要緊的事情,耽擱不得。”
提到柳夜昊,掌櫃下垂的雙層下巴明顯一抖,一肚子準備好的勸詞全部哽在喉嚨裡,懼怕的神情讓祈軒又低低笑個不停。
明明是個情緒容易波動,容易害羞鬧彆扭的人,不知道爲什麼,人人都會被他外表的冷漠嚇到。
掌櫃呆呆看着徑自低笑的祈軒,到底年紀長,識人多了,很快就回過神,也不敢再挽留,只好慢吞吞退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嘀咕,“既然是柳公子要走,那就沒有辦法了,唉,這可怎麼是好……”
送走了垂頭喪氣的掌櫃,祈軒漸漸止住笑容。
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一輪殘月半遮掩在雲層深處,幽幽發出冷光。
展開手心,一縷黑色絲線纏繞在中指之間,黑線的末端,繫着一塊半透明的玉珏,透過月光,中間一個篆刻着的柳字,清晰可見。
明亮的鳳眸在望向窗外時,盪漾出蠱惑人心的蒙朧霧氣,粉嫩雙脣微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