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突襲(七)

山本五十六接到消息時,正用叉子往嘴裡大口的塞河豚魚片。他面前的軍官小餐桌上,擺放着大大小小數十盤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有波斯魚子醬、鄂霍次克海生蠔、阿拉斯加長腳蟹、美國小牛肉、日本河豚魚片、京都的米酒、中國的鱘魚湯、還有從鯨魚背脊上取下的最嫩的脊肉......。任何看到這一幕的外行人恐怕都不敢相信,在日本平均工資不足三十日元,還不夠買兩擔大米的緊張歲月裡,日本海軍高級將領們的一次小小聚餐就要消耗數百公斤頂級食材,價值更是超過上千美元!這還僅僅是冰山一角,日本海軍每年用在吃喝的開銷,就足夠採購兩艘的驅逐艦。雖然海軍是貴族軍種,世界各大強國的海軍伙食都遠超過國家平均收入標準數倍,中國海軍同樣也不例外,但全世界也只有日本海軍在自身經費嚴重不足,國家財政隨時可能破產的情況下,還如此的設奢靡成風(非杜撰,1943年日本海軍僅軍官全年的食品和雜費開支133萬美元,相當於兩艘半驅逐艦),讓人瞠目結舌。

佐世保遭偷襲的消息,讓熱熱鬧鬧的軍官小餐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很多軍官甚至還以爲這是聚會中的調侃節目,因爲他們根本不信固若金湯的佐世保會遭轟炸。但來彙報的參謀卻等不急,反反覆覆高聲叫喊:“大將閣下!佐世保、漢城、鹿兒島、福岡和沖繩都發來電報,說遭到了支那飛機的轟炸!總計大約有七百多架!支那發動了可恥的偷襲,戰爭爆發了!”

“什麼?!”站起來的是冢原二四三。早在下午宗谷海峽出事時,他就覺得不妙,但他也和所有軍官一樣,認爲中國至少要兩天才能完成東南地區的軍事集結。所以還有充分的時間南下發起進攻。卻萬萬沒有想到,才僅僅六小時,炸彈不僅落在佐世保和那霸,連漢城、鹿兒島和福岡這些城市也都遭到密集轟炸!“機場呢?我們的飛機呢?八重山那邊有沒有消息,鳳翔和瑞鳳號呢?”冢原急切的追問着,連撞翻面前的整整一盤魚子醬都顧不上了。

“八嘎!這怎麼可能?情報不是說支那海軍和沿海部隊沒有任何動員的跡象嗎?這麼多的飛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高須四郎的第二戰隊有沒有突圍出來?”對面的南雲忠一也神色慌張的放下刀叉。他是海軍36期第七名畢業,冢原是36期第15名,所以他的牀號更靠前(日本海軍傳統,同期畢業生的牀號越靠前。說明學校內表現越優秀,哪怕後期工作中再出色,只要學校牀號靠後,軍銜和職務就不能超過牀號在前面的軍官。當時日本海軍內部戰列艦重要性高於航母)。平行世界中,因爲冢原二四三意外在中國戰場受傷。所以南雲被趕鴨子上架率領第一航空艦隊,並在珍珠港和中途島兩場海戰中錯誤不斷。但這個世界裡冢原卻安然無恙,所以南雲更關心第二戰列艦戰隊和在琉球的鬆島和嚴島號戰列艦。

“草鹿任一中將閣下說,扶桑號......發生爆炸後已經沉沒了!高須四郎中將和所有第二戰隊的軍官全部向天皇盡忠了!山城號和日向號也都燃起大火,只有伊勢號正在突圍!他還說,支那飛機在進攻海港的同時,一口氣轟炸了九州、朝鮮等七個機場!目前轟炸還沒有結束。具體的損失需要幾個小時後才能統計出來。”參謀繼續大聲說道:“東條首相已經下令全國戒備,陸軍部已經發出電報,最遲三小時地面戰就會開始!”

哐嘡一聲脆響,山本五十六手裡的叉子。隨着參謀的彙報聲終於跌落下來。這個聲音如同一通暮鼓,徹底敲醒了餐廳裡的高級軍官。三艘戰列艦啊,那可是三艘主力戰列艦!要知道,日本海軍總計也只有十二艘戰列艦。這還是算上了兩艘鬆島級(歐戰後從英國購買的不倦級戰列巡洋艦,沒算河內等老爺貨)。現在還沒打就一下損失三艘!而且轟炸還沒結束,伊勢號、鬆島號、嚴島號和鳳翔、瑞鳳號兩艘航母是不是能逃脫,還都是未知數。如果它們也損失,就等於直接廢除日本海軍一半戰鬥力。

所以山本五十六感覺手腳冰冷,腦袋裡一片混亂。這個打擊太大了!尤其這還是出現在距離Z計劃實施的前兩天!“大將,請立即發佈命令更換通訊密碼,聯絡鳳翔和瑞鳳號撤退。”坐在最末尾的源田實反應最快。他是海軍航空派,也是最精通空技戰術的軍官之一,所以立即猜到很可能是計劃泄密或通訊密碼被破譯。因爲他清楚,這麼大的空襲行動至少要幾周時間準備,所以中國飛機的偷襲密度,強度和時間等等,在他看來實在是太蹊蹺了!

“就按照源田大佐的話去傳令吧。”經過最初的震驚和茫然後,山本五十六突然安靜下來。很紳士的拿起餐巾擦擦嘴,似乎已經忘記了被偷襲的事情。當然,細心的冢原還是清晰看到,他在起身後腳步微趔的動作。“報告!宮古島陸戰隊的電報!”還沒等山本走出餐廳,又有一名參謀手持電報衝了進來。見到山本沒接手,正心急兩艘航母的冢原一把搶過電報,但等看清楚後卻猛地腳步一停:“大將閣下!是山口多聞讓陸戰隊轉發來的,他......正在向東航行。”

剛纔還一臉死灰的山本五十六身子一震:“去艦橋”

八月二十三日夜晚,對北京來說,也是個註定無法入睡的夜晚。當第一架飛機升空,開始颱風計劃後,在家中休息的政府各級高級官員就全都得到了消息,紛紛趕回辦公室。所有的政府大樓都是燈火通明,一片紛亂忙碌的景象。每個人都在互相詢問,爲什麼突然就和日本開戰。海軍有沒有出動,總投入的兵力有多大,要打多久,需要投入多少國家資源......等等。不少人甚至還對總統府和軍方頗有微詞,暗自揣測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對日本全面的開戰,將國家帶入最危險的兩線作戰中。桌上的電話更是響個不停,既有親朋同僚的詢問,也有歐美代表的探聽口風,所有人都在等待明天早上的總統講話。

“扶桑號沉沒、伊勢號翻覆、日向號沉沒、山城號翻覆、川內號沉沒、神通號沉沒、那阿號沉沒.......。”北京國防部的總作戰室內,卻來不及關注外界的紛擾,每當一艘日本艦名被報出,參謀就會在寫有日本海軍花名冊的黑板上,重重艦名上劃一道白線。四周的軍官們壓抑不住興奮,低沉的叫着好。僅僅一小時,佐世保內的日本艦隊就被摧毀殆盡。這個結果已經大乎預料,只是楊秋和嶽鵬等人卻還繃着臉,旁邊的陳紹寬等海軍高級將領也不斷抽菸,等待琉球的消息。

“報告,第九戰略轟炸大隊報告,確認已初步癱瘓漢城機場和發電廠等設施,有四架轟炸機和兩架戰鬥機損失,偵察機正在評估地面損傷。第二七、三一戰術轟炸大隊十分鐘前從煙臺起飛,預計對漢城的第二輪空襲將於一小時後開始。”

“第一七戰略轟炸大隊報告,他們已經抵達長崎上空,沒有遭遇日本戰鬥機攔截。”

“第三二、三五戰術轟炸大隊報告,已經完成對福岡的轟炸正在返航,確認摧毀重要目標二十五個、次要目標十一個.......。”

“平壤急電!偵察機報告,發現小股日本戰機正向開城、平壤飛去,朝鮮空軍已經起飛迎戰.......。”

“15艦隊報告,在庫頁島捷爾佩尼耶灣遭遇五艘日本驅逐艦攔截,交火正在繼續。”

“鳳山(今高雄)報告,23艦隊正在通過巴士海峽......。”

“納土納報告,監聽到日本海軍聯絡信號,日第二艦隊已經全部離港......。”

“.......。”

雖然看不到戰爭畫面,但此起彼伏的彙報聲卻讓人彷彿置身戰鷹飛掠目標,廝殺轟炸的景象中。爲了今夜的行動,海空兩軍可以說幾乎拿出了目前東南沿海能集中的所有空中力量,光是各類特殊彈藥就動用四種。但在這一串串戰報中,楊秋卻慢慢擰起眉。按計劃琉球是同時打響的,在扶桑號被擊沉的同時,轟炸那霸的機羣曾傳來消息說已經抵達,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具體的戰報出來呢?就在他和大家最焦急時,負責琉球聯絡的參謀終於跑了進來:“報告,二二轟炸機大隊和水妖大隊彙報,他們已經對那霸港、宮古島和石垣島的日本軍事設施實施轟炸,但轟炸過程中未發現鬆島和嚴島號戰列艦,在西表島東南的環島錨地內的鳳翔和瑞風號航母也已經失去蹤跡!”

“跑了?!”楊秋的臉色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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