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太郎怒極反笑:“田小姐,我知道你一向有撒謊和偷竊的習慣,沒想到你竟然把屬於華夏人的卑劣表現在我的新朋友面前。”
“野田先生,您讓一個‘有撒謊和偷竊習慣’的人去替您拿‘貴重’的壽司不是非常奇怪麼?”田婉孜第一次在這個咖啡廳裡這樣地挺起胸膛,她直視着坐着的兩個人,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愛國的。
不然,爲什麼一句“華夏人的卑劣”就能點燃她全部的怒火?
野田太郎看向他面前的貴客,今天他必須讓對方相信這份壽司是他弟弟做的,不然他想讓弟弟加入美食節目的計劃就徹底泡湯了。
艾德蒙一直沒有插嘴,他吃了一塊刺身,又吃了一塊,魚肉的鮮美和甘甜在他的味蕾中不斷地疊加累積,讓他根本無暇去理會那兩位在爭執的東方人。
“田小姐,因爲你撒謊,所以你被解僱了,我無法再容忍一個只會欺騙別人的員工。我會通知會計給你結算一個月的工資。”野田太郎的口氣十分之溫厚大度,如果沒注意到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
田婉孜明明腿都在發抖,還是撐着自己的腰板筆直:“我沒有撒謊,這位高貴的先生,您吃的這份三文魚刺身無論是賣相還是質量都比另一份好的太多,這明顯是兩個人做的。”
“快來人,把這個頭腦發昏的華夏人給我扔出去!”被人提到弟弟技不如人,野田太郎兇相畢露,喊別的服務生來帶走田婉孜。
站在吧檯內的兩個高大的男服務生互相看了一眼,剛上前了兩步就被一個身材挺拔壯碩的男人攔了下來。
咖啡廳裡零星的幾位客人看到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都悄悄地離開了。
“嘖,欺負女生果然是片兒國人的一貫做法。”軟軟的聲音裡,每一個詞似乎都長了刺,戳着野田太郎渾身難受。
說話的是蘇仟,她站在田婉孜的身邊,捏了捏對方白軟的圓臉:“小姑娘很不錯啊,姐姐喜歡。”
野田太郎冷笑了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早有預謀來抹黑我們野田家!”
站起來之後,他還是比現場的所有人都要矮。
站在後面的沈何夕注意力並不在他的身高上,而是在他話的內容,野田家麼?
原來他是野田次郎的哥哥。
那個帶着別人的秘方跑到西方搶注專利,自稱爲刺身國手的敗類,把正川雄一氣進醫院裡的野田次郎,居然會在這裡碰上。
蘇仟站在田婉孜的身邊,讓圓乎乎的小姑娘再次充滿了勇氣:“哈里斯先生,請您相信我,這份生魚片真的是我朋友做的,她知道我最近要離職,擔心我和野田先生髮生衝突才替我做了這份生魚片。但是我的良知告訴我不能讓那些卑劣的人用我朋友做的東西去獲得他們本不該獲得的利益。”
在她身後,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過頭,沈何夕就站在她的身後,微笑着看着她。
“傻姑娘。”
田婉孜的淚水啪啦一下掉了出來,扯着嘴笑了笑,又哭了:“嗚嗚~老沈,我不能看着他們拿你的東西去賣好!不能!”
好,咱不讓他們賣好成功不就行了麼,哭什麼。
沈何夕給出的回答是轉身走向了吧檯。
哈維還在用自己的強大體魄震懾着兩個服務生。兩個看起來還青澀的打工者看着快步走來的東方少女他們也實在撐不住臉上職業化的微笑。
“有水果刀麼?”
“啊?”包括哈維在內的三個男人都看着她。
沈何夕自顧自地走進吧檯,找到了一把用來處理水果的小刀。
“還行,挺鋒利。”
三個大男人被她當成障礙物繞了過去。
野田太郎看見女孩兒拿刀,輕蔑一笑:“這就是你們要做的?威脅我?你們這是持刀搶劫!報警,我馬上報警。”
沈何夕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叫囂。
她站在艾德蒙·j·哈里斯先生的面前,手裡拿着那把似乎完全構不成殺傷力的小刀。
“紅刺身味道還好麼?”
淡金色頭髮的男人擡起頭:“味道很清新,鹽和檸檬汁的味道搭配很完美,三文魚的組織保留也很完整。”
“謝謝誇獎,我做的。魚皮的剝離控制在了十五秒之內,剔除細刺只用了十三秒。至於這份……”她指了指那份被所有人遺忘的鯛魚刺身,“魚皮剝離用了至少三分鐘,用的是銀色鯛魚,魚皮剝除的不好魚肉上還有殘餘的銀色。魚片是冷凍了半小時之後切的,因爲那人技術不行又想切得更薄,可惜兩次溫差的交替影響了魚肉的質地,肉質的口感有點鬆,不夠鮮脆。”
對於專業的廚師來說,爲了外形的好看犧牲口感,完全本末倒置的事情。
沈何夕搖了搖頭,看着倒了醬油的芥末醬——這種一點也不專業的吃法,真有點浪費自己做的魚片了。
艾哈里斯先生停下了手裡的筷子,擡起頭看着面前沒什麼表情的東方女孩兒。
“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麼?”沈何夕端起了他面前的小碟子,“綠芥末醬,放了十幾種調味料,我甚至聞到了華夏黔地產出的頂級黃芥末粉的氣味,吃起來味道會很有層次感,但是這明顯是片兒國本土正川大家壽司店的自制調料。”
放下小碟子,她看向額頭冒汗的野田太郎:“不知道野田先生的弟弟買了多少帶來了腐國。”
因爲全程都是英文,站在櫃檯前面的哈維聽得很清楚,轉頭看了一眼腰板筆直的東方女孩兒,他回過頭來對自己面前的兩個服務生一本正經地說:“我想你們可以考慮找下一份工作了。”
唯一還坐着的淺金色頭髮的男人輕笑了一下,他的視線劃過女孩兒潔白無瑕的雙手,東方人的細緻白皙就像是那裡盛產的瓷器一樣精緻脆弱,或許當初發明瓷器的人正是從這樣的一雙纖細的手上找到了靈感。
但是,這麼美麗的手,不是能拿得起刀的。
“讓我大開眼界的美食點評,美麗的華夏小姐,但是您說了這麼多也不能證明這些魚片是你用刀切出來的。據我所知這樣的刀工技巧需要很多年的高強度練習,而您明顯太年輕了。”
“哦。”沈何夕應了一聲,沒有哈里斯先生預想中的羞憤或者解釋,她表情平靜地擡起手,手裡拿着那把小刀。
“我證明給你看。”話音剛落,剛剛因爲哈里斯先生的話而面帶喜色的野田太郎突然覺得頭上一涼。
他看到了一隻手從自己的頭頂慢慢收了回去。
然後一簇簇黑色的毛髮從他頭上簌簌落下。
黑色的……毛髮……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片兒國的男人人到中年多會謝頂,頭頂髮絲稀疏,周圍倒是濃密。
野田太郎有些謝頂。
但是今天之後別人不會再注意到他的謝頂了。
因爲他的腦門遠比他的頭頂來得更加光潔,自眉毛往上一直到發頂,一馬平川,晴空萬里。
蘇仟是第一個笑出聲的。
笑聲似乎會傳染,在野田太郎驚怒的尖叫聲裡整個餐廳的所有人都笑了。
包括一直保持着優雅閒人範兒的哈里斯先生。
笑過之後,他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對沈何夕行了一個紳士禮:“可愛的小姐,我爲我剛纔的懷疑致歉。”
沈何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是讓人滿意的細嫩:“沒關係,這本來就不是廚子的手,我不過是個業餘水平切着玩的。”
業餘水平……似乎有一羣烏鴉從咖啡廳的上空飛過,所有人都靜默了一秒鐘。
此時從驚恐中恢復意識的野田太郎猛地衝向沈何夕。
他要打死她,他要打死這個破壞了自己計劃還當衆羞辱自己的女人!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那坨肥碩的身軀已經整個都撲在了地上,光亮無毛的腦門重重地磕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這時,沈何夕才第一次正眼看着這個叫作野田太郎的男人:
“爲了炫技而犧牲口感,用別人的秘製調料給自己的料理增色,利用食物陷害無辜的女孩兒……回去告訴你的弟弟野田次郎,他如果繼續用正川家的秘方,正川雄一大師隨時都會知道。唔,不對……”
女孩兒突然反應了過來:“如果你不向我的朋友道歉並且給她補足工資,我保證今晚正川雄一大師就會知道你弟弟乾的好事。”
剛剛還正氣十足的女孩兒突然用上了敲竹槓的語氣,十秒鐘前還被帥到兩眼冒紅心的蘇仟和田婉孜默默地囧了。
田婉孜在數着自己新到手的兩個月工資。
蘇仟在看剛剛的金髮男人一定要讓沈何夕收下的名片:“艾德蒙·j·哈里斯……這是誰?節目製作人是什麼?”
把頭靠在田婉孜的肩膀上,沈何夕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冰咖啡的效果過去之後,現在的她比早上還要渴睡。
蘇仟還在一邊當問題寶寶:“小夕,那個正川雄一是誰啊?很厲害麼?你爲什麼叫他大師?小夕你回答我啊~小夕……”
正川雄一,片兒國國寶級的壽司大師之一,一生的時間都用來經營自己的一家小小壽司店。他曾經帶着徒弟到過華夏找一位故人,沈何夕和他有一面之緣,但是隻在這一面之緣,正川大師毫不吝嗇地教給了她和刀流中的圓切法和立劈法。
這樣高尚慷慨的人卻被野田家的一羣小人害的腦溢血發作,是令前世的沈何夕非常耿耿於懷的事情。
唔,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開……心……“
老沈!你真的不告訴那個正川什麼?這樣不太好吧……”田婉孜把錢點了好幾遍,突然良心不安地戳了戳沈何夕。
我只是答應不讓正川大師今天知道而已……嗯……睡醒……就……寫信……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溫柔體貼的作者。
我是溫柔體貼的作者。
我是溫柔體貼的作者。
我是溫柔體貼的作者。
——是的,我又更新了,因爲昨天某個讀者的那個咖啡倒進鼻孔讓我可恥的萌了……
我的萌點總是好奇怪……但是也覺得斷在昨天的位置讓你萌等週一有點不厚道。
?順便慶祝評論超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