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一個專業的綁架團隊。
山洞裡的四個角落各一盞遠光手電,除了剛纔跟着那個男人出去的四個,山洞裡還有三個同樣瘦弱襤褸的人,有一個居然是白鬍子白頭髮,年輕明顯已經很大了。
林每一在山洞左邊角落裡被綁住手腳,看見跟在輪椅男人後面走進來的季菡的西蒙,她嘴巴一撇就開始哭:“姐姐,西蒙哥哥你們可算來了……”
一聽見林每一的聲音,季菡立馬焦急地地想要往她那邊去。
稍稍動了一下就被西蒙拉住,用眼神讓她不要衝動。
西蒙是標杆又是警鐘,他那個小小的動作讓季菡的心頓時冷靜一大半。
定下神來看向林每一,雖然被綁住手腳,但是她的衣着打扮精神狀態都還好,心中繃緊的弦頓時鬆了一大半。
轉頭朝着那個男人看過去:“我到了,你放開我妹妹!”
那個男人背對季菡站着,那真是一個讓人倒盡了胃口的背影啊……
他的頭髮接近禿頂,又沒有全部禿完,留下的數根花白的頭髮髒污地黏在一起,夾雜着各種不知名物體。
沒有回答季菡的話,他似乎還冷笑了一聲。
雙手撐着輪椅艱難地坐起來,他單腳跳開兩步去拿立在山洞角落的柺杖。
撐着柺杖轉過身來。
季菡擡眼朝着他的臉看過去。
那扭曲的面容……缺了兩顆枯黃更甚的牙……凹陷進去的一個眼睛……
雖然他變化很大,但是季菡在看見他臉的那一刻,突然就將電話中猥瑣的笑聲和這張噁心的臉結合起來。
時間倒流,腦子裡猛然出現那短暫零碎,卻也足夠深刻的畫面。
那是她們在網上開店之後的第一次上新,找了許多家服裝廠,總算找到一個小工廠接她們的單……
就是面前這個,那時候對季菡心懷不軌,後來被蘇沛白一陣亂揍,導致嚴重傷殘工廠倒閉,妻離子散的……李廠長。
那個大惡人!
這個世界真的是好好笑……
季菡雖然因爲網絡和輿論的原因受了不少的傷,但是真正因爲她而受到傷害的人,絕對不超過五個。
面前的,似乎是最慘的那一個。
所以幾年之後的今天,他找上門來報復了,用非常歹毒玉石俱焚的方式。
李廠長一邊拄着柺杖朝着季菡這邊走來,一邊笑,他的嘴隨着整天臉的扭曲而扭曲,口水從他嘴角流出來完全包不住。
因爲嘴漏風,所以他出口的話也不管風,噗呲噗呲像個破氣球:“怎麼樣,小美人,記得我這個老朋友了嗎?”
知道了對方的底細,這比面對着未知的威脅要好許多。
季菡眼神冰冷看着他:“你想要怎麼樣?”
“想怎麼樣?”
李廠長的表情突然激動起來,他仰着頭哈哈大笑兩聲:“你這個賤人,把我害成這個鬼樣子,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樣?”
季菡擰眉,冷聲道:“是你先出言侮辱我,刻意欺騙拖延我們的訂單,還……”
“我不想跟你廢話!”李廠長將手裡的拐
杖一甩,大聲兇狠地打斷季菡的話,然後像一隻瘸腿的狗一樣,快速朝着她這邊走過來。
西蒙毫不猶豫地擋在季菡的面前。
高大的身體發出前所未有的冰寒和威脅。
“哦呵……”
李廠長似乎這才發現了西蒙的存在,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看看季菡又看看西蒙。
用他那僅剩的一隻渾濁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徘徊,他陰陽怪氣地道:“我看這位就是新聞上說的那個西蒙先生吧……”
“嘖嘖,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呢。”
往日裡滿肚肥油的人瘦了不少,再加上一條瘸掉的腿,所以他走路的時候像重心不穩整個人快要摔倒一樣。
他的眼神又朝着季菡看過去:“怪不得那時候我的工廠倒閉得那麼徹底,原來那人是KC蘇大總裁啊,妞,你能耐啊!”
被他這樣下流的眼神和語氣看得頭皮發麻,季菡忍不住出聲呵斥:“閉嘴,不要用你那個猥瑣骯髒的靈魂猜測我,真讓我覺得噁心!”
“我髒?”李廠長大笑,表情誇張地呸了一聲。
唾沫星子從他那不閉風的嘴裡噴灑出來,單手撐在柺杖上,他的另一隻手有些費力地擡起來,手指頭居然截掉兩根,他就用自己彎曲的小指頭指着季菡:“你乾淨?全世界都知道你跟那三個人的關係,誰知道你背地裡陪過多少人啊!”
“你!”季菡被這句話氣的全身發抖,站在她前方的西蒙一個閃身,然後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打到了李廠長的臉上去。
西蒙雖然儒雅,但是他身形高大飲食健康,這樣用盡全力下去的耳光威力,也是不可小覷。
瘸腿的李廠長被扇得歪歪倒倒,撐着柺杖退後幾大步差點摔倒。
“你!”
他頓時氣得渾身抽搐,對剛纔押他們上來的兩個人使一下眼色,那兩人迅速上來將西蒙的雙臂架住。
雖然這些人都不是專業的打手,但是他們人多還有武器,而西蒙還要關照季菡和林每一兩人的安全,所以他並不敢輕舉妄動。
“西蒙哥哥!”看見西蒙被壓制,林每一在那邊大聲地叫了起來。
本來就心煩意亂的李廠長唾了一口罵道:“叫什麼叫,再叫當心爺我現在就把你辦了!”
聽見他的這句威脅,看見過羅晚晚慘狀的林每一頓時就住了口,蒼白着小臉有些發抖。
季菡皺眉,揚聲朝着那個喪心病狂的人吼:“你說了我來就不爲難我妹妹,你快放開她!”
這句話成功將那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眼神陰冷地朝着角落裡的幾個紙箱走過去,彎腰撿起來幾根繩子,轉頭扔給季菡:“行,你把自己捆起來,我就放了她!”
這是幾根粗細恰好的麻繩,季菡大概估計了一下時間,想着不管是季念還是蘇沛白應該都快上來了,便蹲下身去撿那麻繩。
“季菡!”
西蒙被那兩人壓制着彎腰,聲音凝重又焦急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季菡率先出聲阻止他接下來的話:“西蒙,等下你先帶着每一下去。”
“姐姐!”林每一也急了,在原地大喊着她掙扎
了幾下。
那個花白頭髮的老頭眉頭一皺,用力踢了兩腳在林每一的腿上:“老實點!”
季菡微微仰頭去找西蒙的眼神。
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而且目光接觸的時間只有那麼短短的兩秒鐘,但是他們生活在一起一年多,而且都是林每一的血脈親人,季菡知道西蒙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先把林每一救出去,她在這裡拖延時間,等蘇沛白和季念兩人的到來。
西蒙雖然懂,但是他並不願意。
可是這似乎是現在唯一可以走的路……若是季菡扭捏拖延,那男人瘋狂起來,到時候說不定一個都逃不掉。
季菡索性坐到地上去,她的肩頭還披着西蒙那件針織外套。
她一點都不作假地,拿起一根麻繩從小腿到腳腕纏得嚴嚴實實,然後乾脆利落地打了一個死結。
再拿起地上的另一根麻繩,季菡擡眼朝着李廠長看過去:“你看,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而且我的腳也綁住跑不掉了,你現在可以將我妹妹放了吧。”
李廠長面色陰鷙地思考了一瞬,終究是對那老頭揚了揚下巴。
林每一手上和腿上的麻繩被割開,因爲被綁了太久,她向前跑了一步便重重地摔到地上去。
“每一!”
季菡聲音輕柔堅定喊她的名字。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此刻一點都不嬌氣了,她趴在地上擡起頭來看季菡,出聲安撫:“姐姐,我沒事。”
林每一不愧是林旭巖的女兒,雖然季菡用自己換的她的自由讓她非常不安且擔憂,但是現在並不是客套情長的時候。
兩姐妹的眼神同樣黑亮堅定,不需要一個字的語言,只這一個眼神她們就懂得了彼此。
對林每一的果斷勇敢非常欣慰,季菡柔聲對她道:“每一,過來姐姐這邊。”
林每一點頭,想要站起來可是腿腳都沒什麼力氣,於是她便在地上爬。
嬌嫩的手磨出一條條血痕,林每一的臉上灰撲撲的,毫無形象地爬到了季菡和西蒙的身邊來。
季菡伸手摸了摸林每一的頭,心裡異常充實地安定,雙手交疊舉高:“你放我妹妹和西蒙先生走。”
李廠長擺擺頭,便有另外兩個人上前來,將繩子拿過去將季菡的雙手反捆到背後。
期間沒有人說話。
季菡的臉上還有淡淡的微笑,她覺得綁着自己比綁林每一要安心順眼多了。
西蒙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放開了來,可是他還是保持着剛纔被壓制着彎腰的姿勢。
一動不動,那雙溫柔的裝滿了春風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就有晶瑩的水珠無聲無息地落到地上去。
西蒙的生世和經歷,讓他比任何人都善於僞裝自己。
他的表面上總是溫柔的像春風的,可實際上他卻是最冷漠的,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從來都沒有哭過。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淚光。
西蒙擡起頭來,俊逸深邃的臉上沒有一點痕跡。
望着那個男人的眼神冰冷:“我們都已經按照你的想法做了,現在,你可以說你的要求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