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圍困

當紅夷炮兵陣地後方升起一股濃煙的時候,明軍頓時興奮了起來,顧成林與袁晨皓也是一驚。

“敢死隊得手了……”

“將軍,他們在那邊!”

順着軍官手指的方向看去,兩人立即發現了幾名陸戰隊的官兵正在向陣地方向突圍。

“立即組織炮兵支援,另外,讓我們陣地上的官兵前去營救,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將他們救出來!”

顧成林的命令太遲了,這幾個負傷的陸戰隊官兵最終沒有能夠逃回來,而前去營救他們的部隊也在損失了數十人之後放棄了行動。顧成林沒有時間傷感,敢死隊完成了他們的任務,盡到了作爲帝國軍人的職責。而這也是一天新的戰鬥的開始,一場讓顧成林都心驚不已的戰鬥。

大地的震動並沒有在大爆炸之後停止下來,而且變得更爲有規律,當一頭頭巨大的戰象出現在紅夷陣地後方的時候,明軍官兵的腦袋一下就大了。明軍有最好的騎兵,可絕對沒有象騎兵。這些戰象都碩大無比,火槍子彈打上去,根本無法對其構成任何傷害,而任何一名士兵都經受不起戰象的攻擊。

“穩住陣地,絕不後撤!”前線軍官雖然害怕,不過,沒有人想到要逃跑。

當密集的火槍聲響起的時候,明軍的反擊開始了,讓所有官兵都感到絕望的是,子彈根本就無法對這種怪物構成威脅。

“快去組織炮兵!”顧成林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一定要頂住敵人的進攻,讓炮兵重點轟擊敵人的戰象,必須要守住防線!”

那名得到命令的軍官立即跑出了觀察哨所。接着,顧成林將袁晨皓叫了過來。“組織艦隊在側翼進行炮擊,爭取壓住紅夷的右翼鋒線!”

“我去組織反擊,如果能夠從側翼衝擊紅夷戰線的話。我們能夠堅持更久!”袁晨皓說着,轉身就準備離開。

顧成林一把拉住了他。“你小心一點,沒有機會,就別‘亂’來,明白嗎?”

袁晨皓笑着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

戰線上,當明軍炮兵投入戰鬥的時候,莫臥兒象兵地進攻被瓦解了。這些戰象的皮再厚,也絕對擋不住炮彈的轟擊,即使炮彈沒有直接命中,橫飛的彈片也有足夠的殺傷威力。當一頭頭戰象倒下來的時候,明軍官兵沸騰了起來。

顧成林也鬆了口氣,在明軍強大炮火面前,任何敵人都不堪一擊。不過,情況並沒有改善。莫臥兒象兵的進攻被擊潰之後,一股近萬的騎兵出現在了戰場上。這一天,擔任主攻的不是紅夷的步兵,而是莫臥兒帝國的騎兵!

從京城保衛戰開始,明軍就積累了大量對付騎兵的戰術,特別是在兩次北伐戰爭中。積累了大量在野戰中對付騎兵的戰術。莫臥兒帝國的騎兵並不差,能夠打敗帖木兒帝國的騎兵,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是‘蒙’古那麼強大的騎兵都沒有能夠戰勝明軍的火槍。莫臥兒帝國的騎兵有可能獲得勝利嗎?

陣地上擔任防禦工作地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水兵,不過這些水兵在登上戰艦之前。都接受過使用火槍,以及火槍戰術的訓練。當大股莫臥兒帝國的騎兵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各條戰線上的步兵迅速組織了起來。後方的炮兵也立即開始轉移目標。由炮兵與步兵組織的防線是騎兵地天然剋星,特別是在有完善地防禦陣地時,更能夠充分的發揮出步兵火器的優勢。

莫臥兒帝國的騎兵顯然也知道火器的厲害,大概之前他們與紅夷軍隊也有過‘交’手,在戰爭中吃過了苦頭,當明軍組織起了火力線的時候,莫臥兒帝國的騎兵並沒有盲目的發動進攻,而是迅速的嚮明軍的左翼陣地運動,並且一直保持在明軍火槍‘射’程範圍之外。

顧成林也立即發現了問題,步兵的轉移速度遠沒有騎兵快,騎兵要對付步兵,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側翼進攻。顯然,莫臥兒帝國的騎兵知道這一點,如果讓他們運動到了明軍陣地的側翼,那一切都完了。

“讓側翼的部隊做好準備,艦隊用炮火掩護側翼陣地!”

顧成林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在防禦兵力不足的情況之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港口內的戰艦都靠上來,掩護明軍的左翼陣地。不過,這有一個新問題,如果戰艦離海岸太近的話,就容易進入紅夷火炮的‘射’程範圍之內,遭到紅夷炮兵的攻擊。顧成林也知道有這個危險,不過他認爲,敢死隊已經炸掉了紅夷炮兵的彈‘藥’,一時之間,紅夷難以組織起大規模的炮擊,所以戰艦受到的威脅並不大。

“將軍快看!”

顧成林一驚,立即將目光從港口內的戰艦上轉移了過來。這下,他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在紅夷陣地後方,上百頭戰象正在向前緩慢的運動,這些戰象並沒有讓顧成林驚訝,讓他吃驚的是,每一頭戰象都拖着一臺巨大的投石機,一種人力根本無法運動的巨大戰爭機器,也只有大象纔有力氣將其拉動。而在每一臺投石機附近,至少有數百名莫臥兒帝國的軍人將一根根原木鋪在地上,而這些投石機正是在這些原木上滾動的。顯然,因爲投石機太爲沉重,沒有任何軸承可以承受其重量,也就無法裝上輪子!

“媽的,莫臥兒帝國的人什麼時候從日寇那裡學來了這一招!”一名參加過東征作戰的軍官開口說了出來。

顧成林苦笑了一下,比起眼前這些龐大的戰爭機器,日寇使用的那些弩炮只能算是小兒科了。雖然,在東征時,日寇的弩炮對明軍構成了巨大的威脅,不過最後實戰證明,弩炮是註定要被淘汰的一種戰爭武器。雖然莫臥兒帝國的這些投石機更爲龐大,不過。也註定會被戰爭所淘汰。

“將軍,敵人是不是瘋了,搞這些東西出來,難道……”

這時候,那些巨大的投石機停了下來,開始在前面拖拽地戰象也被帶到了後面去。一頭大象的力氣至少頂的上十匹馬,顯然,用這些大象的力量來驅動投石機更爲有效。

顧成林這時候也看出了問題。莫臥兒帝國的士兵從後面運上去的不是石頭炮彈,而是一些巨大的瓦罐。接着,顧成林頭皮一麻,明白了敵人的意思。開始,莫臥兒帝國的象兵,以及騎兵的行動,其實都是在吸引明軍的注意力。給明軍的防線製造壓力,然後迫使明軍將港口內的戰艦向岸邊集中,以支持防禦陣地。敵人的目的不是要突破明軍的防線,而是要打擊明軍的戰艦,而那些投石機的作用,就是用來轟擊明軍的戰艦。在明軍的火炮‘射’程之外進行打擊!

“立即讓艦隊疏散!”

太遲了,顧成林的命令雖然可以通過信號旗傳達,不過,港灣內的風力並不大。而且大部分戰艦都已經降下了主帆,其機動速度非常慢。轉向的速度更慢。加上數十艘戰艦擁擠在本不寬敞的港灣之內。更難以迅速的疏散開來。

也就在明軍的戰艦開始疏散的時候,第一批投石機發‘射’的“炮彈”砸向了明軍艦隊。這些“炮彈”並沒有爆炸。甚至沒有幾發打中了戰艦。顧成林很是疑‘惑’,而周圍的明軍官兵也同樣的疑‘惑’。正在所有人不知道敵人要做什麼的時候,另外幾批炮彈接着落了下來。這些瓦罐很多都直接沉入了海底。

“將軍,他們要幹什麼?”

顧成林也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這種炮擊幾乎沒有任何威脅,而敵人搞了這麼多名堂,難道還指望用這些瓦罐填平海港嗎?

“將軍,又來了!”

第八輪炮擊的時候,投石機發‘射’的“炮彈”都被點着了,這些燃燒着的瓦罐飛躍明軍陣地,向海港內飛去的時候,顧成林突然明白了過來,但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之前的那些瓦罐裡並不是空的,而是裝滿了比海水輕,而且見火就燃的一種油物,瓦罐口部有一些漿糊封着,遇水之後就迅速溶解,將裡面的油料釋放了出來。當然,直接打在了戰艦上的那些“炮彈”裡的油料就直接散開了。而前面七輪炮擊所發‘射’出去的數百發炮彈裡的油料已經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團巨大的油帶。當燃燒着的炮彈落下的時候……

顧成林沒有敢看下去,他醒悟的太遲了。雖然海水不會燃燒,可海面上的那些油料會燃燒,在這種情況之下,港灣內的任何一艘戰艦都沒有逃避的餘地,戰艦上的官兵跟本沒有絲毫倖存的機會。

港灣內燃起的大火讓明軍都震驚了,甚至連剛趕到港外旗艦上的袁晨皓都驚訝的合不攏嘴。當全身着火的官兵從戰艦上跳下去,跌入火海的時候,一些脆弱一點的明軍官兵都閉上了眼睛,那簡直就是一幕只有在地獄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顧成林咬緊了牙關,當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連着傳來的時候,他捏緊了拳頭。三十多艘戰艦,近萬海軍官兵,這是帝國的‘精’銳,是帝國海軍的‘精’銳,可是在這場無情的災難之中,他們卻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大火點燃了戰艦,引爆了戰艦上的炸‘藥’。也許,這能夠更快的解脫那些官兵的痛苦。

“將軍,將軍……”

當顧成林被旁邊的軍官搖醒的時候,兩行淚水順着他的面頰滾落了下來。

“將軍,敵人進攻了!”

沒有時間讓這個年輕的帝國海軍上將去悲哀,犧牲的戰友是不能挽回的,但是他必須要儘量保護好戰場上還在戰鬥着的帝國軍人。

正面戰場上,紅夷步兵已經開始了進攻,而那些巨型投石機也開始嚮明軍陣地發‘射’炮彈,全是那種裝滿了油料,落地就炸開,然後迅速燃燒起來的炮彈。當這些油料滾入明軍戰壕的時候,很多來不及撤出陣地的明軍官兵被活活的燒死了。不過,更多的明軍官兵開始向港口方向撤退,收縮防線。

戰鬥打到這一刻,顧成林已經沒有了後退的餘地,唯一的辦法就是撤入堡壘,與港外的戰艦配合擋住敵人的進攻。戰場上的明軍官兵也都認識到了這一點,紛紛開始向堡壘方向撤退,希望能夠守住這塊最後的陣地。

顧成林是被衛兵拉着進入堡壘的,他更想到戰艦上去指揮戰鬥,甚至陪同陣亡的官兵一起“離開”這個戰場,可是,那些專‘門’負責保衛高級將領安全的衛兵絕不會容許他這麼做。這些衛兵都是由朱祁鈺親自安排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高級將領,避免高級將領在戰場上感情用事,做出一些過‘激’的行動出來。

整條防線上的明軍官兵也在迅速的、有秩序的撤退着。以往嚴格的訓練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了價值。雖然戰場上的局面變得對明軍極爲不利,紅夷軍隊以及莫臥兒帝國的軍隊從三個方向上包圍了港口與堡壘,並且正在迅速的縮小着包圍圈,不過明軍並沒有在戰鬥中表現出慌張,而是非常的有秩序。

當最後一批明軍撤入堡壘的時候,敵寇佔領了整個港口的陣地,不過,最後果阿堡壘仍然在明軍的控制之中。紅夷在佔領港口之後,除了包圍堡壘,並且組織進攻之外,還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即將那些在海灘上擱淺,逃過了之前打擊的明軍戰艦全部燒燬。還好,明軍已經先一步將這些戰艦上的火炮給拆了下來,彈‘藥’也都運到了堡壘裡面,不然明軍的麻煩就大了。

顧成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此時太陽已經西落了。槍聲炮聲也逐漸稀疏了下來,夜幕開始降臨,戰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艦隊已經撤到了港口外,不過紅夷並沒有能夠封鎖港口的出入口,艦隊隨時可以進來增援……”

顧成林打斷了參謀軍官的話,連續問了三個問題。“還有多少人?但要能夠堅持多久?能夠聯繫上袁晨皓將軍嗎?”

參謀軍官咬了咬牙,說道:“將軍,堡壘裡還有六千官兵,不過其中兩千多人是重傷員。彈‘藥’大概能夠堅持五天,不過,我們現在根本就聯繫不上袁晨皓將軍,我們被敵寇徹底包圍了!”

顧成林沒有感到意外,他揮了揮手,讓參謀軍官走開了。顯然,現在局勢糟糕到不能在糟糕的地步,就算是守住五天,那五天之後怎麼辦?還有,能不能在紅夷強大的炮火,還有莫臥兒帝國的投石機面前守住五天,還都是個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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