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一聲清朗低語遙遙傳來,虛掩着的兩扇房門無風自動,只發出細微吱的一聲,眨眼間已是大大敞開,正午陽光直直照了進來,屋內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司徒雙城自讓開的通道後緩緩而出。
“司徒樓主!”祈軒搶先上前一步,含着歉意笑了笑,“想來是我們打擾到司徒樓主了,本也想要當面辭行的。”
“……你這什麼意思?”司徒雙城聲音壓的低沉,注意力卻全部都放在到了柳夜昊身上。
“咳……是這麼回事。”斜睨了柳夜昊一眼,發現他也正在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司徒雙城。
呵,誰讓司徒雙城今天這麼不湊巧,剛剛好穿了一件無論是裁剪,做工,跟他身上的那件怎麼看都像是一模一樣白色長衫呢?
就連那精緻蘇繡的針腳和繡法也都分毫不差,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兩件衣服必是出自同一繡坊,換了是別人,也能說是巧合,但偏偏的,是他跟司徒雙城,瞧在柳夜昊眼裡,就只能叫做曖昧不清了。
接收到柳夜昊洞察的嘲諷眼神,祈軒有些尷尬,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調轉過頭,“小可離家多日,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司徒雙城扯出一絲矜傲有禮的淡笑,“即便是要走,也可以先通知我一下,我遣手下護送你回去便是。”
口吻還算客氣,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一聽便知是慣於發號施令之人。
“多謝司徒樓主盛情款待,只是此去正好與柳兄同路,就擅自決定順道與他一起,路上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哦?”司徒雙城頓了頓,“再怎麼急着回去,招呼還是要打的,如果不是我手下護衛發現,只怕你此刻已是不告而別。”
“這——”祈軒一時語塞,總不能直說是因爲怕人家糾纏不放,纔出此失禮下策吧?
“是因爲,這個,柳兄……”一直緊盯着柳夜昊一舉一動的司徒雙城,見他只是站在那裡並不幫腔,也沒有什麼進一步動作的意思,這才稍稍放鬆,將視線掉轉到祈軒身上。
只匆匆一瞥,忽然雙眸半眯,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的驚怒,“你……你跟他……你們……”
卻像是碰到了什麼難以說出口的,半天接不下去。
又怎麼了?祈軒有些莫名其妙,發覺不僅是司徒雙城臉色變了,就連門外那些盡忠職守的黑衣護衛,每個人自從瞧見自己起就一直表現得不太自然,那遊移不定的眼神,絕對不是遇到絕色時的驚豔,怨只怨自個兒手上沒有一面鏡子,不然也可以照照是哪裡不對勁了。
幸好司徒雙城很快給他解了惑,“你鎖骨上的紅痕和這一身衣衫不整是怎麼回事?”
“啊?!”在一個冷冷冰冰沒好臉色的男人面前換衣服,又要趕時間跑路,哪個會平心靜氣地去關心衣衫整不整齊?至於紅痕麼——
側頭想了想,“大概是方纔不小心,給柳兄硌到,纔會留下淤青。”
話一出口,門外齊齊寂靜無聲,氣氛越發古怪,司徒雙城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半天,彷彿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祈公子還是暫且等等,過幾日我再差護衛護送你回去。”
“我看就不用麻煩了吧。”輕輕地又上前一步,整個人已經越過門線站到了外面,陽光柔和,均勻地覆落在他身上,膚色幾近透明猶如上好的白玉凝脂。
祈軒站定,旋身,只對着柳夜昊一人,鳳眸半斂,露出一個慵慵懶懶的淺笑,原本清逸淡雅的氣質瞬間消溶,整個人有意無意間散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囧囧,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柳夜昊依然是一片疏離,眉宇間波瀾不興地站在原地。
祈軒微微仰起下巴,晶瑩圓潤的指尖上移,停留在粉嫩脣瓣上,而後,緩緩摩挲,纖長濃密的睫毛煽動,掩住似水眸光,雙脣開合,帶着一絲挑逗,逸出低低一聲輕吟,“柳兄。”
神色間,盡是撩人……
眸光動了動,柳夜昊終於有了反應。
移步到他身前,環住纖弱的腰身帶往懷裡,低頭,似要吻住那半啓的脣瓣,卻在即將要碰觸到一起的時候,留下曖昧的距離。
祈軒脣角輕揚,彎成詭秘的弧度,搭上他的頸項使力拉向自己,主動消除最後的一點隔閡。
周圍傳來起起落落的抽吸聲,在場衆人全都目瞪口呆,望着眼前有悖囧囧的一幕。
男人跟男人,當衆做出如此苟且之事,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太過震撼,包括司徒雙城,也一時之間失去反應,驚懼地怔在當場。
貼合在一起的脣瓣保持着緩慢吸允、廝磨,雖沒有更加香豔火辣的動作出現,但光是聽着那叫人心跳加速的溼濡聲,已讓衆人口乾舌燥欲罷不能。
脣舌交纏間,祈軒搭在柳夜昊後頸上的左手,順着肩膀線條輕輕撫弄、慢慢下滑,滑落到了溫暖乾燥的掌心,十指交握摩挲了一下,然後放開,修長手指繼續向着緊密挨在一起的身體下方遊移而去,眼看就要撩起寬鬆的衣袍。
衆多呼吸聲漸漸粗重起來,沒有人留意到柳夜昊剛剛被握住的手指,不經意微微動了一動,幽幽的冷香悄悄瀰漫開來。
就在這個時候,柳夜昊猛然擡頭,右手扶着祈軒腰身,整個人霍然彈起,帶着凌厲殺氣,掩耳不及迅雷地直直劈向靠的最近的司徒雙城。
司徒雙城一驚,倉促間躲閃不及,不容多想,只能用盡全身真氣聚於掌心,拼力一迎。
變故陡生,黑衣護衛失去先機,大失驚色之下,也都紛紛回身護主。
兩隻手掌尚未碰到,強勁內力已經搶先絞在一起,猶如驚濤怒吼席捲上懸崖邊的巨石,激出的罡氣無處宣泄,各自又雷霆銳嘯着反噬回去,震的衆人心神一蕩,行動不由得也緩了一緩。
司徒雙城急退一步不敢託大,雙手虛空劃出圓弧,連續一帶一攏,反噬回來的力道瞬間消融與無形。
而在他後退的同時,柳夜昊卻是不閃不退硬生生接下兇猛反噬,半空中身形藉着反力堪堪一擰,竟就改變了方向,猶如離了弦的弓箭,帶着祈軒,越過衆多黑衣護衛的頭頂,迅速越出了包圍圈。
整個過程也只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氣呵成,眼看已是阻擋不及,司徒雙城冷哼一聲,衣袖微動,幾道銀芒悄無聲息,連貫襲向柳夜昊剛剛力竭未穩,毫無防備的後背。
銀針細如牛毛,破空飛行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幾乎是無法避得開的,然而,柳夜昊卻在銀針即將襲身之時,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扭曲成奇異的姿勢。
幾道銀針“咄咄咄”齊齊嵌進廊邊的梨木柱裡,入木三分,一絲一毫也沒有露在外面,可見其力道和狠毒。
然而,更可怕的,是柳夜昊躲避時的身手和速度。
司徒雙城臉色鐵青,自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能在帶着一個人的情況下,避過他的奪命銀針,只是一招沒有得手,先機盡失。
再看時,那兩人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房屋盡頭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