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指認
那是一名粗使僕役，年約三十上下，負責前院灑掃，平日裡少言寡語。
“說，你爲什麼撒謊？”柳氏厲聲逼問。
他原本說自己出事之時正在熟睡，是後來被府裡的動靜吵醒的——可就在方纔，與其同住的下人中卻有人清楚地記得，他們驚醒時這名僕役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僕役臉色驚慌地跪下，爲自己辯解道：“那時、那時奴才剛好出去方便了，方纔是怕惹上麻煩，一時纔沒敢承認……”
他一副“誰成想竟弄巧成拙”的語氣。
“你這話拿來矇騙傻子還差不多！”二管家當機立斷道：“扒了他的衣裳驗傷！”
據大公子身邊的小廝範九稱，他聽到大公子呼救衝進房中之時，見那刺客倒地，牀邊又分別散落着匕首與短劍，故而推測大公子曾反擊過對方。
僕役聞言臉色大變，掙脫了禁錮，爬坐起身就要逃走。
“抓住他！”
說句難聽的，大公子出了事，嫌疑最大的本就是二太太。
且他方纔一聽“驗傷”二字便要逃走，已足顯做賊心虛。
一名丫鬟低着頭對柳氏道：“是……奴婢也有些印象。”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還請二弟妹讓趙姑姑出來與其對質吧。”柳氏看向宋氏，眼中噙着冷笑。
那僕役身手倒是不慢，飛快地衝出人羣去，因有家丁眼疾手快關上了海棠居的大門，一衆人上前將其圍住，才未讓人逃脫。
“刁奴，你莫要見死到臨頭便胡亂攀咬我家太太！”芳菊站出來罵道。
“我命其出遠門辦事去了，眼下怕是趕不回來的。”
“奴婢也在前院做事，大公子出事前的清早，奴婢曾見過趙姑姑跟他在前院小竹林裡說過話。”
“你說什麼？”柳氏露出驚異之色。
說着，忽然轉回頭道：“春梅，當時咱們是一起的，你可瞧見了？”
紀氏帶人護在宋氏面前。
“老爺，殺害池兒的兇手已經抓到了……”柳氏上前迎張彥，目光冰冷地看向宋氏：“誰成想竟是受了二弟妹的指使！”
“現如今這張家竟全由你來做主了，空口白牙便能將一樁人命官司叩在我頭上。”宋氏語氣諷刺。
僕役被按倒在地，上衣被當衆扒開，胸前裹着的傷布浸着血跡。拆去傷布，一道長而深的傷口觸目驚心，一看便是被鋒利的刀劍所傷，且傷口尚未結痂，顯是新傷。
此時，宋氏和紀氏皆從堂內走了出來。
柳氏冷冷地看向那名僕役：“若是污衊主家，你便是罪加一等——”
此時，忽然有一名婆子站了出來。
院中的下人們皆暗暗向宋氏投去異樣的目光。
柳氏：“將人請回來便是。”
誰讓二太太這些年來，在一位嫡母該有的大度之上，向來是連裝也不屑去裝的呢？
“這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池兒出事之時，我便料到是這毒婦所爲了！”張彥怒極，闊步上前罵道：“你這妒婦，誰給你的膽子謀害我張家長子！今日，我便要你爲池兒償命！”
“大伯爲了我手中這點兒嫁妝銀子，竟連絲毫讀書人的臉面都不要了嗎？”她眼神鄙夷厭惡，彷彿是在看待這世間最醜惡的嘴臉。
“是二太太吩咐的奴才，要奴才去取大公子性命！”僕人一副咬牙豁出去的語氣，沙啞着聲音喊道。
聽着這出場便已入戲的話，宋氏覺得今天似要將一輩子的冷笑都給用光了。
下人們紛紛行禮。
“事到如今二弟妹竟還在嘴硬。”柳氏神色憤慨，“可真兇已經招供，即便是鬧到衙門去，二弟妹今日也難逃罪責！”
府裡上下誰不知道宋氏厭恨苗姨娘，大公子在府裡的日子向來艱難。
緊接着，他就看到了長女張眉嫺跟在衆人後面快步走了進來。
宋氏心中冷笑。
宋氏與其對視着，片刻後才道：“趙姑姑如今不在家中。”
一個粗使下人，身上怎會有這樣的傷口？
柳氏則是滿眼震驚失望。
一句話便將宋氏的罪責、甚至是動機與時機都全部定下了。
這些張家族中長輩怎麼突然過來了！
二老爺忽然出事，二太太一時受不住，再加上多年來積壓在心的怨怪，拿大公子來泄憤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二嫂！”紀氏驚呼着將宋氏拉開。
“你還敢口出狂言！”張彥被激得紅了眼，眼見又要動手。
宋氏險險避開這一巴掌，抿脣看着怒火滔天的張彥。
“奴才沒有！奴才可以對天發誓……”那僕役忽然想到什麼一般，連忙道：“奴才還可以跟二太太院子裡的趙姑姑當面對質！便是她找的奴才！”
張彥聞聲望去，不禁大吃一驚。
此時，忽有一羣人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爲首者怒聲呵斥道：“住手！你堂堂翰林郎，竟對家中弟妹動手，這成何體統！”
此時，海棠居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身官服的張彥大步走了進來，語氣沉沉地問道：“池兒的後事不去料理，你們在此胡言亂語些什麼！”
四下僕人們一時連議論都不敢，只暗暗交換着驚詫的眼神。
好啊，這些人可真是一個賽一個有眼色，甚至無須收買，便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那便鬧到衙門去！”宋氏毫不退讓，聲音響亮決然。
“你爲何加害大公子！”二管家審問道。
“哦？那二弟妹的意思是，無從對質了？”柳氏語氣轉冷：“趙姑姑可是二弟妹的心腹，眼下忽然出遠門，未免過於巧合了吧？”
那被逼問的僕役目光掃過宋氏，瑟瑟地道：“是二太太……”
他氣勢沖沖，對着宋氏揚起了手掌。
“二弟妹，你好狠的心……池兒生性溫良，你即便心中再恨，又怎可趁着他父親出事、無人相護之時，對他痛下殺手！”
張彥頓時面沉似水——這吃裡扒外的東西！
張眉嫺小跑着來到宋氏身邊，低聲緊張問：“二嬸，您沒事吧？”
二嬸脾氣大性子急，易怒易受人三言兩語挑撥情緒，眼下沒二叔護着，肯定不行——她生怕自己回來得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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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