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行此番雖是試問的言語,卻是沒有避開朝堂之上位高權重的韓悝,已經是令人琢磨了。
韓悝本想眼觀鼻鼻觀心,對此事充耳不聞,公子行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問韓悝道:“韓相,此事你是否能有一二意見。”
避無可避,韓悝乾笑了兩聲:“此等君上該考慮的事情,還請公子行勿要妄言!”
韓悝雖是位高權重,卻是一點作爲大秦國相的架子都是沒有的,歸根究底,便是韓悝此人沒有權欲,這亦是其長處,若是韓悝有權欲,恐怕秦公亦是不會推心置腹的將大秦託付給韓悝治理。
沒有權欲,韓悝便是不會攬權,時至今日,韓悝作爲國相的權力,多是秦公親自授予的,即便是這樣,韓悝爲了實驗自己的法家學說,亦是不斷的分割相權,對於忌諱莫深的大秦儲位問題,若是沒有出仕大秦國相,韓悝或許還會作爲談資,但是如今,韓悝亦是避諱此事。
“韓相是真的沒有考量麼?”公子行反問了一句,隨即又是說道:“我這身體每況愈下,大秦君主我無緣於此,雖是嬴姓林氏的子弟,總歸是想大秦能夠出現一位雄主!”
韓悝看着公子行不似作僞的眼神,亦是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君上已經是有了考量,悝實在是不便多說什麼……”
林玧行搖了搖頭說道:“我並非是逼迫韓相透露些什麼,不過是想對韓相說,無論是於大秦來說,亦或者是韓相自己來說,韓相都應該對這件事多爲關注纔是。”
林玧行站了起來,越過林玧琰,徑直是走到了大秦地圖四郡面前,道:“這副大秦的地圖實在是過小了,只限於大秦的四郡之地,不妨花些錢糧去中原兌換一些諸侯國的地圖,看看大秦在中原之中應該是處於什麼位置……”
隨後,公子行纔是招來了朱雀,向林玧琰以及韓悝告辭道:“玧琰,爲兄這身體恐怕你的府邸是住不下多久,今日便是返回舊宛去,不過,爲兄還是要囑咐你一句,該爭的時候不必掩藏着心思,四兄離開宛城的時候,對我只說了一句話,如今亦是歷歷在目。”
“什麼話?”
“大秦強立,無人敢侵!”公子行將手搭在了朱雀的手臂上,似乎是回憶到了陳年舊事,讓其亦是無力了許多,不過還是強撐着最後一口氣道:“若是你有信心讓我大秦強立,便出手吧!”
即便是韓悝,也是被公子信幾乎是怒吼出來的言語所驚,這位大秦公子雖是看上去乃是病怏怏的,但無論怎麼說,顱腔裡的熱血不容忽視,若非是侷限於病弱的身體,這般一位大秦公子,未嘗沒有繼承秦國君位的可能。
隨即,公子行亦是朝着韓悝說道:“韓相能夠在我大秦推行自家學說,眼下雖是看上去能夠富國強兵,但觸及了太多的老氏族利益,恐這番勝景乃是冰上玉花,如今只有君父堅持着,但是韓相不妨未雨綢繆地想一想,君父之後呢?……”
韓悝不能說沒有權欲,準確的說,他只有一個慾望便是實現自己的法家學說,正是因爲如此,他需要實權來支持自己完成抱負,公子行所說,韓悝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因爲爲人臣者,韓悝總是避諱此事,但經過公子行這般一說,尤其是那蘇頃想要藉助長公子登位視線自己的抱負,更是讓韓悝感覺到了警惕。
“悝……受教了!”韓悝已經是年過三十,公子行不過方纔是二十出頭,不過韓悝還是以士子禮節對公子行行了一禮。
公子行走後,林玧琰亦是沒有停留,韓悝待兩人走後,終於是做了某個決定,朝着秦宮走過去。
宣政殿內,秦公似乎是頹廢了許多,聽到殿下有腳步聲響起來,擡起頭,才發現是韓悝,當下說道:“韓卿,可安排妥當了?”
“已經安排妥當了,長公子質楚的禮節已經是和楚使屈平商議過了,月後便是相互交換質子……”韓悝道。
秦公捏了捏拳頭,隨即又是放在了桌案上面,想了想,還是說道:“挑選一些精兵老卒充作長公子的扈從,知會宗府處理此事,楚國多內亂,勿要讓其捲入了楚國的內鬥之中。”
“喏!”韓悝拱了拱手。
似乎是注意到了韓悝面色有些鬱郁之色,秦公亦是苦笑着說道:“韓卿亦是覺得孤此舉過於無情了麼?”
“非也!”韓悝伸出手否認道,隨即亦是向前一步,道:“君上,臣深知不應越權,悝往常亦是避諱此事,但是如今……悝卻是不得不說了。”
“是讓孤收回長公子質楚的詔令麼?”秦公反問道。
韓悝上前道:“臣請君上立儲!”
“立儲?”秦公亦是沒有想到韓悝會說來此事,君臣之間避諱不談立儲一事,已經是成了默契,沒有想到韓悝居然會讓他立儲,秦公不禁問道:“立儲?立何人爲儲?”
“公子琰!”韓悝徑直應道。
“孤六子?”秦公搖了搖頭,居然是發出來了一絲笑意,道:“孰不知孤六子合適籠絡了韓卿啊!”
韓悝連忙道:“君上,大秦立國無儲,其中多般滋生事端,言猶在耳,歷歷在目,爲大秦之安定,內可安息富強,外可征戰諸侯,是必要確定立儲!”
“何人不行,非是孤六子?!”
“長公子與公子信身陷老氏族角鬥之中,牴觸新政,公子淵征戰在外,多年不聞朝政之事,公子誠於魏國爲質,公子行體弱多病,唯獨公子琰,臣與公子琰曾在上林苑共事,知曉琰殿下乃是文韜武略,皆是可爲大秦儲君的最佳人選,是故,悝舉薦公子琰爲……大秦儲君!”
“韓卿!”秦公叫住了韓悝。
韓悝只是頓了一頓,還是繼續說道:“於私來說,悝的儲位人選,不過公子琰,君上若想大秦新法依存萬世,大秦富強於諸侯之間,悝……舉薦公子琰爲儲君!”
“韓卿吶……這可不是舉薦臣僚士卿那般簡單輕易可說啊!”
“臣……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