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五十四
祁墨推門進去,宋暉剛巧從交疊的雙臂間擡起頭,眼圈都是紅的,表情在看到祁墨的一瞬間迅速歸位,掩去傷感,歪着腦他看向祁墨。
“墨墨,我剛纔更許暮說好了到他那去住,”宋暉邊說邊微笑,眼神柔和,深處卻凝着濃濃的矛盾跟喜愛,“你怎麼了?”
祁墨雖然還是冷淡着面,此刻宋暉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一次不安,慢慢靠近自己的少年身上圍攏着逼人的氣勢,莫名的,宋暉縮了縮脖子。
祁墨看向他,過去揉着他的腦袋,手掌的力度不重,宋暉一時間卻不敢移動腦袋一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似稍有不慎自己就會陷入未知的危險,頭上的手掌還在摩挲,漸漸緩了力道,頓了頓又開始撲棱揉弄,宋暉無語,終於止不住抗議:“墨墨你幹嘛?”
“呵呵……”祁墨輕笑,放下手掌,“怎麼了,臭小子,我還不能碰了?”輕輕敲了下,祁墨坐了下來。
“沒有……”宋暉嘟囔着,嘿嘿笑了笑,祁墨看着他,沒說話。
宋暉接着收拾,祁墨在旁邊看着,目光深沉。
“暉……”祁墨喊他。
“恩?什麼?”
“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你還記得麼?”祁墨的聲音很平靜,狹長的眼眸半眯着對着宋暉,問着。
宋暉放下手中的襯衫靠着牀沿坐在了地板上:“記得啊,怎麼想起提這個?”
祁墨坐在牀邊,左手邊就是宋暉的頭顱,他看着,想起初見時的光景,嘴角牽着笑,神色冰冷,目光復雜。
那是最炎熱的時節,祁墨卻陷入沉重的罪責之中,無望傷痛,幾乎想毀了一切,心臟冰寒,每天傻子一樣滿大街的找人挑釁,然後肆意的揮動拳頭打架,自殘一樣,被圍堵在巷角,每回都差點死掉。
渾噩狂暴,卻還是壓不住深深的自責跟厭惡,血流的再多也洗不淨罪孽,那時的祁墨以爲會那樣直至死去……
直到遇到宋暉,小小少年目光怯懦卻純潔澄清,第一次見到他祁墨便怔了怔,本來不想去理會,目光卻牢牢的映着少年單薄的身影,湊過去,關心,沉聲詢問,然後再也離不開放不下……
慢慢的牽掛心疼,感情慾深,待在宋暉身邊的祁墨也最自制,雖冷淡卻真的一點點褪去傷痕跟自責,不知道誰陪着誰,也說不清誰扶持拯救了誰,只是一日日成了最重要的存在,那時的二人,遇到彼此真的可以算是奇蹟。
………………
“我說過,我們可以依靠一輩子。”祁墨緩緩說着,低落而深沉。
“可是,”祁墨拉起宋暉的手臂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輕笑了下,看着他,“我以爲最好的,卻終究抵不過傷害吧……”
“……”宋暉渾身僵硬了下,手指攥緊又鬆開,祁墨淡淡看着他,兩人視線相膠着,一時間宋暉竟不知道說什麼……
“你到底怎麼墨墨?”宋暉的聲音顫慄着,身子向後仰了仰,眼底一瞬間不復先前的沉靜從容。
祁墨沒有回話,視線轉向窗外蔚藍的天際,宋暉抿了抿嘴脣,跟着將視線從祁墨的臉上移了開。
“暉,真的不懂我在說什麼麼?”
“你……”宋暉張了張嘴,轉回視線疑惑的看向祁墨。
“恩……”肩膀被握住,力度很深,指甲幾乎扣進皮膚,宋暉禁不住輕哼了一聲,皺着眉看着祁墨,倔強而哀傷。
“對不起……疼麼?”祁墨邊輕聲問着邊替宋暉揉了揉肩膀。
宋暉搖頭,注視着祁墨,眉頭蹙的更深。
祁墨斂眸,指尖冰涼掠過宋暉消瘦的肩膀游上脖頸,最後撫上少年嬌小可愛的臉頰,細細摩挲着,似夾着無限的溫柔跟憐惜。低啞着嗓音沉聲問道,“明明很疼吧?爲什麼搖頭?”
“明明……喜歡着我,爲什麼不說?”
“……”宋暉一瞬間瞪大眼睛,圓圓的眼睛寫滿震驚跟失措,潔白的牙齒死死咬住了嘴脣頭顱飛快的搖了下,說不出話來。
祁墨頓住手指的動作,沉默着看着宋暉,眼眸似載着無窮夜色,黑亮深邃……
“唔……”
嘴脣被封住說不出話來,宋暉心底驚愕焦躁,全身血液飛速流轉,手臂搭在祁墨的胳膊上,最後一刻卻頓了下來。
爲什麼?宋暉想問……
脣瓣被含住,微小幅度的輕柔摩擦了一下,然後維持貼合的狀態不更進也不退後,宋暉睫毛快速的扇動着,身體卻一動不動。
…………
“暉,”祁墨移開脣“爲什麼不拒絕?”
“……”宋暉身體後移,瞪着眼。
“喜歡我……爲什麼不說出來?!”
祁墨的聲音很低,語氣此刻卻幾乎稱得上是憤怒,狹長的眸子泛着水光,卻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宋暉看得眼淚頓時流了出來,拼命壓抑着,卻還是源源不斷的順着臉龐滾落了下去,祁墨目光更加複雜,不再說話,滿心的悲愴說到底還是自責愧疚,祁墨此刻真的開始恨自己,一直以爲的溫暖背後掩蓋的卻是是懷中孩子濃重的隱忍跟傷痛,這些年,自己一步步走過來,掌中牽着的人兒真的是宋暉麼……
那些雖笑着卻憂傷落寞的神色,玩笑般的親吻,黯然的眼神,自己爲什麼沒有仔細的去探究,還是,根本就是……
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爛……
祁墨最後緩緩伸出手,擁住了宋暉。
宋暉手指緊緊攥住祁墨衣服的一角,輕輕的靠着他,低聲的嗚咽着,淚水不知沾溼了誰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