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看到天空。直到不久之前,一直都還是這樣覺得的,但是最近,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好像改變了似的……
騰際,從來討厭記住任何人的名字的我,此時卻也不自覺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飛騰在天際之間,簡直就好像他本身就是那一片藍天白雲一般……
當然,這並不能說明,只是因爲那樣的一次見面,我就對他抱有怎樣的表情。像這種摔倒的時候有人上來伸把手這樣的事情,換成在外面,不管誰看到了,都會幫把手不是嗎?因爲我是巫女啊!
沒錯,我是巫女,在這個叫做騰際的人眼中,我也只是巫女而已。剛好看到巫女窘迫的樣子,然後施以援手,跟所有人都一樣的舉動。說穿了,一個一生都要坐在輪椅上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人用戀愛的目光去看待?雖然他應該,仍然還不知道,其實我的男人就是了,他不是說了嗎?他是外鄉人啊!那麼,對於村子內部的秘密,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而且,我也並沒有太在意那個人什麼的意思。只不過,那個時候對於他說的話,稍微有些沒辦法理解而已。明明是這樣凌亂的,沒有被打理的,連鮮花都被埋沒了的院子,爲什麼在他口中,卻變成了很好的院子了呢?這樣的……
“希穗,你的車,我都賣掉了哦!”
提醒一般的,老媽開門進來說道。
“哦!”
我隨口應了一聲。原本我還覺得,自己應該有更多的話要說,然後,更加不捨,心中更加失落纔對的。但是現在,卻覺得,能夠說出話的也不過只有這麼多了而已……
“其實……如果你捨不得的話留着當紀念也不要緊的。我們家也沒有貧窮到需要賣你的車來過活……”
“說什麼呢!老媽!”
我扭頭回去看向站在門邊的老媽。
“身爲巫女的家裡,當然不可能太過貧窮啊!話說,就算想要完全靠自己,村民們也不會放着不管。而且我說賣掉,也不過單純的,只是不想要看着它們傷心而已。竟然有一個永遠都不能騎上去的主人,這樣的……”
直到剛纔爲止明明都還覺得不要緊的,可是當話從嘴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才彷彿暫時忘掉了那個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卻又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了的那個人似的……
“希穗……”
看着我失落的模樣,老媽的臉上馬上又染上了原來的那一番模樣。略帶悲傷的,好像要哭出來了似的……
“幹嘛啊!老媽!我沒事啊!相比這些,我們出去走走吧!雖然這個房間的視線是最好的,而且老媽甚至爲了我,把多餘的東西都清掉了。但是,我還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寬闊的天地。可以嗎?”
我微笑着問老媽。
老媽在一邊聽着,使勁擠了一下眼睛,彷彿就這樣,打算讓還沒有掉落下來的淚珠就此打住似的。然後往兩邊一抹,露出了一副微笑的模樣看着我。
“好啊!”
回答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彷彿此時的老媽,才應該是我的陽光似的。
我是巫女,就算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那樣工作,就算沒有雙腿,只要我還是巫女,只要這個村子,還保留着巫女的這一習慣,我就餓不死。而且,就算年邁退休之後,也仍然會享受一定的待遇。
所以,即使失去了雙腿,即使此時的我的心中,仍然複雜的讓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即使所做的工作,實際上是我所討厭的,但那又能怎麼樣?因爲我,就是巫女啊……
太陽被身邊的房子的倒影擋住,沒有直接打在身上,這也是老媽對我的愛護。
擡頭看向那一片晴空白日,世界上的一切都彷彿變得安靜下來了似的。
所有人都生活在一片忙碌之中,但是唯獨我,卻彷彿在這一片忙碌之外靜靜的生活似的。很悠閒,卻很狡猾不是嗎?但是,這卻是我的生活……
“啊!巫女!”
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平靜。
我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原本還以爲肯定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什麼的。但是看到的那一刻,雖然仍然覺得自己很平靜,卻仍然覺得心中免不了有點意外。
“誒?你是叫騰際吧!你也出來逛嗎?”
率先於我,老媽對他開口說道。
“恩!”
這個叫騰際的傢伙一邊應着一邊走過來說:“因爲我只是來這裡觀光旅遊的,家鄉在外面,所以只要是在這裡的日子,都很閒就是了。不過,回去之後就是兩碼事了。”
又看到了,那彷彿陽光一般燦爛的笑臉,耀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別開目光,想要躲避……
“原來如此!對了!之前希穗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謝,如果你沒有出現的話……”
“那您也馬上就會出現的不是嗎?我不過是早您出現之前,出手了而已。”
“你客氣了……”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模樣,讓我看着很厭煩。簡直就好像是在逛街的時候突然遇上了老媽的熟人,沒有被抓住說個大半個鐘頭的話,就好像沒辦法逃離似的。
“好吵……”
突然,連我自己都沒能意想到的兩個字,突然從我的喉嚨裡說了出來。
這一刻,不管是老媽的聲音還是這個叫做騰際的傢伙的聲音,都停止了。然後,擡頭看向那個傢伙,看到的則是一臉糾結而扭曲的笑臉。
“抱……抱歉!因爲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很疼他,所以好像有點教壞了,經常有點口不擇言的,還請不要生他的氣纔好,再加上最近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腿突然……所以心情自然會不太好……”
“老媽!”
聽到老媽突然和外人說我的痛處,我忍不住喊出了口,就算這個人是老媽也……
“抱歉……我……”
聽到我那接近斥責的聲音,老媽的臉上馬上又變成了滿臉的委屈。總是這樣,簡直就彷彿從那一天之後,我的天塌下來了,然後,緊接着她的天也塌下來了似的。
我喜歡老媽,一直都,但是,對於老媽這種真正意義上算得上是口不擇言的性格,還有這永遠都愁眉苦臉的模樣,我卻意外的很討厭。
我什麼都沒說,原本還以爲能夠維持那一副撲克臉,此時卻覺得,拋開表情不看,只是心裡的這陣怒火,簡直就好像已經燒上來了似的。
原本好像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的世界,此時卻突然安靜的讓人覺得恐怖。
“這麼兇的模樣,還是不要對自己重要的人露出來比較好哦!很傷人不是嗎?”
意外的,率先開口的仍然是這個人……
“我要對誰說什麼,還輪不到你……”
我說着猛的一擡頭,原本還想要怒視這個人,讓他知道此時我心中的不滿,但是迎面看到的,卻是原本糾結扭曲的面孔,此時卻擺滿了苦澀……
爲什麼?非要這樣看着這邊?簡直就好像,正在看一個可憐蟲似的……然後,他面前的,這個被他這樣看着的可憐蟲,恰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