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祁墨醒來的時候因爲懷中的溼潤怔了怔，宋暉在哭，無聲的，淚水卻已經浸溼了自己的衣服，祁墨擁住他，輕輕的撫着他的背，親吻他的額頭，低聲喚着：“暉……”
懷中孩子緊繃着背脊，壓抑着淚水，良久，祁墨聽到他微弱的嗓音，卻很平靜，平靜的幾乎死寂：“墨墨，你會原諒我麼？”
嗓音冰冷，他接着說着：“他們不會，我也不會。”
祁墨心驚，一瞬間幾乎無措，他嚥下口中的津液，微蹙眉，嗓音低緩柔和，卻堅定不移：“不是你的錯…”
“你是我的……怎麼可能犯錯……”
宋暉沉默了下來，祁墨鬆了口氣，剛想起身卻被拉住，嘴脣緊跟着被印上，祁墨沒有動……
“對不起……”良久，宋暉放開他，凝視着他說道。
“……”祁墨揉着他的發，“餓了麼？我去做飯……”
“哦……等下我，我想看着……”宋暉下牀，衝祁墨微笑。
“好，先洗臉吧……”
兩人洗好，祁墨往廚房走去，宋暉緊緊跟着：“我想吃麻辣雞絲……”
“蔥爆牛肉……”
“魚香茄子……”
祁墨頓住腳步，這些菜，都不是宋暉以往愛吃的……
“我看下你們家有沒有材料……”
“哦……”
………………
祁墨喝着水，宋暉幾乎是不咀嚼直接吞嚥這些食物，腮幫子鼓鼓的，一直吃着自己討厭的菜，一臉認真。
祁墨皺眉。
宋暉又吃了幾筷子菜，終於受不住往洗手間衝去，祁墨面無表情，只是手指顫抖了下，跟了過去……
宋暉在嘔吐着，趴在馬桶上，輕輕的哭着，祁墨蹲下，眼圈漸漸泛了紅……
愧疚，自責，絕望，這樣的心情自己最清楚……那感受曾經幾乎覆滅了自己……暉是自己的救贖……
這是命麼？這樣的事情太沉重……
黎敬，你怎麼捨得……
祁墨攬過宋暉，閉上眼，輕輕搖着頭……
“暉，今天不要去學校了……”
祁墨遞過水給他漱口，輕聲說着……
宋暉沒說話，沉默着僵着身子喘息，半晌，祁墨聽見他勉強的聲音，細弱疲憊：“恩……我沒事……你去學校吧……”
“我陪你……”祁墨看着他起身說道。
宋暉勉強的回頭對他笑了笑：“我真的沒事……”
“我想一個人……”
“……”祁墨眼底變得幽深，宋暉注視着他，又移了視線，低聲加了句，“不用擔心……”
祁墨看着他背脊，跟着出了衛生間，沉默了半晌答應了：“放學回來我就過來……”
“不要想太多……”
宋暉抿了抿脣：“恩……”
祁墨上前抱住他，揉了揉他的發：“我走了……”接着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宋暉轉了身。
宋暉點着頭，看着祁墨出了門，屋子裡靜靜的，他低着頭，良久才轉身回了房間，背影瘦小單薄，像是被世界遺棄般，那麼脆弱……
…………。
晚上八點，宋家。
祁墨打開宋家大門步入屋內看了一圈，接着放輕了腳步，緩緩推開宋暉的臥室房門。
宋暉正抱着腿，看着手中的鏈子，目光柔和恍惚，嘴角噙着淡笑，室內籠罩着一層橘色暖燈的光亮，金色的，柔軟而潔淨……
祁墨靠着門，眼眸幽深，室內燈光照射不到他身上，祁墨清俊的面籠着影，嘴脣緊抿着，一動不動……
宋暉回頭，看到祁墨怔愣着，只是目光卻牢牢釘在他身上，專注深切到祁墨心底莫名的酸澀。
他上前握住宋暉的肩膀，看向他眼底，然後，擁他入懷。
宋暉閉上眼，抿緊嘴脣，眼眶中淚水不住打轉，最終卻沒有流下來。
“跟我回去睡好嗎？我想陪着你。”
像從前一樣……
良久，久到祁墨心已一寸寸冰涼，宋暉低低的嗓音才傳來，他沙啞着嗓音輕輕說道：“恩……”
恍若緊繃的鏈條突然斷開，祁墨眼底忽的血紅一片，他抿緊嘴脣，略微擡起頭，深吸了口氣，緩緩平着心緒。
…………。
這一天，葉子卿回去打開門便是透過門縫從祁墨臥室傳來的少年絕望的哭泣聲，壓抑而崩潰，那是宋暉，他頓了腳步沉了心，說不出滋味……只是感覺，有什麼東西，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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