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上。
羣臣皆是沉默。
半晌,趙桓淡淡道:“那就派康王去吧!可憐朕的九弟啊!哎!!”趙桓一臉悲傷道。
“陛下!爲了社稷大業!便是犧牲了康王殿下,能換的社稷安康,也是值得啊!”羣臣紛紛出聲。
“那副使由誰來?”趙桓問道。
“聽聞燕京宣旨之時,是張邦昌的大人隨從而去,此去金營議和,想必與康王相輔相成,定能事半功倍啊!”吳敏說道。
“唔,張邦昌麼···。”趙桓淡淡道。
“啓稟陛下!微臣也舉薦張邦昌張大人前去。”蔡京道。
“這··張邦昌何在?”趙桓問道。
羣臣之中,張邦昌此刻已經是臉色蒼白,滿頭大汗,渾身不住的抖動。心道完了完了,被這羣傢伙推進火坑啦。聽得趙桓的詢問。身子不由自主的移了步子,出了隊列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微..微..微臣張邦昌,參見陛下!”張邦昌顫聲道。
“張愛卿!上一次,你與康王一起去燕京宣旨,頗有建樹,咳咳。這一次麼,便委屈你一下,陪着康王去一趟金人和談吧。望愛卿以國事爲重!莫要推辭纔是。”趙桓道。
“陛下!”張邦昌猛地一擡頭,望見趙桓,就見趙桓冷冷的望着自己,看這模樣不答應是不行了。嘴裡的微臣不想去愣是沒有說出來,嘴巴抖了抖,顫抖着帶着哭音道:“臣遵旨!!”
“你們看看,張愛卿這纔是好樣的!諸位臣工要向張愛卿學習纔是啊。”趙桓滿意道。
“陛下英明!張大人忠君體國,已然是感動的熱淚盈眶了!”蔡京淡淡道。
“好!那明日便讓康王和張大人出城議和!”趙桓道。
轉頭趙桓又問了問李綱汴梁的城防可曾做好,勤王大軍還有幾天能到。李綱都一一回答。
問詢之後趙桓便草草的宣佈退朝了。
百官叩謝君恩,都是從着殿外魚貫而去。
“女真韃子,要的不過是些金錢,朕給他些便是了!”趙桓毅一個人站在大殿之中淡淡道。
“來人!”趙桓喊道。
“婢子在!”一個近侍應聲道。
“去把康王叫來。”趙桓道。
“諾!”
不多時,康王趙構便來到了皇宮之中,見了趙桓,彎腰行禮道:“參見陛下!”
趙桓一反平時的冰冷模樣,熱情的拉着趙構的手親熱道:“九弟!你來了!”
趙構不着痕跡的從趙桓的手裡脫出被抓的手,拱手道:“不知道皇兄急招臣弟來所謂何事?”
“九弟。皇兄心裡苦啊!哎~~!”眼見着趙桓居然是眼中滿是淚水。兀自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
“皇兄!”趙構一見趙桓流淚,立刻彎要行禮沉聲道:“陛下日夜爲國事操勞,已經是多有疲累,切不可在動了肝火,傷了心神啊,若是陛下有什麼事情吩咐臣弟,臣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趙構多聰明的腦子,一眼就看出了趙桓這個是有事情要讓自己幹,雖然想到此刻的汴梁危機,也猜出了些端倪,但是心裡卻是不敢去深想。
趙桓當即眼淚擦乾,道:“多謝九弟的關心啊,哎,如今金人兇狠,已經兵圍汴梁,我大宋都城岌岌可危啊,祖宗基業恐怕就是要毀於一旦啊!所以,所以朕、朕想讓九弟作爲議和使者前往金人那裡替朕去和那些金人交涉一番,做議和的打算。”
趙構愣住了,心中暗自腹誹道,這他嗎不是把老子往火坑裡推嗎?老子和你到底什麼怨,什麼仇,你這麼陷害我,這不是逼着我去死麼?好歹也是一個老爹的兒子啊,相煎何太急啊!
半晌,趙構沒有出聲。
趙桓臉色有些難看,說道:“九弟難道有什麼不滿的!難道不樂意替朕前去麼?”
“臣弟願意前往,爲陛下排憂解難!”趙構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低着頭,幾乎都快把頭垂到胸口了。
“朕就知道,朕的九弟是朕最好的兄弟!哈哈!那這議和出使金人的事情,就交給九弟了。九弟,你放心,我派了張邦昌與你同去,朕知道張邦昌與你素來有些來往,你爲議和正使者,他爲副使者。一切事物,由你全權負責,朕再給你配三十人、哦不,五十人的精銳之侍衛,隨你前去,護你周全,到時候,只要金人同意議和撤兵,不管他們提什麼條件,朕都答應就是了!”趙桓寬慰的拍着趙構的肩膀道。
“臣弟明白!臣弟定不負陛下所託!”趙構低頭應道,若是此刻趙桓看到此刻低頭的趙構,就會發現,趙構那年輕的臉龐是有多麼的扭曲惡毒。
此刻的趙構腦子飛快的旋轉着,想着應對之策,此刻不答應,怕是就得讓趙桓尋個由頭,將自己弄死,只有先虛與委蛇,答應下來,只是這前往金營幾乎就是九死一生。哪個去了金人的營帳議和的人能活着出來。這不是拿我當炮灰?若是議和有用,那路允迪在太原也不會被金人砍死了。五十個精銳護衛,夠幹個毛線啊!金人兇悍無比,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啊!一陣思索無果,只得無奈接受了這個現實。
“九弟,朕知道,朕委屈你了,不是朕狠心啊,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啊,金人狼子野心,是要亡了我大宋啊,朕此刻只能出此下策,先割讓些財帛土地,讓這羣金人韃子退了兵再徐徐圖之。可是這議和的人選,那金人非要我大宋皇室子弟前去。太上已經是半百之年,豈可驚動?老三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浪子,到了金人那裡也濟不得什麼事情,只有你!九弟,你才思敏銳,而且還頗有勇力。到了金人那裡也能保住我天家顏面。讓那金人小覷不得!”趙桓溫言軟語道,像極了一個寵溺兄弟的大兄。
只是,趙桓的心裡卻是暗道,誰讓你這麼愛出風頭,其他的親王子弟,哪個不是紈絝不堪,要麼就是隻知道沉迷酒色,不諳世事,對朕也沒有什麼威脅,唯獨你老九在別人眼裡都是一副少年沉穩,允文允武的樣子,要不是朕比你年紀大些,沒準父皇就得選了你當這大寶之位的九五之尊。
趙構此刻亦是做足了忠心恭順的模樣,衝着趙桓道:“陛下放心,臣弟自當爲陛下盡忠職守,和金人交涉,哪怕臣弟被刀斧加身!亦是九死不改其志!”
“哎!!朕!朕對不起九弟啊!!”趙桓又是鞠了一把淚水,好一副傷心的表情,按照趙桓的想法,這年頭淚水玩意最是不值錢的,想那漢昭烈皇帝劉玄德,不就是憑着那一場又一場的大哭表演,賺來了精兵良將,文臣謀士麼,朕不過是多撒些眼淚而已,這又算的什麼。
“陛下嚴重了!臣弟定會誓死爲陛下辦好差事的。”趙構一臉悲壯道。
“九弟!明日動身去金營,朕便去太上那裡告罪;若是能說動金人退兵,九弟又能平安回來,朕,便賜你一字並肩王,在朕之側,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哎,若是你真有什麼不測了,朕,朕就給你國葬,享太廟祭祀啊,自朕而始,後代萬世子孫,代代享受香火祭祀。以彰顯九弟的功績!”趙桓動情道。
趙構暗道,老子還沒去金營呢,就盼着老子死嗎。不過眼前的情況,自家的這位皇帝大哥是生逼着自己去送死了,連推脫都不能推脫啊,誰讓眼前這位是皇帝呢,只能先捏着鼻子忍了,待會回去了,再做計較吧。
一通大高帽子拋了出去,也不管趙構是個什麼心思,反正這議和的差事算是分下去了。趙桓將戲份做的更足了些,愣是抱着趙構一通哭,簡直比死了親爹還認真,按照趙桓的想法,就算是替老九提前哭的吧。
這天家情分,當真的淡薄如紙。在權利與安危面前,爾虞我詐,沒有一絲親情可言。
趙構擡頭斜着眼冷冷的看了一眼趙桓的這一通拙劣的表演,復又低下頭。不再言語。
“陛下,若是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臣弟便先告退了。”趙構道。
趙桓一時哭的太過激動,愣沒剎住車,擡頭一看見趙構一臉平靜的望着自己,自覺有些掛不住,卻是有些尷尬,便草草吩咐下:“恩。那九弟便早做準備吧。”
趙構俯身行了禮,便轉身出了殿外,趙桓望着離去的趙構身影,臉上漸漸露出冷漠的表情。
“老九,別怪朕,怪只怪你生在這天家之中!來世,做個普通人罷!”
一通表演下來,趙桓發現自己有些口渴了,轉頭望向案桌上的紫砂壺,居然都是涼茶了,心中有些煩悶。
“蘇明!”趙桓高聲道。
“婢子在!”蘇明從殿外匆匆跑了進來。此刻的蘇明已經熬成了趙桓身側的貼身近侍,但凡有什麼事情,都是吩咐蘇明去做,因此,蘇明也是在趙桓的身邊職位越來越大,雖然是個閹人,可是這權勢,卻是不低,哪個宮人婢女見了不得叫聲蘇公公。當然,蘇明的身份之中還隱藏的趙佶的影子,這卻是一般人所不知曉的,此刻聽到了趙桓的傳喚,當即從殿外飛奔過來,撲通鬼砸地上恭敬道:“陛下有什麼吩咐?”
“煮些熱茶來!”趙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