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驀地擡起頭來,看着慕容紫英,冷笑道:“好,本大爺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要是你們能打過本大爺,本大爺就解了那蠢書生身上的法術!不過——”望了臺下衆人一眼,急忙補充道:“你們之間只能上來一個,跟本大爺單打獨鬥!”
紫英微微一笑:“好,在下崑崙瓊華派慕容紫英,便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說完穩穩地走到臺中,與狐仙相距丈餘,拱了拱手:“請了。”
狐仙見他灑然而立,襟帶當風,儼然一代大俠風采,心下懼意暗生,但轉念一想:“哼,本大爺有近千年的道行,量他一個乳臭小兒,在那幫凡人的狗屁修仙門派裡呆了幾年,能有多少修爲?本大爺剛纔失算,叫那臭丫頭佔了便宜,現在正好在這小子上找補回來。”忽地怪叫一聲,從懷中抽出一條短棍,嚮慕容紫英直撲過來。
他這一下來得極快,臺下衆人都是驚呼一聲,卻見慕容紫英手不舉、足不擡,輕飄飄地晃到了一邊,袖手而立,臉上仍是笑吟吟的神色。狐仙連連怒吼,短棍刺、挑、劃、掃、磕,招數怪異無比,混不似凡間武功,速度卻是越來越快,口中吼聲也是越來越急,恨不得一招將慕容紫英擊倒。
然而無論那狐仙武功如何快法,慕容紫英進退趨避,總能及時躲開。但他只是閃避,那口長劍仍是掛在腰間,並不拔出,狐仙只攻不守,自是立於不敗之地。菱紗看得十分着急,擔心慕容紫英的安危,不由喊道:“紫英,快出劍啊!”
紫英又避幾招,見狐仙攻勢不減,忽地朗聲喝道:“小心了!”左手輕撫劍鞘,錚的一聲,長劍自鞘中彈出,右腕一挽,長劍在胸前畫了個半圓,一道劍氣隱隱射出,那狐仙吃了一驚,連忙退後幾步。只見慕容紫英橫劍當胸,巍然站立,一時間,臺上兩人都站定不動。
菱紗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心下十分緊張。柳夢璃卻是微微一笑,她看剛纔那番激鬥,慕容紫英縱使不用長劍,那狐仙也是傷不了他,可見紫英的武功高出那狐仙多多,現在紫英長劍一出,取勝就只是早晚的事了。
那狐仙也明白這點,但他爭強好勝,極要面子,方纔一番搶攻無效,反耗了自己不少真氣。心道倘若再拖下去,勢必有敗無勝,老子一世英名,盡付流水。當下之策,唯有趁着這少年使出全副功夫之前,全力進擊,方有勝望,想到這裡,心下愈發焦躁,猛喝一聲,又撲上來。慕容紫英揮劍斜挑,劍尖指處,正是他奮力攻來時不及掩護的要害,那狐仙大吃一驚,急忙一個翻身倒縱出去,方纔落地,立足未穩,身旁白影縱橫,慕容紫英已揮劍攻來,狐仙萬般無奈,就地一滾,臺上的塵埃沾了滿頭滿臉,饒是如此,後腦的辮子仍是被紫英削斷了一節。菱紗、夢璃看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轉眼之間,臺上攻守之勢已然大變,現下竟是慕容紫英只攻不守,那狐仙再也不敢出擊,手中短棍舞得呼呼生風,拼命護住全身上下各處要穴,慕容紫英也不與他硬碰,長劍每每攻向他不設防之處,狐仙左支右絀、險象環生,拆不了三五招便要轉身逃跑,臉上大汗淋漓,嘴裡咬牙切齒地說着什麼。
天河三人之前曾見過紫英幾次出手,打鬥均是極快,電光石火之間,勝負已分。但今日與狐仙相鬥了小半個時辰,雖然大佔上風,卻不能即刻取勝,心下均是有些奇怪。夢璃更發覺紫英長劍雖出,劍招之中,仍隱隱有容讓之意,幾次可以破敵制勝的招數使到一半,竟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心裡大惑不解。
十幾招又鬥過去,狐仙只聽得“嗤”的一聲,後背微感涼意,心下一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想回頭看看,卻爲紫英劍招所逼,不敢分心。忽聽見臺下韓菱紗拍手笑道:“哈哈,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只見那狐仙后背處衣衫破了道大口子,露出一條長長的尾巴,耷拉在外面,看來這狐仙修行尚且不夠,身子化成了人形,尾巴卻是變化不掉。臺下天河、菱紗、夢璃三人見此情景,均是大笑不止,狐仙搖了搖尾巴,所幸並沒受傷,大怒之餘,又感駭異:“這小子的長劍從未近我身半尺之內,怎會把我衣裳劃破了?”他卻不知紫英武功已至“以氣成劍”之境,不但真氣可以成劍,長劍周身亦附有無形真氣,摧枯拉朽,鋒銳處不遜於劍刃,不需劍及,只憑劍氣所至,便可傷人。
又聽韓菱紗笑罵道:“臭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還不認輸?難道真要打得你光屁股不成?”說完這話,臉上卻是一紅。那狐仙惱羞成怒,忽地退後,大喝道:“瓊華派的小子,大爺看你年輕,讓你幾招。現在老子可不讓了,疾——”單手指天,口中唸唸有詞。
韓菱紗笑聲未落,只見那狐仙身形晃動,圍着慕容紫英亂轉,驀地一聲大喝,紫英身周竟出現了五六個狐仙,同時撲將上來,眼看紫英避無可避,臺下三人不由驚叫起來!
慕容紫英眉頭緊皺,冷笑一聲,泰然誦道:“以~我~凡~軀,化~相~真~如!”
衆人只見那些狐仙的身影忽地一斂,突然消失,一聲長長的慘叫從臺上傳來,定睛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見狐仙的真身跪倒在地,手中短棍不知什麼時候被擊飛了,尾巴被一柄巨大的七彩光劍釘在地上!
慕容紫英面沉如水,一字字道:“你服不服輸?”那狐仙痛得長聲慘呼,連連點頭。菱紗道:“那你快把夏書生的法術解了!”那狐仙強撐着唸了幾段咒語,哆哆嗦嗦地說道:“饒、饒命,大俠快把劍撤了吧……”
紫英一揮手,光劍隨即消失,那狐仙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慕容紫英大聲喝道:“念你乃是仙獸,千年修行不易,今日便放你一馬,日後若再爲惡,我定會散去你的功力,將你打回原形!”
那狐仙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地道:“知、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不敢看衆人一眼,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見那狐仙灰溜溜地逃遠,菱紗興高采烈,讚道:“小紫英,你好厲害哦!那隻臭狐狸被你嚇得渾身發抖呢。”
紫英微微苦笑,嘆道:“我剛纔不過是危言聳聽,以防他再度爲惡,其實仙獸納日月之精華,煉成獨一無二的內丹護體,又豈是我等凡人可以輕易將其打回原形的?”菱紗笑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我們可算是大開眼界了,想不到小紫英你的武功那麼厲害,平時也不教我們~對了,你最後那一招是什麼?真是太精彩了!”
紫英臉上神色立轉肅然,一字一頓地鄭重說道:“這招叫做‘化相真如劍’,乃是瓊華派所有修爲高深的弟子必習的一招,我習練這招五六年了,也沒當真用過幾次。今日若不是他妄用幻象之術,引起我心中怒氣,倒也不想用這招傷了他——”瓊華派向來以修仙爲任,派中前輩們曾諄諄叮囑,不可與仙界同輩爲難,故而紫英方纔動手之時,多留有餘地,若非那狐仙不知知難而退,一味的死纏爛打,倒也不至於被紫英所傷,落得如此下場。
菱紗奇道:“幻象之術?就是剛纔那些假狐狸吧。爲什麼他用這招讓你生氣?”紫英沉默片刻,黯然嘆道:“你們可知,十九年前,本派掌門就是死在這招之下?”
衆人大驚,紫英繼續說道:“幻象之術乃是施術者分出部分精元,用法力幻化成數個自己的化身,連同真身一起攻敵,令人防不勝防。我派創派之初,弟子降妖除魔時,常遇妖魔用出此招,難以抵擋。派中前輩經過仔細研究,乃創出了這一招‘化相真如’作爲剋星。須知,幻象與真身在表面上雖然一模一樣,但真身爲本,幻象爲末,真身一破,幻象即滅。‘化相真如劍’便是憑藉個人的修爲眼力,看出真身,將全身真氣化爲利劍,直擊本體,對手精元分散,必然一擊而破。”
菱紗聽得入神,問道:“那掌門之死又是怎麼回事呢?”紫英嘆了口氣,說道:“本派上一代太清掌門,實是一代奇才,瓊華派武學在他的領導下得以發揚光大,他自己更是罕見的高手,不說別的,單說這一招‘化相真如’,幾百年來都沒第二個人比得上。可是想不到這樣一代高手,十九年前卻死於妖界之主之手,而且對手用的,恰恰就是幻象之術!
這簡直就是瓊華派的奇恥大辱。從那以後,派中便規定,凡是修爲達到一定境界的弟子,都必須修習這一招‘化相真如’,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妖界再次降臨之時,用這招‘化相真如’殺了妖界之主,洗雪十九年前的恥辱!”
他聲音肅然,話語中透出深深恨意。天河等人心中一凜,見他沉痛神色,一時卻想不出說什麼話來勸他。忽聽見蓮寶喜道:“爹爹、爹爹醒了!”
衆人心中一鬆,只見夏元辰睜開雙眼,緩緩從地上站起,看見蓮寶,驚喜道:“蓮寶!你讓爹擔心死了,有沒有怎麼樣啊?”蓮寶撲到他的懷裡,嗚嗚地說着什麼。夏元辰緊緊地抱着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眼圈已自紅了。
柳夢璃微笑着對他們道:“你們放心,我們已經把狐仙趕跑了,他不會再來害你們了。”夏元辰聲音哽咽,謝道:“你們……真是太感謝了!我剛纔還以爲,再也見不到蓮寶了……”
菱紗笑道:“別難過了,嘻嘻,看你這樣子,真想不到你還是個山神呢!”夏元辰一愣,呆呆地看着衆人:“你們、你們都知道了?”
紫英嘆道:“是狐仙告訴我們的,這些年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暗中相助,這裡的人只怕要被狐仙禍害慘了……”菱紗也道:“是啊,我們都聽臭狐狸說了,你就是因爲幫過許多人,纔會被他怨恨的!只可惜,等到真的出事了,那些人都不願意幫忙……”
夏元辰搖了搖頭,輕嘆道:“不,不能怪他們,他們都是善良的好人,只不過人力有窮極之時,又怎能鬥得過天地鬼神,會心生畏懼也在情理之中。”一邊的蓮寶拉着夏元辰的衣襟:“爹爹、爹爹。”夏元辰愛憐地撫摸着她的頭:“蓮寶,乖。”
柳夢璃看到這溫馨一幕,不由感嘆道:“夏公子,你女兒真的很依戀你呢,多虧有她,我們才能看穿狐仙的詭計。”
夏元辰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們大概也知道了吧,蓮寶她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我只想讓她少受些委屈……原本我就打算帶她離開即墨,遊歷****,但又放不下狐三的事,如今狐三被你們打跑,我也可以安心離開了。”向衆人拱了拱手道:“多謝各位相助,我這就帶蓮寶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動身。”
紫英忽然想起三寒器的事,忙問道:“夏公子,我們有一事請教,請問你是否知道光紀寒圖這個東西?”
夏元辰微微一驚,問道:“你們爲何要找那樣東西?光紀寒圖其質陰寒,對人並無益處……”天河忙道:“這個……玄霄……”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急道:“哎呀,一下子也說不清楚,反正是要用它來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