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動作真快和記錄真意外
“局長……”
西江市公安局的局長辦公室門口，治安支隊隊長雷軍，正縮頭縮腦地小聲打報告，一點兒沒有往常那種，嘻嘻哈哈中又不乏精明幹練的架勢。
“嗯，有事？挑這個時候過來，你是彙報工作呢，還是準備請客吃飯啊？”戴長軍放下茶杯，擡頭瞄了眼牆上的掛鐘後，似笑非笑地調侃着。
雷軍是他的心腹，而辦公室裡又沒啥外人，所以這位公安一把手，也就沒擺出公事公辦的領導態度。
“匯……彙報工作……”
見戴長軍心情還不錯，雷軍穩了穩神後，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下午3點多接近4點的時候，指揮中心接到報案，說是果園路中百倉儲有人持械行兇。隊裡的同志趕過去以後，發現受害者是白晃白總的家屬……”
“什麼？”
猛然聽見“持械行兇”、“白晃”等字眼，戴長軍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皺着眉頭緊盯雷軍，拍桌子訓斥道：“怎麼搞的，眼看就要過年了，你居然弄出這種紕漏！覺得我太清閒了是不是？白晃什麼身份？基層的同志不曉得，你也不曉得？市容改造，城市治污，全靠人家大力支持，在市領導那邊都是掛了號的……現在你跑過來跟我說，人家家屬差點兒被犯罪分子砍了，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嗯？你讓我這個公安局長，怎麼去跟市委市政府交代？”
發泄了一通火氣後，這位公安扛把子也清楚，光是訓斥下屬解決不了啥問題。於是強壓着火氣追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樂不樂觀？”
被老大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雷軍卻連唾沫星子都不敢擦一下，連忙彙報最新情況：“聽說還好，就白總收養的那個小姑娘。肩膀受了點兒傷，其他人倒是沒事兒。”
“那兇手呢？”聽說情況還過得去，戴長軍頓時仇恨轉移，準備大搞清算了。
“呃，那幾個犯罪嫌疑人……”
“嗯？什麼嫌疑人。都被抓了現行，那就是犯罪兇手！”作爲地方公安系統的頭目，戴長軍絲毫沒有以身作則的意識，完全無視法律程序地給人定了罪名。
“是，是，犯罪兇手！”雷隊長從善如流，緊跟領導步伐：“兇手也被送去了醫院。據說他們的傷勢都比較重，必須要先接受進一步治療。”
“嗯？”戴長軍又愣住了，下屬的彙報，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現在的犯罪分子們，職業素養都已經退化到。強J不成反被艹的可悲境地了麼？
惱火之餘，戴長軍也不禁對犯罪分子們，來了一次全方位的鄙視，然後才搖搖頭吩咐道：“走，帶我去醫院。對了，你通知白晃沒有？”
“已經打過電話了。估計白總也正在往醫院趕。”
……
接到電話的時候，白晃正研究那顆“舍利子”，研究的很是入迷。作爲一個異能擁有者，他現在對一切超自然的東西，都有着十二分興趣。
可當雷軍在電話那頭，像個剛出嫁的小媳婦一樣，支支吾吾告訴他家人被襲擊以後，德魯伊頓時就炸毛了——他的眼珠一下子瞪的溜圓。估計就算趙薇來了，也只能老老實實甘拜下風。
被驚怒情緒支配着。他也懶得聽雷軍的寬慰話，直接就竄出屋子，往苗圃外面的車庫撲過去。
兩秒鐘後，黑色的幽靈跑車，以違反物理學常識的加速度，瞬間衝上了江南大街。
……
醫院門口，一箇中年大叔保安，正躲在崗亭裡面美滋滋地吞雲吐霧，手上的雲煙，是剛剛一個病人家屬塞過來的，就爲了讓他通融一下協調出半個車位。
哼，有幾個錢怎麼了，到了醫院一樣要看人臉色！
最後狠狠吸了一口菸屁股，保安正要摁滅菸頭，卻聽見外面傳來汽車喇叭聲，還一個勁兒嘟嘟嘟個不停。
習慣了對開小車的病人家屬們，行使指揮停車大權的保安大叔，頓時就不耐煩起來。正打算開窗呵斥幾聲呢，卻在看清楚汽車外形的第一時間，又立馬變了臉色。然後他的屁股在0.1秒之內離開了椅子坐墊，下一秒，瞬間出現在了不鏽鋼伸縮門的門後。
奇瑞A3，長安福特，那是第ao都不消得第ao；帕薩特，廣汽豐田，也可以不苟言笑；換了梅賽德斯，保時捷卡宴，就需要笑上一笑了……至於眼前這輛，一看就是雖不明但覺厲的豪華超跑，笑得多甜都不算過分嘛。
“您好，請把車子停到這邊。”保安大叔那諂媚的語氣，就連紫禁城裡的公公們都要自殘不已，如果被有眼力的獵頭經紀人看到了，一準兒會把他介紹到迪拜帆船酒店工作，包管爲國爭光。
“急診室怎麼走？”
白晃搖下車窗，口氣又急又衝，正常人聽見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出事了，多半都是這個反應。
“哦，就在那邊，您進了門診大廳就看得到……”
獻殷勤的話還沒說完呢，白晃就近停下車，一溜煙往門診大廳竄過去。保安大叔本來還想套套近乎，卻吃了一臉的冷風，嗓子眼“呃”了老半天，最後也只能翻個白眼了事——倒不是他脾氣好，而是從門診大廳裡出來的兩個公安，已經滿臉熱情地迎了過去。
……
西江市第一醫院的門診搶救室裡，本來應該一派嚴肅緊張的氣氛，這會兒卻看不到半分，反倒是傳來陣陣鬨然大笑。這種歡快的反常氣氛，讓白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萬分納悶起來——啥情況呢這是？
老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越是高智商的動物。就越是抵禦不了新奇事物的吸引。作爲生物鏈頂端中的頂端，由人類變異而成的德魯伊，白晃當然也很好奇，所以他做出了相當符合自己身份的行爲——聽牆角——儘管農村大嬸和居委會大媽也酷愛聽牆角。
“好累，感覺自己不會再去超市購物了……”
萌萌的蘿莉音。模仿着網絡上著名的“累感不愛哥”的發言，可苗紫紫的搞怪，卻絲毫沒給人“殺了這個熊孩子立馬就滿級”的無語感，反倒讓人情不自禁地捧腹。
嚓，苗紫紫這丫頭……
白晃頓時就覺得。自己不是來了醫院的門診搶救室，而是到了某個少兒節目的演播後臺。
推開門，二十幾道視線齊刷刷瞄過來，除了醫生護士，還有幾個警察，滿屋子的制服誘惑……
“這位先生，您是……”
門診醫師剛剛開口。旁邊一個小頭目模樣的警察就迎了過去，讓滿屋的白大褂都更加好奇了：“白總，你過來了……老太太他們都還不錯，就是小丫頭受了點兒皮外傷……”
放在平時，對於六扇門捕頭的示好。白晃也就笑嘻嘻答應了，多半還要散幾支煙，可這會兒他實在沒啥好臉色，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雖然德魯伊的態度不算好，但警察小頭目卻毫無辦法，只能繼續熱臉貼冷屁股——誰讓白晃是市政府的座上賓？誰讓白晃跟他們老大關係好？要知道。江南*區的夢境守衛園林公司，現在還掛着“警民共建單位”的名頭呢，隔三差五就要送點土特產到市局後勤科裡。局裡的大佬們見了他都要熱情招待。
把小頭頭撇在一邊兒，白晃先湊到老太太跟前，祖孫倆交流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想要打劫？那些王八蛋們爲了搞錢，真是耗子給貓當三陪，掙錢不要命了。
必須要教育。不把這些王八蛋往死裡整，怎麼能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
不過按照姥姥的說法。苗紫紫這丫頭居然還這麼勇敢，挺身而出挨刀子？一想到這裡，白晃的心情頓時就複雜微妙起來，大部分是摻雜着懷疑的感激，也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愧疚感——畢竟在他心裡，苗紫紫就是個外人，是個仗着姥姥的同情心而混吃等死的早熟問題兒童。
可半個多小時前，苗紫紫的所作所爲，不僅還清了白家的付出，反過來還讓他欠下一大筆人情債——白晃不敢想象，萬一姥姥真的出了事情，自己要怎麼辦！
算了，這丫頭本來就早熟，誰知道當時在她的腦袋瓜子裡面，想的都是些啥東西。
也有可能，是苗紫紫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陰差陽錯之下被嚇壞了，誤打誤撞擋在姥姥面前也說不定呢……
雖然嘴上接納了苗紫紫，但心中不無成見的德魯伊，這會兒只能用此類理由，來解釋苗紫紫的所作所爲了。
幾個治安支隊的警察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滿臉尷尬地陪着笑，耐心等待白晃和老太太說話。
一幫人要這麼對待他們，幾個老油條警棍，一準兒用“協助調查”的名頭，把人請到局子裡面，先扣個24小時再說，專治各種不服！要是24小時還治不了你，那也沒啥關係，連搜查證都不需要，繼續口頭傳喚嘛。
反正有《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誰都不能說啥。
可白晃是一般人麼？這廝和局裡頭頭的關係，機靈點兒的傢伙都清楚。就算不清楚的，也知道這位西江市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經常給警局捐助辦案經費。儘管這些私人捐助不太好公開，但在市局和各大派出所內部，白晃的名字卻早已經廣爲流傳，傻子纔敢給白日光臉色看。
“唉，大頭，這個帥哥什麼來頭，你們副隊長都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見警察們老老實實在一旁站着，態度簡直比新聞聯播裡面，公安幹警慰問孤寡貧困還熱情，一個小護士憋不住了，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老同學。
治安支隊小警員給護士同學使了個眼神兒，趁自己老大不注意，低聲科普道：“白晃白總你都不知道？那市裡正在開展的‘綠色新西江’工程你總曉得吧？那些樹苗草皮，都是人家成本價提供的。千把萬的票子，說不要就不要，嘖嘖……”
對於一個月工資只有2000多，還不像醫生和護士長一樣，能有灰色收入的基層小護士來說。“千萬”這個數量級，就已經需要動用全部的腦細胞，才能想象一個大概了。聽了自己老同學透底後，原本一直在老老實實做着本職工作的小護士，兩隻眼睛裡頓時冒出了一種。名爲“釣金龜婿”的狂熱神色。
就是太可惜了，這位帥哥的親人也沒啥重傷……
要不，趕明兒給他妹妹換藥的時候，偷偷地把傷口給弄大點兒？想象着自己釣到優質凱子的情形，白衣天使瞬間黑化掉了。
“行了，別做夢了，擦擦口水吧。”小警察沒好氣地嗤笑一句：“別說你這樣的。就連我們警局幾位大小姐，甚至還有市政府裡的一些關係戶妹子，都在打這位‘高帥富’的主意呢，做人啊，還是得腳踏實地。”
“放屁。姐姐我哪裡流口水啦！”清醒過來的小護士頓時惱羞成怒，一胳膊肘頂在了小警察的腰眼上。
……
這邊白晃一番往常吊兒郎當大大咧咧的本性，溫聲細語和姥姥說了好半天后，纔在老人家的逼視下，蹭到苗紫紫病牀前，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句傷情。
倒不是白日光真的沒良心。導致他這麼對待苗紫紫的真正原因，還是心態問題。
一時間有點兒轉不過來彎。
明明是寄居在自己屋檐下的問題兒童，一下子華麗轉身。成了家裡的大恩人。更重要的是，白日光從來不憚以最陰暗的想法，來揣摩問題兒童的內心……
所以德魯伊表示，在得知一家人都沒啥問題以後，他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苗紫紫。
正在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說啥好的時候，旁邊那位治安支隊的副隊長。倒是有幾分眼色，覷準了時機湊過來：“白總……”
見有人主動遞話頭，白晃立刻甩過去一個“大叔你很有前途”的眼神，然後趕緊跟着他走到了旁邊。
“白總，今天這個事情，的確有些意外……”
作爲治安支隊的副隊長，絕大部分個體老闆，都是他們的欺負對象。然而到了白晃這一級別後，特別是路子夠野、背後有人的闊佬，就只能讓他們賠笑臉了。
“那些搞事的人呢，聽說也在醫院？”白晃擺擺手，止住了副隊長的寒暄，臉上堆滿了甜蜜笑容：“君子報仇從早到晚，這句話你應該不會沒聽過吧？”
“聽……聽過……”副隊長立馬就結巴了，苦着臉可憐巴巴地瞄過去：“可是……”
“可是什麼？”白日光很惡棍地冷笑兩聲：“找藉口可以，但一定要選個比較優美的姿勢，要能說得過去才行呦。”
李隊長頓時滿腦門白毛汗，想了半天以後，忽然機靈一動道：“這個是你們家小丫頭的心理疏導記錄，白總你要不先看一下？”
心理疏導記錄？
德魯伊在心裡冷笑一聲，苗紫紫那丫頭，說謊扯淡對她來說就不是個事兒，習慣成自然，妙手偶得之……
副隊長不知道白晃的腹誹，還在一個勁兒賣好：“坐在小丫頭病牀前那位，是局裡的心理輔導專家，對於類似的情況很有經驗。”
白晃翻了個白眼，又想想苗紫紫再怎麼精靈古怪，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對上專門的心理專家，估計也會下意識吐露內心真情，於是就漫不經心地翻開瀏覽起來。
跳過一大堆預期心理分析，德魯伊一眼就瞄到了最上面的記錄。
從口氣來看，應該是對苗紫紫發言的直接記錄，第一句就極爲刺眼——哪裡有時間想那麼多，那是我的姥姥啊。
沒啥好說的，活該我剩一被子，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