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白了他一眼,道:“這是山東快書鈴聲,懂嗎?不懂藝術,還語存諷刺,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爛泥不可扶上牆也,筷子不可當船槳用也,飯碗不可作臉盆使也,馬桶不可能當游泳池也。”
丁逸目瞪口呆:“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語言才能。你不去寫相聲,是我國相聲界的一大損失啊。”
薛寶釵沒有理他,又白了他一眼,表示對他這種不懂藝術的人的由衷鄙視,鄙視動作充分完成後,這才把手機拿起,按下了接聽鍵:“喂。”
丁逸開着車,但眼角餘光仍在注意着她。
請注意,丁逸眼角用來注意薛寶釵的,是他的餘光,不是他的旁光,當然,更不會是膀胱了。
丁逸的膀胱,哦不,丁逸的餘光注意到,薛寶釵聽着話筒裡的話,面部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了。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聲音提高了,顯得非常緊張。
出了什麼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丁逸心想。
否則薛寶釵不會這麼緊張。
他豎起耳朵,關注地聽着薛寶釵的話。
“在醫院?今天早上一大早去的?他現在情況怎麼樣?”薛寶釵對電話說道。
當然,這句話她是對電話那端的人說的。但爲了節約本書的成本,避免不必要的勞務費支出,因此作者大人並未安排一個羣衆演員在電話的那端也拿着電話和她對話來配合她的演出,薛寶釵只能演着獨角戲,她的臺詞只能對着電話假麻假麻地說着。
但是,薛寶釵這個演員還是很敬業的,雖然明知道自己只是和一部電話在演對手戲,但演得還是像模像樣,充滿了感情。
她聽着電話裡那端的話,嘴脣抿了起來。
“哪一家醫院?哦……我,我馬上回去,大約兩個小時能到。”她掛了電話。
“怎麼了?誰住院了?”丁逸問道。
“我爸,我爸住院了。”薛寶釵道。
剛纔聽到她講電話時,臺詞中有某某人住院的信息,從她焦急的神色和惶亂的語調中,丁逸就大約猜出了八九分,知道定然是她的親人住了院。
果不其然,是她親人住了院。而且這個親人就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老爸——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薛大人。
“怎麼回事?他身體怎麼了?”作爲本書的偶像派男主角,丁逸當然很平易近人,再加上住院的這人又是女主角的老爸,所處的地位也是較爲重要的,不是一個跑龍套的,當然更不是一個臭跑龍套的,還是需要關心一下的,所以他很關切地問。
“他就是一大早,起牀上廁所噓噓的時候,不知怎麼搞的,可能是腦部供血不足,一陣眩暈,朝後便倒,後腦磕到了洗臉池上,磕破了,流了很多的血。”薛寶釵解釋道。
“是嗎?很嚴重嗎?”丁逸繼續關切地問。
“已經送到醫院了,縫了針,血是止住了。但腦部有沒有血腫,現在還沒做檢查。”薛寶釵道:“我要回去看一看,不能繼續去玩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丁逸別無選擇,只好硬着頭皮大義凜然地說。
薛寶釵想了想,道:“我老爸的問題應該不大,聽說他很清醒,我想應該只是外傷。但我還是放心不下,要去看一看,再說作爲女兒,我也應該回去,否則要被讀者笑的。那我自己回去吧,既然你已經和她們說好了一起來玩,我們回去了把她們單獨丟下也不太好,你陪她們去玩好了。”
她又想了一下,繼續道:“再說我們在‘李阿花超級大飯館’的房還沒有退,這樣吧,你把這輛車借給我,我先開回去,你坐她們車去大雞/雞山好了。回來的時候你來退房,我把房卡給你,到時候你幫我把東西帶回來好了。”
照理說,她是很嫉妒丁逸和方然在一起的。但薛寶釵卻是一個很有大局觀的人,心想如果硬要丁逸陪着自己回去,掃了他的興,他嘴上不說,心裡畢竟是個疙瘩,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總是不爽。
另外,方然和孫蘭在一起,丁逸和她又不是處於孤男寡女狀態,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再說,方然現在已是有老公的人了,應該不會和丁逸亂來。
想想沒什麼風險,自己就索性做大方狀讓他們一起去玩吧。
“要給丁逸一些空間,人說戀愛就像放風箏,如果拉太緊就會有悔恨……”薛寶釵想:“我這樣信任他,他一感動,自然會想到我的好,就會非常自覺……一自覺,自然也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再說在“李阿花超級大飯館”的房間還沒有退,自己的東西還在那裡,如果和丁逸一起回去,到時候再從家裡回這個城市來退房,再專程回來取這些東西,明顯不值當。但如果房也不退,自己私密的東西就放在賓館裡不管,似乎也不好。
薛寶釵雖然不缺錢,但她卻是一個響應政府號召,身體力行地建設節約型社會的人,所以她從不大手大腳,當然也就是從來不亂丟東西,所以賓館裡的東西,她還是要帶回去的。
這倒和一向大手大腳慣了的丁逸不同了。
拿定了主意,做好了規劃,薛寶釵和丁逸說好細節,然後讓丁逸將車靠路邊慢慢停了下來。
他們車隊的二號車——跟在他們後面孫蘭開着的那輛超級跑狗,見狀也“汪汪”地叫了一聲,識趣地停了下來。
丁逸下得車來,把情況和她們說明了一下,告知她們薛寶釵有事要回去先,他學習雷鋒把自己的車先借給她開回家去的這個新鮮出爐的好消息,然後又說他作爲本書的男主角要繼續陪她們到大雞/雞山遊玩,於是上了她們的車。
薛寶釵向方然和孫蘭笑了一下,說了聲抱歉燒肉衣克斯球死密阿油娟妮,解釋說自己有急事要回去,“讓丁逸陪你們玩吧。”然後打開丁逸這輛“超級跑驢”的車門,坐上了駕駛座,繼續向着前方,向着太陽升起的方向開去。
孫蘭開着超級跑狗尾隨在後。
開了不久就到了高速公路的一個出口了,從那個出口就可以返回他們所在的城市。薛寶釵開着的超級跑驢速度慢慢地慢了下來,目送着丁逸坐着的車超了過去,然後他們和她揮手再見。
就這樣,薛寶釵被作者大人支回了家。
丁逸知道這是作者大人爲了表彰自己在今天早上所說的“讓本書大賣”的那句話,表彰自己爲本書利益着想的正確行爲,而主動將薛寶釵差遣走的,以使自己能方便地和方然和孫蘭在一起,想來馬上就是自己和她們的牀第之戲了,心裡充滿了對作者大人的感激之情。
“不知作者大人會怎樣寫下去?下面的情節是什麼呢?是讓我先和方然叉叉還是先和孫蘭圈圈?或者是讓我找機會和她們在一起叉叉圈圈?難道會讓我坐享齊人之福將兩人同時叉叉?啊,如果是那樣,那可真是太好了。作者大人,如果這樣的美夢能讓我成了真,那我將太感激你了。”
聞聽丁逸此言,作者大人心想,丁逸還是一個好同志啊,對作者大人即將向他發放的福利滿懷感恩之情,不像現實中的一些人,既得隴復望蜀,貪心不足蛇吞象,得寸進尺,想想都讓人心寒。
“但如果作者大人你要是不把薛寶釵支走,而是讓我今晚和她們三人在一起演出牀/戲,那豈不是更加美妙?”丁逸又開始了他的思想活動。
“撲!”作者大人一口鮮血噴在了電腦屏幕之上。
作者大人抹去嘴邊的鮮血,將電腦棄至一旁,取出隨身珍藏的毛筆,下得牀來,蘸上晚上的洗腳水,提筆在牆上奮筆疾書,真是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其真我的風采頗有那個愛砸缸的司馬咣咣咣之風。書雲:“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井水當酒賣,還道豬無糟。”
寫完擲筆長嘆不止,爲丁逸的慾壑難填發出了誠摯的感慨。
“啪!”作者大人腦袋上忽然捱了老孃賞賜的狠狠一記暴慄,南京人俗稱“毛栗子”的是也的暴慄,耳邊響起了老孃正義的吼聲:“你這個熊孩子,不好好打掃衛生這倒罷了,你還破壞衛生!你不知道現在正在創建全國衛生城市嗎?把牆畫成這樣,像什麼樣子!這麼大了還學人畫蚯蚓?刷牆很貴的,你知不知道?”
作者大人在滿天飛舞的各式拖鞋們的英姿颯爽羽扇綸巾的身影中,落荒而逃,抱頭鼠竄。
在外出躲避了兩個多小時之後,作者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偷偷潛回了自己的房裡,爬到了牀上,繼續着這本偉大神書的創作。
這種不畏拖鞋打擊而潛心創作的不懈精神,就是傳說中的筆耕了,筆耕如下——
孫蘭開着這輛超級跑狗,載着丁逸和方然,向前進向前進,向着大雞/雞山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