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店走出來，鄭好心情沮喪，邊走邊想，總不能去夏鎮衛生院實習吧。
自己答應過顏曉雪，再不離開她了，去鎮衛生院實習就離顏曉雪遠了。他必須在煤城人民醫院實習。
是去衛生局找李玉娟幫忙還是等張海回來找他呢，心中正在糾結時候，一輛黑色大衆戛然停在身邊。
車窗落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許暢，”鄭好喊起來。許暢打開車門，熱情招呼說：“上車。”鄭好說：“哪裡去？”許暢說：“帶你兜兜風，開到哪裡是哪裡。”
鄭好上了車，這是一輛新買的車。鄭好左顧右盼說：“許暢，你行啊，這都買汽車了。”
許暢說：“嗨，沒有辦法。你還記得的丁大兵嗎？”鄭好說：“當然記得，他爸爸不是我們教育局秘書嗎？”
許暢說：“那傢伙都買奧迪了，整天開着車在煤城亂竄，神氣的很。還有張勇，還有李樹，眼看着這些個是人不是人的傢伙都開上了車。我爲什麼要在他們車屁股後面呼吸污染氣體呢，我比他們差嗎？”
他熟練的操作着汽車，掛擋，加速，汽車在煤城並不寬闊的公路上行駛，把騎車的，挑擔的，走路的紛紛甩在車後。
許暢如今已經是煤城重點中學一名英語老師了。老師在煤城這個到處國有企業倒閉，工人下崗的城市是個極其令人羨慕的職業。
鄭好說：“今天星期五，你不去上課，開車溜出來亂轉，你的學生不聽你的英語課，將來怎麼與五湖四海的朋友交流？”
許暢說：“拉倒吧，誰離開誰不行啊，昨天提的新車，總得請假幾天出來瀟灑一番過過車癮吧。哎，當初真後悔當老師，進了學校就像進監獄，一點自由活動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與主任交情好，請這兩天假都難。”
鄭好說：“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看看煤城那些下崗工人，上有老，下有小，又沒有一技之長，他們過得那是什麼生活啊！”
許暢點頭說：“也是，我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哎，老同學，你這是怎麼了，剛纔看你垂頭喪氣的，這不是你的一貫風格啊！”鄭好把畢業了，卻一時找不到實習地方的苦惱告訴了許暢。
許暢大笑起來。鄭好說：“你笑什麼，幸災樂禍嗎？”許暢說：“不是，我笑這根本就不叫事嗎，爲此而煩惱更是沒有必要嗎！”
鄭好說：“這怎麼能不叫事呢，辛辛苦苦學了幾年，最後卻連個實習的地方都沒有。換作你怎麼想？”許暢說：“可以找張海啊。”
未等鄭好說話，許暢接着說：“你知道嗎，張海現在可了不得了，煤城人民醫院普外科的大拿，牛掰的不行。上次我有個親戚去普外做手術，請他吃了頓飯，還排了三天才動的手術。他現在吃香的很，你實習的事情找他，這算什麼事情嗎，還不是毛毛雨嗎？”
剛纔鄭好聽醫院大夫說了張海情況，心中很不是滋味。
昔日同學飛黃騰達當上醫院主任，而自己卻在爲是否能夠進入這家醫院實習而奔波求人。感覺自相形穢，心中確實不想去醫院求找張海幫忙。
許暢並沒有注意到鄭好的表情，大大咧咧地說：“走，回去，我們去找張海。老同學找他，應該老老實實給我們辦事。”
說完許暢一個急剎車，掉轉車頭，向着人民醫院方向疾馳而去。鄭好說：“剛纔醫院問護士，他好像是去開會了。”許暢說：“那我們就先吃飯，吃完飯再去找，等他回來。”
吃過飯，已經到了下午。鄭好跟着許暢再次回到人民醫院。
許暢顯然對這裡已經是輕車熟路，他揹着手走在前面，鄭好跟在後邊。兩人一先一後坐上了去往普外電梯。在十二層的普外科。剛出電梯，一位端着托盤長相俊俏的護士迎面走來。
許暢說：“喂，張海在嗎？”護士聽到張海，說：“你是找張副主任嗎？”許暢反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說：“什麼張副主任，你們這裡有幾個姓張的？”
護士說：“兩個。”鄭好說：“我們找的人二十多歲，臉白白淨淨。”護士說：“那就是張副主任，他中午剛剛開會回來，現在就在主任辦公室呢。”護士很熱情地指給他們位置。
許暢說：“操，張海這德性的竟然當上主任了，這真真是老天不開眼啊！”張海果然當上主任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當上了科室主任實在出乎意料，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主任的辦公室是個獨立的單間。許暢沒有敲門就闖了進去。裡面有些昏暗，不僅有張海，竟然還有一個年輕女人。衣衫不整依偎一起，如蛇一般不停扭動。
兩人沒想到會有人進來，驚地同時站起來。許暢連說：“驚動二位，對不起，對不起。”說着趕忙退了回來。不一會，一個衣衫不整的女護士滿面羞紅地匆匆離開。
張海穿好白大褂，對再次進來的許暢頗有些惱怒，責備說：“進門之前首先要敲門，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禮節，你這個當老師的怎麼這點禮節都不知道呢？”
許暢毫不示弱，說：“辦公室是工作的地方，作爲一個科室主任，大白天關着門亂……”
張海過來一把捂住許暢的嘴，說：“得了，得了，又來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是你又有什麼親戚來住院？”許暢說：“我哪有這麼多有病的親戚來給你們送錢。”向外一指說：“你看是誰來找你？”
鄭好走了進來，看見鄭好，張海頗有些意外。說：“鄭好！”鄭好打招呼說：“你好，張海。”
張海說：“你怎麼來這裡了，不是在清水學習中醫嗎？”鄭好說：“畢業了，正在找實習單位呢！”張海說：“中醫實習去中醫院啊。”鄭好說：“我們不僅僅學中醫，也學西醫，中醫院科室不全，不想去那裡實習。”
許暢對張海說：“去中醫院還到你這裡來幹嗎，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想到這裡來實習。現在你是這裡的主任，不至於這點權利都沒有吧，不行的話，明天給你提兩瓶茅臺！”
張海說：“這個需要醫政科同意。”許暢問：“操，你就這點能耐嗎，安排個同學實習還要問這問那？”
這時候，有人在門外說：“張主任，呼吸內科有一病人請我們去會診，你看是讓孟大夫去，還是讓馬大夫去？”
張海說：“我去吧。”他隨手拿出一件白大褂，拋給鄭好說：“穿上隔離衣，跟我去會診。”
許暢說：“他這就算是開始實習了嗎？”張海說：“先實習，湊空我再給醫政科打招呼，這點面子他們還是應該給的。”
許暢說：“這還差不多，像點同學樣。我走了，有空你們去找我，我請你們兩人吃飯。”說罷告辭而去。
他們兩人經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呼啦啦又跟過來兩個穿隔離衣的，一個扎着馬尾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另一個卻是位男醫生。
留着馬尾的女孩說：“張主任我也跟你們去會診吧？”張海點點頭，表情嚴肅。馬尾女孩調皮地伸了伸舌頭。
張海昂首挺胸走在頭裡。邊走邊問：“馬大夫，你知道會診的是什麼病人。”馬大夫緊跟幾步說：“好像是位哮喘病人。具體也不是很清楚。”
鄭好在後面，與那位女孩走在了一起。扎着馬尾的漂亮女孩很是健談，悄聲問鄭好：“喂，你也是來實習的嗎？”
鄭好點頭說：“是。”女孩自我介紹說：“我叫田萍，清寧醫專的。”接着指着前面馬大夫，小聲告訴鄭好說：“他叫馬震濤，剛來的大夫。”你叫什麼名字啊，在哪裡畢業？”
鄭好如實回答。田萍頗有些驚訝地說：“你是清水解放軍550醫學校畢業的啊，是本科嗎？”鄭好說：“不是，也是專科。”
呼吸內科在二樓。張海首先走進醫生辦公室。一位中年大夫快步迎出來，主動伸出手。頗有些恭維地說：“沒想到是張主任親自來了。”說完分別與張海與馬震濤握了手。
張海問：“李大夫，馮主任不在嗎？”李大夫說：“馮主任昨天去清水開會去了。”張海點點頭，問：“病人在幾病室，領我去看看病人吧！”
李大夫連連點頭，說：“好好，邊頭前引路，邊吩咐幾個實習生，你們把三病區五病室六牀蓆素華的的病歷拿過來。”
病人是位約莫五十歲的女病人，半依靠在牀上吸着氧，給氧瓶裡氣泡不停冒出，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但吸氧並沒有緩解病人的病情，病人仍然呼哧呼哧的急促喘氣，胸口不停起伏。面色晦暗，口脣青紫，表情極其痛苦。
李大夫簡單介紹病情。病人席素華，三月六日哮喘急性發作五日後入院。入院後吸氧，抗生素治療感染，氨茶鹼擴張氣管，並輔助其他治療，一週後症狀得到緩解，病情穩定。患者考慮出院。今日上午如廁後，突然喘息加重，吸氧用藥，症狀未見明顯緩解。
李大夫簡明扼要得介紹完病情以後，從實習生手中取過病歷，親手遞給張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