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的腳步頓在原地。
“君兮姐姐,你怎麼不走了?”敏雅揪了一下君兮的衣角。
君兮不作聲,只是看着屏幕上週泫御一晃而過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風衣,墨鏡遮住了眼睛,冰冷的側臉線條沒有泄露半分情緒。
沈雲中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君兮,伸手把敏雅拉到了自己身邊鰥。
“去吧。”
他把這兩個字說的也是半分情緒都不漏砦。
君兮攥緊了拳心,指甲幾乎扣進了肉裡。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君兮扭開了頭,轉而繼續牽住敏雅的手。
敏雅有些不解,但還是乖乖地跟着君兮朝機場大門口走。倒是沈雲中,仍舊停在原地。
他沒有想到,周泫御竟然會爲了他的兄長,犧牲到這步田地。這個男人,真是孤勇到讓人佩服。
周泫御骨子裡是和周泫永完全不同的人,這一點沈雲中可以肯定。
君兮將敏雅抱上了車,自己也鑽了進去,沈雲中緊隨她們之後上來,他上來之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君兮一眼,問她:“真的不去?”
君兮沒有回答,直接轉開了目光。她用餘光看到,沈雲中一直在看着她,看了一會兒無果,才轉頭對司機說:“走吧,回家。”
回家,可對她來說,哪裡還有家?
君兮抿緊了脣,望着窗外的風景開始出神。
車子開出沒多久,就被堵在了路上。沈雲中隨手按下了車載CD,沒想到躥出來的第一首曲子竟然是舞曲。
君兮記得,那日她在慈善舞會上崴了腳,被周泫御帶回家裡,他抱着她跳舞時就是放的就是這首曲子。
回憶在這一刻忽然洶涌而至,一同涌上心頭的,還有酸澀。
車子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這路堵得她有些煩悶。
“沈先生,對不起,我得走了!”
沈雲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車後座的君兮忽然打開了車門,跳了下去,然後又關緊了車門。
“君兮姐姐!”
敏雅連忙爬過去,伏在了窗臺上,大叫一聲。
可君兮已經跑遠了。
在這堵得長龍一樣的車隊旁,她健步如飛,一下追過了好幾輛車子。
“敏雅,文老師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乖乖坐好。”
沈雲中回頭看着女兒。
敏雅雖然不知道君兮很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麼事情,但是她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沈雲中轉回身去時,君兮已經跑沒有了影兒。
他捏着下巴坐在副駕駛座上,暗自思忖,也許,他們彼此之間最適合的稱呼,還是“沈先生”和“文老師”。
君兮一路跑,長長的車隊好像一時到不了頭了,終於看到出口時,她的雙腿已經虛軟地開始顫抖。
不過好在,她很快打到了車。
警局門口圍了很多記者,不過因爲事發突然,記者們都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功課。他們人人都想採訪到周泫御或者周家的任何人,卻不曾想到,文家的人也會到場。
君兮跟在執勤回局的警察身後,成功的進入了警局,沒有人認出她是文家的人。
但是君兮只在警察局的大廳看到了周子諺。
“他呢?”君兮跑過去,蹙着眉看着周子諺。
周子諺自然知道君兮說的“他”是指誰。
“小叔已經被警方控制了。”周子諺壓着嗓子:“你們一個個到底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週泫御忽然把他叫過去,說是自己明天要去遠行。暫時把公司的事情交給了高萊茵和賈蔓,但是君兮的事情他不放心交給別人,所以要交給他。
周子諺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甚至等周泫御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他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君兮搖了搖頭,眼淚就冒出來了。
“我要見他!能不能安排我見他!”
“暫時見不了。”
“那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麼?你有沒有請律師?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見他?”君兮揪着周泫御的袖子,一口氣問了很多。
“我哪裡知道那麼多,我現在都像是被人當頭一棒,迷糊的很呢。”周子諺抱着腦袋,一臉愁容。
君兮靠到牆邊上。
“他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啊!”君兮大斥一聲。
“噓!輕點,這裡是警局!”周子諺衝過來捂住了君兮的嘴。轉而又想起什麼似的,從衣兜裡掏出一張支票,塞到君兮的手裡。
“這是他要我給你的。他說這裡錢足夠治好君兮的病,讓你不要再爲醫藥費做傻事。”
也不知道是周子諺的語氣太過溫情,還是君兮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的眼淚掉得更兇。
“還有呢?他還說什麼了?”
“沒有了。”其實,是有的。
周泫御讓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君兮嫁給沈雲中,讓他保護她,就像是他不在的那五年一樣。
周子諺昨晚沒有懂,什麼叫就像他不在的那五年一樣。
可是這會兒,忽然就全懂了。
因爲懂,他的心很痛。他不想讓君兮知道這些話,是不想讓她也跟着這麼痛。
若事成定局,五年又夠不夠?
“沒有了?”
君兮婆娑的淚眼一擡,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子諺。
周子諺點點頭:“真的沒有了。”
也是,還能有什麼呢?他這個決定,就等於說完了他後面所有要說的話。他終於如她所願,救出她的父母,也能在沈雲中找到證據之前,保全了他的兄長。
這是捨身的兩全之法,而他,只是個重情重義的傻子。
君兮病倒了,一夜之間,高燒不退。
周子諺把醫生請到了家裡,掛了一天的水,燒才慢慢地退下去。但是身上的燒易退,心裡的癥結卻難愈。
周子諺也開始懷疑起當年的案子,他暗中調查最近這段時間裡周泫御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只是周泫御作爲恆富的總裁,交際的圈子太廣,一時難以找到切入點。
君兮請了幾天的假,沈雲中是知道的,但是他一直不知道原來君兮請的是病假,直到後來助理提醒了他,他才恍然,她生病了?
家裡的敏雅知道君兮生病的消息,吵着要去看她。
沈雲中便推掉了幾個會,帶着敏雅一早就往君兮的家裡去了。他最近多數時候都是去醫院看望君兮的弟弟,而鮮少有到她家裡的機會。
敏雅倒是來過幾回,她顯得比沈雲中熟門熟路的多。
敲了好一會兒門,君兮纔出來開門。
幾天不見,她的確憔悴多了。最近這一番一番的打擊,的確也爲常人難以承受,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已。
“君兮姐姐,你怎麼病了!”敏雅一進門就抱住了君兮的腿。
君兮摸了摸敏雅的頭又看向沈雲中:“怎麼忽然過來了?我感冒了,怕傳染小孩子。”
她說着,將敏雅推遠了一點。
“沒關係,我不怕!”敏雅又黏上去。
君兮笑了一下。
沈雲中看着她,怎麼一下子,連笑容都虛弱了。
雖然病着,但是因爲沈雲中和敏雅的突然到訪,君兮泡茶端水,招待工作一樣不落。她忙裡忙外的樣子,反倒顯得生分了。
沈雲中支開了敏雅,讓她去君兮的房間裡玩一會兒。
君兮大意知道了沈雲中的意思,主動把敏雅帶去了她的房間裡。
“去見過周總了?”沈雲中看着茶杯裡漂浮的茶葉,輕聲地問。
君兮斂眉:“還沒有。暫時不讓見。”
“很擔心?”
君兮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似的。她是即將要嫁給沈雲中的人,如今卻爲一個其他男人茶飯不思到如此憔悴的地步,的確也說不過去。
“對不起,我……”
“我知道。”沈雲中打斷了她:“很多事情我不會勉強你。但是現在孩子還在,晚點再說這個吧。”
君兮看了看她房間的方向,點了點頭。
“周總這樣殺身成仁的魄力倒是我沒有想到的。”沈雲中抿了一口茶:“周泫永爲人太差勁,沒想到他身邊的人倒是個個都剛正的很。”
君兮知道,也不是個個。也就周泫御和周子諺這兩個同他姓周的人,反而與他不一樣。
“需要我幫忙嗎?”沈雲中問。
君兮眸光一閃:“沈先生你還願意幫我嗎?”
“雖然我與周泫永對立,但是我佩服周泫御。況且,你的事,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坐視不理。”
“謝謝。”
“不要太生分了。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們兩個再不熟悉些也說不過去。”
君兮點了點頭,但是對於沈雲中,終究還是心懷愧疚。
“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沈先生,能不能暫時先幫忙安排讓我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