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場比賽,杜九卿不敢那以前的手稿敷衍了事。他仔細看了看自己以前的手稿,覺得其中總欠缺一點東西,她一時間也難以說清楚其中缺少了什麼。
看看這場服裝設計比賽的要求,初審和決賽應該是環環相扣的。初審的內容是“love”,主辦方要求設計師們根據這個主題設計一系列服裝提交評審。
單單是一個“love”,就能讓人聯想到很多。杜九卿把自己關在設計室兩天,設計了近百張設計稿,卻沒有一個是她滿意的。
“love?愛?愛!”杜九卿把那些存在缺陷的設計稿全部撕碎,向高出一撒,漫天飛雪。她躺在設計室的地板上,輕聲問:“什麼是愛?我還有愛嗎?”
杜九卿一直去刻意迴避的,故意想要遺忘的,不正是“愛”這個字嗎?她曾經不顧一切拼盡全力的去愛一個人,到頭來發覺所有的深愛都只是一個謊言。她執着的所愛,只是一個笑話,她連對方是否真的愛過她都不能肯定……
杜九卿深愛邢牧野,她就像飛蛾撲火一般,燃燒了自己所有的愛情和熱情去用力去愛,到最後摔得粉身碎骨,只剩下無力燃燒的灰燼。
她該怎麼去愛?怎麼和別人談論“愛”?杜九卿不知道,只是一個“love”就讓她回憶起夠多的往事。過去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苦澀,那個時候有多深愛,現在就有多深的傷口。
love該是甜蜜,美好,捲起舌尖發出這個音的時候該是心懷悸動,無言感動的。可這些統統距離杜九卿太遠了,她背井離鄉,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愛對於她太過沉重了……
是拿着半成品的設計稿交給主辦方還是放棄這次比賽?杜九卿心裡一時間那一抉擇,她實在不願意放棄這樣一個能拯救vastfield的機會。
這一個一旦錯過了,那麼誰知道機會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杜九卿賭不起,她也不敢賭。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做?
杜九卿找不到兩全之策,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了一瓶伏特加,開始痛飲。她好久沒有這樣自己主動喝酒了,她害怕喝醉,不是因爲懼怕失態丟臉,而是因爲她喝醉了會想念一個人。
她會瘋狂的想念一個人,以至於出現幻覺,清晰看到對方的臉,溫柔撫過她的手……這一切是如此真實,夢醒之後她會在頭痛中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空。
“這一次,我大概也會想你吧?邢牧野。”杜九卿輕聲說。她一口飲盡杯子裡的酒,然後再爲自己填滿,一杯接着一杯,不知疲倦也不懼傷悲。
時隔多年,杜九卿終於再次宿醉。宿醉的感覺並不好,杜九卿醒來的時候她趴在地板上,臉上還有着潮溼的感覺,渾身痠痛,頭痛欲裂。
杜九卿揉着太陽穴,艱難撐起身子,扶着椅子坐到離她最近的椅子上。她拖動身體時還能碰到幾個倒空的酒瓶子,她都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
“怎麼回事?”杜九卿想趴到桌子上緩一會兒,就看到桌子上凌亂稿紙和彩色筆,還有一個空了的伏特加瓶子。
“我,昨晚畫設計圖了嗎?”杜九卿有一瞬的茫然,她強忍着頭痛拿起稿紙,一張一張的看。
流暢的線條,渲染開的濃烈色彩,流露在一筆一劃間的感情讓杜九卿紅了眼眶,她不可置信地說:“這……真的都是我畫的嗎?”
杜九卿指尖撫上右下角的簽名,和她的筆跡一模一樣,尋常人做不了假。連塗色習慣都和她是一模一樣的……
“love……”杜九卿聲音有些沙啞,喝酒喝太多的結果是她的聲音乾澀而沙啞,“這就是我對邢牧野的感情嗎?這就是我對你的感情嗎?”
杜九卿收拾完稿紙發現下面還有一張簡筆畫,上面畫了三個人——一個長相妖冶的女人,一個狂野瀟灑的男人,還有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杜九卿來到美國,她爲以後悔忘了帶走的就是那張全家福。她以爲這些記憶早已經和邢牧野這個名字一樣被她塵封在角落,是她埋葬的回憶,從來不曾回首的過去。
杜九卿以爲她早已經將這一切遺忘,誰知只是她以爲。她以爲遺忘了,只是她不曾刻意去想起,這一切的記憶早就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裡了。就像她對邢牧野的愛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一樣。
杜九卿把設計稿整理好,填好參賽表,把他們一同封存到紙袋裡,沒有一絲猶豫地寄給了主辦方。她要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的每一幅設計稿都傾注了無悔的愛情。
杜九卿的頭還很疼,她甚至回想不起來昨晚她曾夢見過什麼,做了什麼。所有的感情都停留到那些設計圖上面,被她全部寄走,不再回憶。
這一天是個好天氣,杜九卿打開門的時候險些被奪目的日光刺得睜不開雙眼。她拿胳膊擋着眼睛,良久才適應,然後她走到庭院裡,看到庭院裡的玫瑰在嬌豔綻放,美得妖冶。
隔壁鄰居帶着她家的金毛路過杜九卿門前,高興地和杜九卿問好。
這一切是那麼平靜而安詳。杜九卿當初把房子選在這裡,就是看上了這裡的氛圍。鄰里之間不過多幹涉,和睦相處,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
對於杜九卿來說,這裡像一個家一樣。至少這是屬於杜九卿一個人的家,不用擔心會有別人插足的家。
“love……”杜九卿折下一朵玫瑰,把頭髮鬆鬆挽成一個髻,把玫瑰插在發間。
玫瑰花美得妖冶,杜九卿人更是美麗不可方物。她讀懂了設計圖裡包含的深情,不顧一切的去愛,成全心中所想的美麗,一切讓她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