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故園迴夢(今日六更)萬字

恍然間,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眼前閃過一幕幕紫色的幻境,混若迷夢。忽然間面前白光一閃,那些迷幻而奇麗的景象驀地消失,朦朦朧朧的視野中忽隱約現出一道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倩影,天河一見之下,驚喜交迸,失聲道:“夢璃!你沒走?!”

忽然腳下一滑,足底竟是沙地,天河身子一斜,險些摔倒,手臂驀地一緊,被身旁的紫英拉住。天河見他神情黯淡,向自己微微搖首,心中一片茫然,又向那道倩影凝目望去,卻見那“夢璃”悄然凝立在身前不遠處,臉上仍是淡淡的微笑,一雙秀目中殊無悲喜之色,只是默默地望着一旁。天河望着那淡漠的身影,胸口一痛,惘然自失,夢璃的身影就在眼前,可她的人,卻離自己那麼遙遠……

菱紗轉身四顧,望了片刻,忽地神情一詫,叫道:“這兒是……月牙村?”紫英輕輕點頭,菱紗見原來立在地上的十幾棵死樹中又倒下不少,許多樹身已被沙土掩埋,遠遠望去,滿眼盡是黃沙飛礫,比上次來時愈發荒涼,不由暗暗悲嘆。天河怔然望着“夢璃”的身影,又仰首望着空曠的蒼天,悲聲道:“夢璃她……真的走了……”

菱紗和紫英與夢璃分別,心中也是十分難受,見天河這樣,更是傷感,菱紗低聲勸道:“天河,你別難過了,也許這就是命……”天河雙目無神,喃喃地說道:“我不知道……以前在山上一切都很自在,爹對生死離別也看得很淡……但是現在什麼感覺都不一樣了,這大概就是傷心吧……”

菱紗傷感地道:“可是……至少,還有另一個‘夢璃’陪着我們,就算……她也只是一場夢……如果在瓊華派和幻瞑界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也能像做夢一樣,醒來之後發覺全是假的,那該有多好……”悠悠閉上了雙眸,神情中既似悲涼、又似自傷,默然不語。

紫英極目遠眺,過了許久,慨嘆一聲,道:“人生真如黃梁一夢,我們所以爲的‘幻境’,說不定僅是夢中之夢,生死則是一場更大的夢……以前宗鍊師公對我說過許多傷懷的話,我一直理解不了,直到經歷了這麼多事,才明白其中的那種無奈……”

天河痛苦地搖着頭,悲傷地揚聲問道:“我不懂,人活着,還分什麼真的假的?夢璃走了,我心裡難過,一定是真的,怎麼會有假?還有接下來要去做的很多事……如果這些都是夢,幹嘛還要做?”怔怔望着紫英和菱紗,道:“紫英、菱紗,你們說,如果這是夢,我們又是什麼?又在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紫英聽得悵然若失,心中驀然感到無邊的寂寥苦澀,又是一份說不出的困頓無力,只覺活在世上,空有着滿腔抱負、一身修爲,竟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一時間黯然神傷,無言以對。菱紗嘆了口氣,輕輕走到天河身旁,拍了他一下,輕聲道:“天河……你啊,還是一點都沒變,總會說出些讓人嚇一跳的話。其實,是夢也好,是真真正正存在過的事也好,我們曾經在一起,快快樂樂地度過那一段美好的時光,也就足夠了……”

紫英緩緩點頭,暫壓下心中的難過,望着遠處的村舍,道:“無論如何,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一直耽於感傷……既然到了這裡,不如先把水靈珠交給月牙村的村長,解了這裡的旱災吧。”

菱紗一拍手,喜道:“對了!夢璃是告訴過我,那個人……玄霄他把水靈珠給了天河,這麼說來,這裡真的能再一次變成綠洲了?!”紫英道:“應該可以吧,不過我們還是要去問一問村長,看他是否知道召喚水靈的法術。”菱紗高興道:“嗯,我這就去告訴村長這個好消息!這下子月牙村有救了!”邊說着話,人已邊向遠處的房舍跑去。

天河望着菱紗的背影,一臉擔憂之色,紫英向他輕輕擺了擺手,低聲道:“沒事的,菱紗的病是因爲望舒劍消耗了她太多體力,現在玄霄師叔已經不再用雙劍網縛妖界,暫時不會再損耗她的體力了,剛纔我又給她服了些丹藥,她的身體一時半刻之內應該不會有大礙了……”

天河看着紫英,輕聲道:“紫英,謝謝你……”紫英面上掠過一絲痛意,搖頭道:“謝什麼,菱紗的事我也有責任,從始至終,我都沒想到,師叔和掌門一直是在利用我……我更沒想到,他們爲了飛昇,竟然連人的性命都不顧了,派中弟子都可以犧牲,更不要說是一個原本與瓊華派毫無瓜葛的菱紗了……”想到懷朔死訊傳來時,夙瑤等人臉上的冷漠神情,不由得憤懣填膺,頓了一頓,又問天河道:“天河,接下來的事你如何打算?是否要去找玄霄師叔?”

天河毫不遲疑,大聲說道:“當然!我一定要奪回望舒劍!說什麼也不能讓菱紗再受苦了!”紫英看着他,有些憂心地道:“但是,以師叔如今之能,就算你我傾盡全力,只怕也難動他分毫……”想到當日己方三人對戰歸邪一人,尚且落了七分守勢,而玄霄一人便已力壓歸邪,談笑間將其擊殺,不由得極是發愁。更何況瓊華派高手如雲,修爲與自己相若者便不下十人,而夙瑤雖與玄霄有隙,但事關瓊華派飛昇,她也斷不會坐視己方奪劍,她修爲在派中僅次於玄霄,二人倘若聯手,自己這邊是更無勝算了。

正擔憂間,天河已憤憤地說道:“打不過也要打!不然菱紗……我絕對不想再傷心一次了!我不要!”紫英暗歎了口氣,忽見一道紅影蹣跚而來,韓菱紗滿面沮喪,一步一頓地走了過來,紫英見她神情,吃了一驚,暗忖道:“莫非村長不知道使用水靈珠之法?這可麻煩了,若在數日之前,我自可去向掌門和師叔求教,可是現在……”尚未開口相問,天河已着急地走上前去,驚問道:“菱紗,你怎麼了?腳扭了嗎?”

菱紗輕輕點點頭:“沒事,剛纔跑得太急了些,不小心絆了一下……”天河急道:“那,你疼得厲不厲害?要不要我揉揉?”說着就要蹲下身去,菱紗臉上一紅,急忙扭身閃開,尷尬地不悅道:“都說了沒事了,一個大男人,像什麼樣子——”頭腦中忽地一陣迷惑,記得自己和天河第一次在墓室裡相見時,自己也是腳上受了傷,卻主動叫當時不過一面之交的天河來幫自己;可是今日,兩人已經一同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生生死死,怎麼反而拘束起來了呢?

紫英微一揮袖,一團光球籠罩在菱紗腳踝處,菱紗頓感舒服了許多,感激地看着他,剛想說什麼,只聽紫英鄭重地問道:“菱紗,村裡發生了什麼事?”

菱紗微微低下頭去,黯然道:“我們……來晚了……村長、還有其他人……他們已經離開了月牙村……”紫英神色大震,問道:“他們是何時走的?!”天河也是一驚,菱紗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太清楚……看村長的留書,應該有一個多月了……他說他很感激我們,可是村裡人沒辦法再等下去了……以前從村裡出去的人經商賺了錢,已經帶着商隊回來,接走了他們……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決定穿過沙漠,去綠洲生活……”

天河呆呆地望着遠處荒蕪人煙的村落,澀聲道:“……他們都走了?……也好,他們能過得比以前好……”菱紗傷心地搖搖頭,哀嘆道:“可是,我們費了這麼多心思,到底還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夢璃走了,月牙村的人也走了,以前那些以爲能夠做成的事,到頭來一件都做不成……”

紫英俊目含悲,悠悠長嘆道:“想不到……瓊華派的所有人……身在崑崙,受人敬仰,卻無法澤被山腳下的百姓,如此大過,枉被稱爲‘劍仙’……”仰首望着遠處崑崙山上,半隱於雲霧之中的瓊華盛景,心底無比鄙夷與厭惡。

天河呆立片刻,便已無心傷感。他此刻的全副心思,盡皆在菱紗一人身上,滿心裡想着安頓好菱紗之後,如何找個機會偷偷離開,去瓊華派找玄霄奪回望舒劍——他知道,菱紗是斷不會讓自己一個人去冒險的,他也知道,以自己的修爲,如果真的與玄霄等人交上手,結果會是什麼……可他還是下定了決心,也許他的心中,對大哥還存有一絲希望,幻想着他能聽從自己的勸告,放棄爲了飛昇而繼續傷害別人……更重要的是,爲了挽救菱紗的生命,他已經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考慮太多了……

他正焦急地思慮着,忽然神情一怔,臉上現出幾分遲疑之情,心中似在做着某種取捨,忽地轉向菱紗和紫英,低聲緩緩道:“菱紗、紫英,我想起來一件事……夢璃託付我做的事,我還沒有做……我想先回壽陽一趟,把那個香囊交給柳波波……”

紫英想起夢璃囑託,便即點了點頭。菱紗回想起夢璃當初在壽陽與父母分別時,柳世封夫婦那種如失珍寶般的感傷失落,不知道他們得知夢璃遠去妖界,再也不能回來與他們相見,又該是多麼的傷心難過,心下亦是惆悵不已。但這件事終究不能永遠瞞着他們夫婦,既然或早或晚都是個瞭解,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們夫婦在無盡的時光中焦急地等待女兒歸來,永遠受着思女之苦,還不如干脆早早告知他們真相,一了百了。想到這裡,便也點頭同意了。

三人計議已定,隨即帶上“夢璃”一同御劍飛到了壽陽。此時已是深秋,衆人但見韶華盡去,落英繽紛,全城已是草木漸凋,不時有幾片黃葉打着旋兒,從道旁的樹上飄落下來,尚未沾地,便已被蕭瑟的秋風遠遠吹去,了無蹤影。三人看着這般蕭索的景象,心中憂愁之感更添幾分,步履沉重,緩緩向柳府走去。尚未到達,菱紗望見遠處一人遙遙走來,身形頗爲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叫道:“咦?那不是裴劍、裴大哥嗎?”

天河一個激靈,急忙順着菱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紅衣捕快向這邊走來,細看相貌,不是裴劍是誰?正要打招呼,裴劍眼尖,一眼便望見了天河身旁的“夢璃”,臉上又驚又喜,連忙走了過來,高興道:“小姐、雲公子,你們回來了?!”

天河輕輕點了點頭,身旁的“夢璃”卻是一動不動,裴劍看着小姐平靜的神情,愣了一愣,又欣慰地道:“小姐,你總算又回來了!上次你爲了幫鍾老伯,好不容易纔回家一趟,可惜沒待幾個時辰就走了,老爺和夫人這些天來又想你想得緊。這下好了,小姐你回來,老爺他們可該高興壞了!”

“夢璃”仍是一言不發,漠然地站在那裡,裴劍高興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她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裴劍臉上欣喜的神情漸轉驚訝,疑惑道:“小姐,你……”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眼前的小姐是怎麼了。

菱紗難過地嘆了口氣,輕聲向他道:“裴大哥,你帶我們去見柳大人吧,我們有事情要對他說……”裴劍聽得怔了一怔,見菱紗和天河諸人都是一副難過的樣子,頗感奇異,又不便立刻相詢,只得道:“好吧,老爺今日正好休假,你們跟我來吧。”

幾人隨着他來到了柳府,裴劍高高興興地走在最前面,急匆匆往正堂而去,人未進屋,激動而喜悅的聲音已傳了進來:“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

堂上傳來一聲響動,正坐着品茶的柳世封激動地將茶碗重重放在桌上,高聲道:“裴劍,你說什麼?璃兒回來了?!”他欣喜若狂,急急站起身來,旁邊的阮慈也十分高興,連聲急道:“璃兒回來了,她在哪裡?快讓娘看看——”

話音未落,裴劍和天河衆人已進到了堂中,柳世封猛然看見天河身前分別數月的女兒,心中激動難抑,快步走到“夢璃”面前,驚喜地喚道:“璃兒,你可算回來了……上次你匆匆忙忙就走了,爹想你可想壞了……”他歡喜至極,眼中竟不禁流下淚來,也不顧自己縣令的身份,當着天河等人的面便抽咽起來,拉着女兒的手,口中嗚咽着絮絮言道這些天裡的想念。旁邊的阮慈忙取出手帕幫他擦乾了淚,嗔怪道:“老爺,你看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邊說,一邊歡喜地看着女兒。

柳世封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向她尷尬地笑了笑,仍是緊緊握着“夢璃”的手不肯放開,沒口子地道:“璃兒,你這些天過得好不好?在那個什麼‘瓊華派’裡生活得開心不開心?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那個師叔、還有派裡那些長輩,他們待你怎麼樣?還讓沒讓你下山除過妖?有沒有遇到危險?……璃兒?!”看着女兒淡漠的面龐,神情中猛地一陣惶然,驚恐地搖着她的手:“璃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阮慈臉上也極是驚詫,急問道:“天河,璃兒她這是怎麼了?”身旁裴劍也惶惑地看着衆人,天河看着柳世封夫婦焦急的面容,心中一陣發堵,說不出話來。菱紗淒涼地搖搖頭,嘆道:“柳伯伯、柳伯母,我來跟你們解釋吧……她、她不是夢璃,只是夢璃的一個傀儡,真的夢璃在另外一個地方……”

柳世封全身一震,不覺放開了雙手,吃驚地望着菱紗,急道:“你說、你說這個璃兒,她是個傀儡,是假的?那真的璃兒呢?她在哪裡?爲什麼不跟你們一塊回來?”菱紗低着頭,不忍回答,見柳世封越問越急,過了許久,才難過地道:“夢璃……她跟我們告別了……”隨即從那晚夢璃忽然離開,衆人前往鬼界尋找翳影枝,又進入妖界找到她,一同抵抗瓊華派入侵,一直到夢璃接任幻瞑界之主的位子,與衆人再次分別的事情向柳世封等人簡略敘說了一遍。菱紗說完這些,自己已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卻見柳世封夫婦臉上,也是萬分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的悲痛悽苦之情。

阮慈強忍着淚水,喃喃地道:“你說璃兒,她當了那個‘妖界’的主人?她、她也是……”柳世封悲傷地搖搖頭,向她道:“夫人,不管璃兒是什麼身份,她不都是我們的女兒麼?……只可惜,璃兒啊璃兒,你當初爲什麼要走啊……要是你永遠留在家裡,陪在我們的身邊,該有多好啊……”

菱紗微微搖搖頭,哀嘆道:“柳伯伯,和夢璃分別,我們都很難過。夢璃她也很難受、很捨不得離開我們……可是,她不得不那麼做,因爲那裡是她的家園,他們全族的人,都需要她的守護……夢璃她也有她的責任,有她必須要做的事情,那是她的使命,就算再難過、再捨不得,也不會回頭的……”傷感地回過頭去,輕聲道:“夢璃她走的時候,還託天河帶給你們一件東西……”

天河難過地閉着眼睛,從懷裡緩緩拿出那包裝着離香草的香囊,低聲向柳世封夫婦道:“柳波波、柳波母,夢璃她恐怕不能再來回來看你們了,她讓我把這個香囊交給你們,請你們原諒她沒法配在你們身邊盡孝……她還說,請裴大哥替她略盡孝道,她在那邊,也會永遠念着你們二老……”

裴劍神情苦澀,黯然嘆道:“小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老爺和夫人的……唉,可是小姐你,一個人在那邊,又怎麼能讓我們放心的下……”柳世封顫抖地接過香囊,驀地氣血上涌,身子一晃,頹然坐倒在椅中,身旁衆人見狀大驚,裴劍急忙到他身後,用力在他背上捶了幾下,急喚道:“老爺!老爺!”

過了片刻,柳世封悠悠吐出一口氣,方纔緩過神來,連聲悲嘆道:“璃兒啊,你當初不是說好了,只要帶着這個香囊,總有一天,你會回到爹孃身邊的……璃兒你太狠心了,你怎麼捨得就這麼走了,讓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怎麼接受得了……”說着說着,不覺嚎啕。阮慈也是淚如雨下,兀自在一旁輕聲勸慰着柳世封。

天河三人看着柳氏夫婦悲狀,心中也是難過不已,彷彿夢璃又一次離大家而去一般,均是低頭不語。過了許久,柳世封方纔止住悲聲,無力地向天河等人揮了揮手,微聲道:“賢侄,你們今日就在這裡住下吧。我和夫人要回屋呆一會兒,先不能陪你們了……”在裴劍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和阮慈互相攙扶着,一步一頓地向內室走去。

衆人心下感傷,默默離開了正堂,在府中漫無目的地行走着,走着走着,不經意間,竟來到了那天夜裡初遇夢璃的院內。衆人眼前一亮,但見一座雅緻的小亭立在前方不遠處,亭子兩旁密密地栽着幾排桃樹,花果雖已落盡,樹上的葉子還未盡數掉落,乍然一看,仍保留着幾分當日的美感。三人呼吸間,只覺園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分外熟悉,臉上不由一怔,天河更是神情大變,失聲道:“這香味……就跟夢璃身上的一模一樣……”

亭邊一個打掃落葉的侍女聽見天河的話,向衆人走過來,低聲道:“公子的鼻子真靈,再過幾天,就是離香草的節祭了。以前每年這個時候,小姐都會帶着我們,到女蘿巖那裡去採離香草,今年只有我們自己去採了……小姐說,這個時候採摘下來的離香草,用來制香料是最好的……”有些傷感地望着天河三人,輕輕問道:“公子,我聽裴捕頭說,小姐她回不來了,是真的嗎?”

天河黯然點點頭,那侍女幽幽道:“小姐她人很好,對我們這些下人,一點架子都沒有,我制香的本領還是她親手教我的……爲什麼,像她這樣的好人,卻要永遠離開我們大家……”說罷傷心地低下頭去。

天河苦痛地搖着頭,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爲什麼那些正直的、善良的朋友,一個個不是死別、就是生離……懷朔、夢璃……

突然,他神情一震,兩眼直直地望着身旁一人,目光中傷痛之餘,又充滿了堅決的信念。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朋友了,更何況是她!

菱紗悽然望着站在亭前的“夢璃”,人面依舊,魂魄卻已不在,喃喃地道:“離香……離香……離開故鄉……夢璃她喜歡這種香氣,那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永遠地離開這些年來生長的地方……可妖界對她來說,真的比這裡更親嗎,那裡又真的是屬於她的家園嗎……”

慕容紫英面色蒼茫,喟然長嘆:“……來如流水兮去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處終……道經上說,人匆匆一世,生於矇昧,又歸於虛無。故鄉在哪裡,世上每一代的智者,都在苦苦尋覓,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家園……我們從何處來,又到何處去,怕是個亙古難明的問題罷……”菱紗呆呆聽着他的話,恍惚地望着前方,默然不語。

衆人心中百感交集,各自嗟嘆不已。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傍晚,裴劍過來帶衆人到餐廳用飯。柳世封夫婦強打精神,陪着天河等人一起用餐,席間各人都只是低着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原本豐盛的一席餐宴,吃得沉悶無味之極。用過餐後,天河等人見柳氏夫婦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夢璃”,思女之情,溢於言表,便將“夢璃”留在了他們房中,纔回了客房。柳氏夫婦坐在房中,久久地凝望着“女兒”,一言不發,直至心力交瘁,方纔沉沉睡倒在座椅上。

夜裡,天河獨自一人開了房門,悄悄地來到了院內,望了望菱紗和“夢璃”的房間,不捨地閉了閉眼睛。想到夢璃對自己託付的事情已經完成,心下稍感釋然,便是今夜之後,再也回不來了,也已不辜負她的囑託了。他輕輕嘆了口氣,正要偷偷離開,身後房門發出一聲輕響,天河一驚,回頭望去,紫英身形如風,已悄然走到他身後,凝視着他,壓低了聲音,卻是很嚴肅地問道:“天河,你這是要……去找玄霄師叔?”

天河點點頭,沉重地道:“對,我要去找他,我要把望舒劍拿回來,我再也不要看到有人離開了!”紫英黯然嘆了口氣,緩緩搖頭:“可是,你知道的,以我們的實力,此去恐怕……這麼做未免太冒險了……”天河望着他,低聲道:“我知道……所以,紫英,你讓我一個人去好不好?如果……如果……還有你能照顧菱紗……”

紫英面色陡然一沉,怒道:“你這算什麼話!要去就大家一起去,那樣還多幾分希望,你這樣一個人跑去,跟白白送死有什麼區別?”語氣中難抑激動之情,高聲道:“你以爲靠你自己一個人去拼命,就能奪回望舒劍,救回菱紗嗎?你倒是覺得自己心安理得了,可你想過菱紗的感受沒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不告而別,一個人去跟師叔拼命,她得知真相之後會怎麼樣?如果她知道你是爲了救她才送命的,她還會快快樂樂地活在這個世上嗎?她還能活下去嗎?!”

他憤憤地喘了幾口氣,大聲說道:“天河,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可今天的事,你怎麼這麼糊塗!”天河聽着紫英生氣的責備聲,面上呆怔了一下,胸口似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紫英看着他傷痛的面容,心中的氣略略消了些,緩聲道:“天河,聽我一言,現在算一下時日,瓊華派應該還未以雙劍做成劍柱。我們不要貿然行事,留存實力,先好好陪菱紗幾天,等安頓好了她,我們兩個再一起想辦法,智取也罷,強奪也罷,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天河痛心地道:“可是,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誰知道玄霄他們,現在是不是又在使用雙劍?一想到菱紗難受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我不敢再等了、我真的不敢再等了……”憂心忡忡地轉過頭去,目光猛然瞥見什麼,整個人登時呆住了,驚詫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紫英見天河突然不說話,奇怪之下,轉眼望去,面上也是大震。只見庭院門口,一襲紅影微微顫抖,雙眼定定地望着自己二人,神情中是萬分的傷心難過,紫英失聲道:“菱紗……”

菱紗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緊抿着嘴,慢慢走到兩人身旁,天河驚詫道:“菱紗,你怎麼……”菱紗驀地仰起頭來,柳眉斜挑,忿忿地大聲說道:“我當然知道,今天下午,你看人的神色都不對勁,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天河,你當初不是答應過我,要帶我一起回青鸞峰嗎?難道你說的話,都是騙人的?爲什麼還要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天河看着她驚怒的面龐,一時語塞,過了許久,才澀聲道:“菱紗,你放心,我說話算話,答應你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忘……可是,我一定要先搶回望舒劍,玄霄他們再用那把劍,你會沒命的……”菱紗猛地截斷了他,尖聲喊道:“不可以!你別去,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早就說了,不稀罕什麼命長命短,你別去!”忽地撲到天河懷裡,頭靠着他的肩膀,悲泣道:“天河,你以爲能活久一點,我就一定會高興嗎?就算真的奪回瞭望舒劍,萬一你和紫英有什麼……我、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算我求你……不要讓我這麼難過好不好……”

天河怔怔地癡立着,看着懷中隨時都有可能香消玉殞的女孩,心中傷痛欲狂。可望着菱紗臉上那擔心難受到了極點的表情,卻是說什麼也沒有辦法拒絕她,口中只是不住地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菱紗見他不再堅持,這才破涕爲笑,嗔道:“……豬頭……每次出了事就會說對不起,下一次還不是讓我擔心個半死……那說好了,以後再也不許做讓我擔心的事,聽見沒有?”

天河默默點頭,菱紗欣慰地笑了,擡頭看着天河近在咫尺的面龐,突然反應過來,急忙退開兩步,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幸好是在夜裡,旁人看不到她臉上的紅暈。天河猶豫地望着紫英,眼中是詢問之意,紫英微微皺眉思索,過了片刻,突然喜道:“對了,現今之計,我們不如先去清風澗尋兩位長老,問問他們有無他法……”

天河聽見“清風澗”三字,臉上怒火騰地涌起,憤然大喊道:“不行!我不去!”他這一聲叫喊大的驚人,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裡,遠遠地傳了出去,幾乎整個柳府都聽得見。紫英不知他爲何如此憤怒,微微一愣,菱紗也是神色微驚,低聲怪道:“天河,你小點聲,別驚了其他人的美夢……”

天河連喘粗氣,強行壓低了聲調,話語中的憤怒之意卻是絲毫未減:“那兩個老頭,他們根本就是幫着玄霄的!他們明明知道不可以用望舒劍,對菱紗不好,卻一直瞞着我們!到現在他們還會管菱紗的死活嗎?說不定已經去瓊華派找玄霄,一起飛昇去了!”

紫英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天河,不能這麼說,那天在幻瞑界,師叔的夢,你也看見了……兩位長老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們十九年來因爲冰封師叔一事,始終愧疚難安。尤其是重光長老,這些年來更是一心要助師叔破冰,來贖清心中的罪孽感。他們二位有此心結,所以纔會……”頓了一頓,又溫言說道:“再說,天河你想想,假若他們二位長老真的是心如鐵石、是非不分之人,那當初他們爲何要傳授菱紗心法,又爲什麼要將‘紅魄’交給菱紗,還在我們欲往幻瞑界時多番指點?”

天河的面上仍是憤憤不平,沉着嗓子,恨恨地道:“那又怎麼樣?難道對不起一個人,就可以爲他做任何事,爲了他不顧別人的性命嗎?玄霄重要,菱紗就什麼都不是?他們這麼做,不是害人是什麼?”

紫英眉頭緊皺,看着天河悲憤神情,暗暗搖頭嘆息,一時卻又找不出什麼話來勸服他。菱紗望着二人,秀目漸漸紅了,輕聲道:“天河、紫英,你們都別再說了……哪裡也不用去,大家就這樣一起回青鸞峰不好嗎?”轉頭直視着天河雙眸,幽幽道:“天河,你沒有必要爲了我,生他們的氣……就像你講的,在青陽長老、重光長老的心裡,玄霄的份量遠遠勝過我,你氣他們心有偏袒,一定要把人命分個孰重孰輕……可是,既然人命無貴賤,我一條命,你一條命,那又爲什麼還要去找玄霄……”

天河怔然聽着她的話,心中忽感到一陣茫然失神,本來十分憤慨的臉上,不知不覺間竟是呆住了。其實,在他心中,又何嘗不喜愛那個曾經的大哥,何嘗不希望他早日破冰而出,結束這無休無止的禁錮。否則,當初又何必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玄霄走遍天下,費盡心力地尋找那三件寒器。只是他當時又怎能想到,這樣做的結果,竟會是害了菱紗。而現在的自己,又何嘗不像青陽和重光一樣,爲了救人而不顧一切……他不甘地搖着頭,心頭是一股無邊的蒼涼。紫英和菱紗傷感地看着他,默默無語。

過了許久,天河終於緩緩向菱紗點了點頭,低聲道:“好,菱紗,我不怪他們……不過,我還是要想辦法救你。紫英既然說兩位長老也許會有辦法,那我們就去問問他們,明天就去。”

紫英舒了口氣,點頭道:“如此最好,我看兩位長老都是淡泊之人,對飛昇之事沒有什麼興趣,應該還留在清風澗。我們明日就去,當能見到他們二位……”望着菱紗,輕聲道:“菱紗,你的身體很弱,需要靜養,快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向柳大人他們辭行。”菱紗輕輕點頭。天空中孤月高懸,眼看已近三更,三人心神俱疲,無言散去,各自回房不提。

第二天用過早飯,天河三人便向柳世封夫婦辭行,柳世封甚是不捨,問及三人匆忙離開的緣故,幾人只是含糊應對。天河見他們夫婦神情中對“夢璃”極是留戀,本想將她留在父母身旁。柳世封也頗想留下“女兒”,阮慈卻向他搖了搖頭,微聲道:“老爺,讓璃兒和他們在一起,不是很好麼……璃兒她留給天河他們這個傀儡,也一定希望她能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我們就不要拆散他們了……”

柳世封怔了怔,默然良久,終於長嘆一聲,頹喪地點了點頭。阮慈又轉向天河,柔聲道:“孩子,這個‘璃兒’還是跟你們一起走吧……唉,要是能看見真的璃兒和你們在一起,那該有多好……”轉過身去擦着眼睛。

天河望着他們夫婦,忍住心中的傷感,堅定地低聲道:“柳波波、柳波母,你們放心……我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夢璃她還會回來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一定帶着她回來,和你們團聚……”柳世封擺了擺手,難過地緩緩道:“賢侄,你們……走吧。”說着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女兒”。天河等人黯然向他們夫婦道了別,隨即便離開了。柳世封悵然望着天河御劍而飛的身影,心頭猛然浮起十九年前,雲天青與自己辭別時的情景,想到自己與這一父一子,俱是情誼極深而緣分極淺,不由得心下痛惜哀嘆,呆呆地目送着他們遠去……

瓊華派中,原本四季如春的景象竟忽然間一天天寒冷肅殺下去,地上的草坪漸漸枯萎,覆蓋在上面的,是一日比一日更厚的嚴霜,池中泉水上竟浮起了點點冰凌,夏鳴蟲悅耳的叫聲更是早已絕跡。瓊華宮前,原先衆弟子修劍練功、嬉鬧交談的偌大場地上,竟已是空無一人。派中的衆多道觀也已緊閉了門,只在各屋門口留下了一兩個手執長劍、全神戒備的弟子。浩大的瓊華派於空曠中瀰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沉寂,只有隱在雲端一角的捲雲臺上,還隱隱有人活動的痕跡。

明塵又一次被派遣到山門處站崗,他看着這些天來派中的詭異景象,心底的惶恐之情日勝一日,站在瓊華派的山門前,心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興奮和自豪感,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害怕。他隱約聽說,似乎派中又出了叛徒,還有人死了……

突然,一絲極微弱的話音朦朦朧朧地傳入他的耳中:

“師兄,你快看啊,我捉到了,好大的一隻……”

那聲音甚是嬌怯,明塵聽得面上一驚,這話音他以前似乎聽過,好像是派中的某個女弟子……這些天來,派中的弟子忽然走掉了不少,剩下的一個個都似轉了性一般,整日陰沉着臉,人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連話也不多說一句。此刻突然聽到這如同撒嬌一般的聲調,心中沒來由一寒,不覺循着聲音來處,悄悄向那邊走去。

突然,身後一個陰冷的聲音猛喝道:“明塵,掌門派你守門,誰讓你到處亂走的?”

明塵聽見這嚴厲的話音,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急忙轉過身來,低着頭,不敢直視面前之人,害怕地道:“元越師叔,我、我聽見……”右手微微顫抖,向遠方聲音傳來處的劍舞坪那邊指了指,害怕道:“師叔,這、這聲音是……是不是我們派中的弟子……”

元越不耐煩地向那邊瞥了一眼,厲聲道:“一個瘋子罷了!理她做什麼!”明塵臉上全是懼怕與惶惑,近乎自言自語地微聲道:“瘋、瘋子……”他全身發抖,兩條腿哆嗦個不停,也不知是因爲抗不住派中凜冽的寒風,還是因爲難以抵擋內心中那份深深的恐懼。

“師兄,你騙人!你說的,用這個法子抓蟲,夏鳴蟲不會死的……嗚,這可怎麼辦,紫英師叔不會喜歡死了的蟲子的……”

“咦,師兄,你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看不見你了?!”

“師兄、師兄!你不要走啊——”

元越面容極是威煞,兩眼直瞪着他,厲喝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師叔和掌門有令,凡玩忽職守、出了紕漏,阻礙本派飛昇大計者,以叛逆論處!還不快快回去守門!”冷笑了一聲,威脅道:“你最好把眼睛睜大一點,要是不留神讓那幾個叛徒溜了進來,仔細你這十幾年的修爲!”

明塵顫聲問道:“師叔,這幾天……這幾天派裡總說有什麼叛徒,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元越目露殺機,森然道:“告訴你也無妨,叛徒就是慕容紫英、雲天河、韓菱紗他們三個!這三個逆徒勾結妖界,害死我派不少弟子,現在又妄圖破壞本派百年來夢寐以求的飛昇大計!是可忍孰不可忍,掌門已經下令,絕不允許他們再進瓊華派一步!”

明塵大驚失色,顫聲道:“不、不可能,紫英師叔怎麼會是……”忽然見元越兇狠的目光瞪來,如同被當頭潑了一桶冰水,徹骨寒透,話音登時啞了。當即噤若寒蟬,拖着倉惶的步子回到門口,一隻手扶着山門,身子哆嗦着靠在上面,眼睛卻是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外面。元越見他迴歸本位,冷哼了一聲,轉身向其它守衛的弟子走去。

明塵眼望着門外,那個稚嫩的女聲又一次遠遠傳來,聲音中充滿了悽傷與無助,刺得他心驚肉跳,痛苦地捂上了耳朵。

“師兄,這隻蟲子怎麼不動了?……它死了?它怎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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