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武林盟主之位後,陸家莊重開筵席,再整杯盤。
儘管羣雄並不滿意段譽這個非漢族、過於年輕、沒有名氣、不通武藝的書生盟主,然而打跑蒙古國師一事便足以讓他們開懷暢飲,幾杯水酒下去看段譽也沒有那麼不順眼了,逐漸有人上前一口一個“段盟主”勸酒。
段譽不喜歡練武,但對江湖俠客的豪情氣概卻極爲憧憬,愣頭青一樣地來者不拒……問題是他沒學會拼酒神功-六脈神劍,往日的酒量也沒有驚人之處,沒幾下人就七分清醒三分醉,別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這臭小子運氣真好,離家出走隨隨便便找個旅伴都能碰上個絕世高手,剛好那個絕世高手除了他以外不認識其他人,自己不想當武林盟主就讓他當去了。”慕容復另一個家將風波惡回來後,將自己從旁聽見的資訊分享給同伴。
“嘖嘖~同人不同命,這種好事怎麼我包不同就遇不到~”包不同不知曉的是,如果沒有林平之這小蝴蝶引起的風暴,段譽將會從數百丈的懸崖摔下不死還得到神功,運氣比現在還牛逼。
“…………”因爲是公衆場合,慕容復臉色如常,但內心那叫一個難受。
說起來,最近他那真叫一個倒黴。先是丐幫副幫主馬大元死在自己的成名絕學上,他因家傳絕學‘斗轉星移’的特殊效果而被丐幫懷疑是兇手;再是假扮李延宗混入西夏一品堂時,意外放倒了自家表妹和家將,不得不費盡心思將他們救出;最後是跑來湊英雄大會的熱鬧,剛想着出手打敗金輪法王奪得盟主寶座,林平之這超規格的高手又橫空出世。
無論幹什麼都不成事,復國大業的進度停滯不前,看上去拜入慕容家門下混飯吃的不入流門派變多了,但這些門派一旦知曉慕容家要當反賊,極有可能都會反水,根本不能視作慕容家真正的實力。
“不過,‘那一位’說得很清楚,”包不同指指正上方,暗指拋下段譽、自己一個人在屋頂彈琴的林平之,“他不介意換一個人當盟主,公子爺機會還是很大的~”
“包三哥的意思,莫非是……?”慕容復還沒有想通透,聰慧的阿朱俏麗的雙目已閃過一道明悟。
包不同笑了笑,站起身來,暗施內力高聲道:“段盟主,難得現在全部人聚在這裡,過幾天就各忙各的了,不如您說一下今後有什麼方針,讓大夥心裡也有個數吧?”
此話一出,場內有幾分見識者均是眉頭大皺,對包不同和慕容復的評價大幅下降,在這種時機問如此嚴肅的問題,完全就是找茬不是嗎?
可惜,在場大多是連這幾分見識都沒有的草莽,聽着包不同這話挺有道理,自己對此問題也好奇,不假思索地附和,催促段譽回答這個問題。
“哈哈,在下只是趕鴨子上架,事前根本沒有靜心想過這問題……不過,在下這裡也有幾個粗淺的想法,權作拋磚引玉之用。”段譽爲人老實謙遜、宅心仁厚,但跟郭靖不一樣,他不僅才思敏捷,口才也相當了得。在那三分醉意下,或許他的判斷力有所下降,但展現出來的風姿卻更勝往常。
當然,這不是說溫文儒雅的書生風姿不好,只是在應對江湖草莽時不太合適而已。
“大家最爲關心的問題,自然是對待外敵的態度,鑑於貴國疲弱,北方羣獠肆虐,結合地理環境,實質爲防守襄陽的問題,”在無量山上經歷過一番挫折後,段譽沒有之前那麼迂腐,但讓他主動發動進攻那還是不可能的,“假如是十死無生的局面,在下主張撤退,保存有生力量……”
“襄陽不能失!”有人怒聲道,認爲段譽這小書生不知道失去襄陽後果會有多麼嚴重。
“死在襄陽裡面就能守住襄陽嗎?”段譽反問道。
“這……”那人頓時說不出話來。
本來段譽說的內容,就與他說的內容就不一樣,一個在聊白白犧牲毫無意義,一個在聊襄陽有多重要,只是他像個聾子一樣無視了段譽話語中的‘前提’,擅自歪樓發表自己的高見。
“只要人不死,襄陽還有可能打回來,但人死了,襄陽也失了,還有什麼希望?”段譽伸手指向沉思狀的郭靖,此動作頗爲無禮,但他喝醉了就別計較那麼多了,“……就像郭大俠,正所謂‘三軍易得、一將難求’,若是他死在襄陽裡,那未來誰來帶兵。”
一直以來,郭靖沒有官位也沒有正式參軍,只是以客卿身份助守襄陽。襄陽城防統帥庸庸碌碌,將城防事務全扔給郭靖,讓其以《武穆遺書》上的兵法抵禦外敵入侵……雖然偏科嚴重,但郭靖可是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良將。
“當然,襄陽無比重要,只要有一線能守下來的希望,我們都要全力防守,故此我將安排大部分英雄由郭大俠指揮,加強襄陽的守備。”此話一出,宛若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心裡有些不暢快的羣雄立刻喜逐顏開。
包不同認爲不管誰當武林盟主,第一件事都要答應強化襄陽的防守,否則扭頭就下崗了,對此也沒啥意外的,爲了逼迫段譽露出洋相,只得繼續逼迫道:“英雄們由郭大俠指揮,那麼段盟主您呢?”
“我打算先想辦法和朝廷打好關係,”段譽此話一出,在場立即一片譁然,畢竟江湖人士與朝廷的關係一直處於冰點,相互不待見對方,但他跟隨下來的話語卻無法能反駁,“……這裡的英雄好漢們所組成的部隊按性質歸類應爲‘民兵’,要做的事情是保家衛國,而非改轅易轍,與朝廷合作或許會受到一定限制,但好處絕對遠遠更大。”
最起碼頂多就是被扯後腿,不太可能被視作眼中釘肉中刺,被自己人和外敵聯手攻擊。
“哈哈,就當我司空摘星賣林少俠和段盟主一個人情,這事我去通知陸小雞,他和皇帝很熟~”場內一人飛身而起,落在房樑之上。
沒有必要描述他的相貌,盜王之王可是連高矮肥瘦都能改變的易容大師,與依賴人皮面具的二流貨色可不一樣。
“在下向兩位大俠道謝~”段譽樂呵呵地笑道,最麻煩的一點如此輕鬆解決,“那麼,在下將帶領剩下的英雄們,前去阻止六大派和明教的廝殺……”
“……咦?”又一個完全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方針,甚至一心找茬的包不同都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簡單來說,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人家幹架關你屁事,我們幹嘛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閒事?
“六大派自不用說,在下聽聞明教只是成員性情乖張,如金毛獅王謝遜那樣的狂徒是極少數,絕大多數都是站在第一線抵抗外敵的好漢子……我希望能讓雙方化干戈爲玉帛,以大義優先,與我們一同守衛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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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兄弟比我說得好多了。”坐在房頂上彈琴、卻一直密切注意宴席上的對話的林平之笑了笑。
如果是別人說此番話,林平之或許會懷疑別有用心,例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對六大派和明教一網打盡?但這話由段譽來說,他確信就是字面形式解讀,書呆子沒有那麼多壞心眼。
“或許,讓他一直當武林盟主也不錯?”林平之停下手來,想了想,再彈奏時換了一曲更具氣勢的琴曲,激發下方羣雄的熱血。
這是他所能提供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