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什麼？！
她落淚，她心痛，她擔憂，但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全然放下了。
出了詔獄，她靠在齊章身上的那一刻，似乎卸下了所有的沉重——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無形中已將對方視作了最值得依賴信任的人。
那份感情，像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張眉壽見她眼神坦然，笑着道：“大姐懂得珍惜眼前人，這很好。”
“是啊，好在不算晚。”
他實則是聰明敏銳的一個人，以往她下意識的客套，他必然是有察覺的——虧她還自認盡了妻子的本分，實則一顆心總是透着防備。
還好他願意等着她。
還好在他一顆心沒有冷去之前，她也終於懂了。
“姑娘，三公子和四公子過來了。”
“什麼？！”張巒再次驚聲道。
張巒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這是作何？不年不節，行的什麼大禮？”
今日張巒休沐，早飯過後，窩在了房中幫妻子按頭捶肩。
“父親，母親。”
許真正是距離產生美，兩隻蘿蔔如今在家的日子不多，反倒覺得與自家二姐漸漸親近不少。
然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如身形單薄的少年人撩起衣袍，在堂中跪了下去。
張眉壽說話間，下意識地看向窗外的那叢秋海棠。
相較之下，宋氏還算冷靜些，她看着張秋池道：“假設這是實情，可她既是彼時尚不知曉自己懷有身孕，因何又能斷定你定非老爺的血脈？”
再有，他不想讓父親母親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從別人口中聽到或是察覺到此事，從而無法接受承受。
張秋池道：“今日前來，實則是有要事，須向父親母親稟明。”
張巒神情鉅變，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
到底是自家姐姐定親的日子，張鶴齡和張延齡是昨日被特允從宮中歸家的，今日一直跟着父親和兄長在前院招待客人，這會子才得以脫身。
至於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之後，父親母親會是什麼反應與決定……無論是何種結果，他都甘願承擔。
苗氏在遇到他之前已經有了身孕？！
張秋池將頭叩下。
她起了身，與丈夫一同去了外間見兩個孩子。
“興許是近來太累了。”
他總覺得妻子這般平靜好像知道些什麼似得，站在一旁的閨女也渾然一幅知曉內情的模樣，只他一人滿頭霧水。
前幾日，大哥找到她，同她商議了一件事情。
思及此，他緩緩開了口，聲音微啞地道：“孩兒並非張家子孫、父親血脈。”
宋氏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微動了動，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女兒。
宋氏同丈夫對視了一眼，又見張秋池神情有些異樣，便命趙姑姑將房中的丫鬟都屏退了出去。
“蓁蓁一早不是來過了嗎？”宋氏道。
是他錯過了什麼嗎？
“當年在湘西，姨娘在遇到父親之前，便已經有了身孕，只是那時她尚不知曉……”張秋池解釋着。
大哥忙着與那些大人們說話，他們也沒機會去問。
張鶴齡讀懂了大姐的眼神，不由在心底嘆氣。
她本只當張秋池要說的許是苗氏還活着的事情，豈料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有心叫姐弟幾個好好說說話，張眉嫺便未再久留。
張眉壽笑着道。
隨即看向跪在那裡的張秋池，聲音平靜地道：“起來吧，坐着說也是一樣的。”
“三弟四弟。”張眉嫺看着二人，含笑問道：“數月沒見，倒是又長高不少。”
此時，阿豆隔着簾子輕聲稟道。
這些往事她本不願重提細想，在這兒細細剖析，但眼下局面不同——
這至多才隔了半個時辰而已，怎又來了？
裝着那樣沉重的心事，怎麼會不累呢。
“昨日不是差人與你說了，既是近來勞累，趁着休沐好好歇着就是了，不必特地過來請安。”宋氏邊坐下，邊看着張秋池說道。
當然，那得是二姐不嫌棄他們的前提下——
“有什麼事情，坐下說吧。”張巒講道。
“什麼？！”
這件事情，他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要親自同父親母親言明。
妻子剛從蘇州回來沒幾日，近來又忙着定親大典，他有許多話都沒來得及跟妻子說呢。
張鶴齡二人走了進來。
太子定親大典過後又隔了三五日，登門的人漸漸少了，張家纔算是清靜了些。
他莫非是聽岔了不成……池兒竟說自己不是他的血脈？！
“大姐，二姐。”
張巒笑着道：“不忙，該忙的都忙完了，恰好陪你歇一日。”
“孩兒有愧於父親母親，事情未曾稟明之前，不敢擅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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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三個在房中說了會兒話，兩隻蘿蔔吃完了兩碟新鮮瓜果，其中一個忽然問道：“對了二姐，方纔在前廳瞧着大哥似乎又瘦了許多，莫不是生病了麼？”
瞧着大哥那過分清瘦的身影，他真恨不得將自己的肉分出去些。
宋氏亦是震驚之極。
“孩兒多謝母親關切。”
張眉壽與張秋池各自行了禮。
“叫他們進來吧。”
夫妻二人這邊在房中笑說着話，不多時，卻聽得丫鬟來稟，說是大公子和二姑娘一同過來請安。
當年之事，父親是被矇蔽之人，母親也因此深受折磨許久，他和姨娘，欠父親母親一個交待與真相。
“姨娘擅醫毒之道，那晚實則是對父親下了藥。因此，與父親之間，並未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情。”少年依舊維持着叩首的姿態，久久不肯擡起頭。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張巒滿心困惑。
許是長個子的緣故，瞧着似乎也不比從前那般圓潤了。
要事？
……
燒雞不香嗎？點心不酥嗎？還是說兩碗餃子吃罷睡上一覺不舒服？——真是無法理解這世上爲什麼會有瘦子的存在啊。
“你若有事，只管去忙便是，叫丫頭進來給我按也是一樣的。”宋氏坐在椅中，閉着眼睛說道。
大家怎麼都喜歡盯着他們的胖瘦呢，好似不瘦下來日後便娶不到媳婦似得。
親口說出這些話，他愧疚難堪，心如刀絞——卻沒有逃避的餘地。
“什麼……”
張巒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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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