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我們努力的結果，雖然還有一些問題，不過，比上一次已經提高了很多，你先看我們演示！”
當蒸汽機轉起來的時候，朱祁鈺就沒有再注意興奮得有點過頭的段靈了，不過，他也很快發現了問題！這最多隻能算是一臺試驗性質的蒸汽機，距離實用還差了很遠，至少，其功率就太小了，幾乎沒有任何實用價值！
“段靈，你注意到這臺機器的問題了嗎？”
段靈轉過頭來，皺着眉毛看了朱祁鈺一眼，顯然，朱祁鈺對這臺機器還不滿意。
“功率太小了，也就只有試驗性質，讓你們能夠更好的掌握蒸汽機的構造而已，正要投入實用，恐怕還差得太遠了！”朱祁鈺並不是想打擊段靈，他說的是實話，“當然，你們的努力還有是成果的，至少到現在沒有出現大的故障，你們知道這問題出在哪嗎？”
段靈沉默了下來，她回京之後就一直在做這件事情，也一直在想辦法改進，可就是無法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那我給你說吧，段靈，你這臺機器有多重？至少有幾千斤吧，不算輕了，用掉了多少鋼鐵？也不少吧，而其輸出的功率又有多大呢？也許，連一匹馬都趕不上吧，你說，這樣的機器又有什麼用呢？”
“陛下，我已經努力了！”
“對，對。我知道你是努力了，而且問題不在你這裡。那你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嗎？”
段靈皺了下眉毛，突然說道：“陛下，你是說，材料不能滿足需要？”
“對，問題就在這！”朱祁鈺點了點頭，“你製造的第一臺蒸汽機的汽缸壁並不厚，結果差點炸缸，而你的改進辦法就是增加汽缸壁，增強汽缸的結構強度。雖然，這看起來解決了問題，結果卻是讓這臺機器變得笨重無比，而且功率很小，幾乎沒有任何實用價值。如果，有更好的鋼鐵的話，那是不是可以將汽缸壁做得更薄一點，同時加大汽缸的容積，增強裡面的氣壓，以此提高功率，並且還能減輕重量呢？”
“陛下，我已經用的是最好的鋼材了，甚至比製造馬刀的鋼都要好！”
“這就是問題啊！”朱祁鈺長嘆一聲，然後苦笑了起來，“現在的技術基礎，根本就無法制造出合格的蒸汽機出來，即使勉強能造出來，那也只是一臺玩具而已！所以，我們都太急了，在製造蒸汽機之前，我們還必須要提高鋼鐵的質量，還有鋼鐵的產量！你看，你這臺機器用的鋼鐵，足以製造好幾千把戰刀了，如果不是我支持你的話，誰有資本這麼做？”
段靈翹起了嘴，不過心裡也好受了一點，朱祁鈺並不是在指責她。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製造工藝！這段時間，你也應該發現，汽缸壁是否光滑，直接關係到了蒸汽機的性能，而我們現在的工藝，根本就無法達到要求，至少無法達到大規模生產的要求。你肯定花了不少的時間，力氣來打磨吧？”
段靈一愣，把手背到了後面。
朱祁鈺笑着走了過去，把段靈的手牽了出來。“你看，手上全是繭子，比常年下地耕種的農民的手還要粗糙。哎，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是我太心急了，所以才搞了這麼多的空事出來，結果卻沒有太大的效果！”
“陛下……”段靈一陣激動，眼淚都快滾落下來了。
“別哭，都是大人了，難道哭鼻子就很好看？”朱祁鈺逗了段靈一會，“好了，今後你別再製造新的蒸汽機了！”
“陛下，你要放棄嗎？”
“當然不會放棄，不過，我們要有耐心。通過這段時間的實踐，你對蒸汽機的結構應該有了很大的瞭解，今後，你主要在圖紙上完善蒸汽機的結構，至於實際製造嘛，我們要等到技術，工藝都成熟之後，再來動手，到時候事半而功倍，這不是更好嗎？”
“那……我不是沒有事可做了嗎？陛下，那我還是搬到你那裡去住吧，以後還可以照顧你呢！”
“照顧我？”朱祁鈺覺得頭大了，“這個沒有必要，有金英那些人照顧，哪輪到你來插手？說不定，還是他們照顧你呢！”
“陛下，你這就太小看我了，我可會燒一手好菜呢！而且，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我也可以隨時來請教你啊！”
“這……”朱祁鈺爲難了，“我看沒有必要吧！”
“怎麼沒有必要，難道你認爲美嬌姐會吃醋！”
我的天！朱祁鈺心裡直叫苦，最終還是不得不點頭答應了，至少，現在他把段靈當作了妹妹一般看待，而且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朱祁鈺也覺得這小姑娘很可愛。
帶着段靈回去之後，朱祁鈺立即將工業部副部長商學文叫了過來。這人是帝國公立大學的第一期學員，家裡世代鍊鐵。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叛逆了，從小不跟隨父輩學習怎麼鍊鐵，反而喜歡搞點小玩意，比如說，將幾種完全不搭配的礦石混在一起冶煉，結果燒壞了好幾口爐子，氣得他爹把他趕出了家門，讓他去四海雲遊了！而商學文比起曲華亦就幸運了很多，他趕上了大學第一次招生，做了朱祁鈺的開門弟子，隨後又因爲表現優異，設計出了一種新式鍊鋼爐，被朱祁鈺破格提拔！後來在學校裡，商學文主攻冶煉與礦產專業，他的畢業設計就是一臺平底鍊鋼爐。後來，朱祁鈺就把他安排到了工業部副部長的位置上，一方面讓他掌握爲官的技巧，另外一方面，也下了一條命令，讓他尋找出大量生產優質鋼鐵的辦法，改進鍊鋼的工藝！
在明初，鋼仍然是比較貴重的金屬，特別是鍊鋼方法並無太大改進，基本上是小規模生產，不但產地分散，而且價格昂貴。即使是騎兵使用的馬刀，也只有在刀刃部分使用最好的剛纔，其他地方仍然是以鐵爲主！甚至，在太祖朱元璋時期，因爲鋼產量不足，導致很多騎兵不用馬刀，而是用狼牙棒！當年藍玉年輕時用的就是一對狼牙棒，英國公張輔使用的也是一對鐵製狼牙棒！也正因爲鋼產量太低，導致明初火器全都以鐵，甚至青銅爲主，這也是明初火器威力無法得到提高的一個主要原因。而後來朱祁鈺改用鋼材製造槍管，結果導致費用劇增，最後不得不改回來，繼續用生鐵製造槍管！
朱祁鈺重用商學文，讓他想辦法提高鋼鐵產量，最初也是以戰爭爲目的的！如果明軍的火槍，火炮都能使用上鋼材的話，那麼威力還要提高不少，甚至可以取得決定性的進步！不過，鋼鐵本身的重要性絕不僅僅體現在軍事上，更多的時候，這甚至標誌着一個國家的工業實力！現在，朱祁鈺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沒有優質鋼材，那他就製造不出合格的蒸汽機，更別想大量普及使用蒸汽機。而這還直接關係到了鋼材的產量，只有能生產出大量的鋼材，才能大量的製造現代化的工業機械，比如，對工業來說至關重要的機牀！
商學文人如其名，如果只看他的外表的話，都不會想到他是一個天天與鋼鐵，與鍊鋼爐打交道的人。從外表上看，他完全就是一個儒生！當年，朱祁鈺還差點看走了眼，如果不是他並不重視一個人的外表的話，恐怕還真把這個假儒生一腳給踹出大學的門檻了！
“陛下，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經盡力了，現在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不過，更深入的研究還在進行之中！”說着，商學文將一張設計圖紙鋪在了桌上，這是所有學生都從朱祁鈺那裡學到的一點能力，畫圖。“這是我設計的第一種平底鍊鋼爐，學生只製造了一臺，先做試驗，雖然能夠將產鋼的能力提高一倍多，不過這並不明顯。經過多番研究，學生認爲，可以通過改進鍊鋼爐，來提高產量，同時提高鋼鐵的質量！”
朱祁鈺點了點頭：“那具體的辦法呢？”
“鋼其實是一種質量更好的鐵，差別就在鋼裡喊的碳元素多少，而能不能煉出好鋼來，重點就在添加的碳的比重，以及碳在鋼裡面的分佈是否均勻。如果按照以往的方式冶煉，一爐鋼最多隻有一成的優質鋼材。如果我們能夠想辦法，讓碳元素的分佈更爲均勻的話，那就能做到一爐鋼都是好鋼！”
“轉動？”朱祁鈺也看出圖上這臺鍊鋼爐的結構。
“對，轉動，通過轉動來使碳元素均勻分佈！”
“好辦法！你立即實踐，一定要想辦法冶煉出優質鋼來，而且要能大規模生產！另外，上次我跟你說過，鋼裡面添加一些其他的金屬，會改變鋼材的性質，這方面你都研究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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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都探索過了，不過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這件事情，所以沒有太重視。只要這臺新的鍊鋼爐出來，學生馬上開始這方面的工作！”
“好，那你要抓緊時間。鋼材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說了，你的任務很重，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我可不想我的學生都出師未捷身先死，那可太糟糕了！”
送走了商學文之後，朱祁鈺也稍微平靜了一點，此時他也注意到，自己太急了，在各方面都表現得太急了，彷彿一個飢餓的人見到了一桌豐盛的美味佳餚一樣，而一口氣吃下太多的東西，對餓了很久的人是沒有好處的！不僅僅朱祁鈺如此，整個大明也是如此，必須要放慢速度，一點一點的消化成果，這樣才能讓大明茁壯的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