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鋒從屋裡走了出來,坐在我的旁邊,看着他狼狽不堪的樣子,雙手還纏着我撕下來的襯衫,傷口上擦了藥仍然往外滲着血水。
我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用盡全力朝着遠處的玉米地扔了過去,我轉過頭看着錢鋒,“錢鋒,再休息一會我和唐猛就要走了,你去哪?”
錢鋒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雲煙,遞給我一支嘆了口氣說道:“能去哪?混唄!”我冷笑了一聲看着他。
“你笑啥”錢鋒疑惑着看着我,然後吐了一口煙伸着受傷的手比劃着,“我給你分析一下啊,“現在學校肯定會開除我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警告了,還有的選嗎?我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是一隻腳踏進社會了,另一隻腳早晚會邁過來,你說呢?”
“我以前就有混的想法,沒有想到會那麼快,有點接受不了,但也必須接受,這就是命吧,我曾告訴過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一定要學會堅強和狠毒這兩樣東西,我不做英雄和流氓,但也不做普通人。”我抽了口煙,看着錢鋒呆呆的看着我,我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哎,怎麼了!想啥呢?”
錢鋒看着自己的雙手,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是想通了,這人吧,別輕易惹事,有了事,就不能怕事,而且還要爲了兄弟、爲了面子死撐下去。”
我笑了笑看着他,然後聽錢鋒接着說下去,“兄弟,你說這些事能怪誰?是我們的錯嗎?”
我搖了搖頭,“有人說我們是年少輕狂,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混子,但是我覺得我們是這些年輕人中最熱血的一部分人,不畏懼,一件事情一旦做了就不會後悔的人,你說是嗎?”
錢鋒笑着點了點頭,“說的太好了,我也是這麼想的,有人還說我們叛逆,其實我只是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笑着,活着。”
我勉強的笑了笑,心裡開始迷茫了,看着錢鋒微眯着雙眼凝視着遠方,我試探着問他,“瘋子!你還會找一哥算賬嗎?”
錢鋒轉過頭很嚴肅的看着我,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沉思了一會問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將菸頭熄滅,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腰,“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得了吧,你有自己的家庭,我瘋子現在就是一個流浪漢了,學校回不去了,爸媽死得早,我就將這個社會當成家了,走到哪裡都是一樣一樣的。”
“你剛纔說什麼?”我吃驚的看着錢鋒。
他仰起頭看着我,滿不在乎的笑道:“我說我是個孤兒,從小到大跟着我大爺長大的,他家兒女好幾個,現在我長大了自然不能再靠他老人家了,我早就把這個社會當成我的家了。”
錢鋒的這番話着實刺痛了我,我坐在他的身邊看着十分坦然的他,雖然看不出任何傷心之處,但是我相信每一處帶有傷痛的回憶,再強的男人也會有傷心的時候。
我突然覺得錢鋒這個傢伙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壞,而且我們的性格也很相似。看着他,我心裡突然有種想法,但我又不是很肯定這種想法如果去做了是對還是錯。我試着問他,“瘋子,除了離開,你有沒有其他想法?”
錢鋒轉過頭,微皺着眉頭看着我,“其他想法?呵呵!”錢鋒看着我笑了笑,“兄弟,我覺得你的想法倒是挺多的,說我聽聽吧!”
沒想到被錢鋒識破了,我掏出煙遞給他,笑着說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來再抽支吧,抽完了我們就該分開了!”
“行了吧你,我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哦?那你說說看?”
錢鋒嘴角上揚着,壞笑着說道:“俗話說的好,道不同不相爲謀,你我曾發生過一些過節,從開學鬥到現在,忘記哪個鳥人說過,越是斗的厲害的對手,越是互相瞭解最深的。我說的夠深刻嗎?”
我點着煙深深地抽了一口,錢鋒這小子確實有頭腦,我笑着朝他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有時候的一點想法,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雖說我們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有時候也難免會受到別人的影響。”我吁了一口氣,我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很認真的看着他,“瘋子,我交你這個兄弟!”
錢鋒撇下嘴笑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向我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我們?”
我點點頭笑着說道:“是的,我們!”
錢鋒向我伸出大拇指,然後招呼着他的三個兄弟走到一邊。
猛子走過來,疑惑的問我,“晨哥,錢鋒這小子要和我們一起?”
“是啊!你是不是不放心?”
我轉頭看着猛子,他盯着錢鋒看了看對我說:“晨哥,我總覺得這個小子太滑頭了,總覺得有些靠不住!”
“你說的沒錯啊,但是我需要他這樣的人,但是也要防着他。”
看着唐猛苦悶着臉,我攬着他的肩膀,“沒事的兄弟,既然要在社會上混,就肯定接觸很多人很多事,慢慢來吧!走吧,錢鋒過來了,咱也該準備去藝術學院那邊。”
“你就這樣走?”猛子指着我光着的上身說道。
我摸了摸褲子口袋拿出錢包,裡面還有一百多塊零錢,錢鋒和他的三個兄弟告別後,朝我走了過來,“大晨,咱現在去哪?”
“去藝術學院,走吧!從這邊玉米地繞過去,到路邊打個車,一定要小心!”
我們三個又走了一段路,到路邊上等車,連着招呼着兩輛出租車,司機都是停了一下然後快速的開走了。
“哎,奇怪了,這些司機有錢還不願意幹啊!”錢鋒沒好氣的說着。
你就是再攔,他們也不會拉咱們的,你看看咱們三個人的形象吧,你和戰場上丟了槍的俘虜,猛子和國寶似的,我雖然光着上身,但至少也像個人吧!
看着遠處又來了輛出租車,我走在馬路的中間,朝他揮了揮手,出租車司機竟然是個女的,她開到我的跟前還不斷的放着喇叭,“別按了,我們是被打劫的,不過請你放心,我有錢。”我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從車窗遞給她,“到藝術學院。”
錢鋒和唐猛跟着坐上了車,猛子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的說道:“晨哥,你真牛逼!”
“那是……”我看着這位女司機吃驚的看着我,然後哆嗦的看着我們三個人,“你,你們去哪?”
“哎!”我嘆了口氣一字一字的說道:“到藝術學院!”
女司機哦了一聲,猛的一踩油門。我卻被她嚇了一跳,“慢點,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