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一聲哨響,南非世界盃決賽正式打響。
英格蘭一方,教練組深刻研究對手,決定從4-4-2變爲4-5-1,用安心防守的巴里搭配富有進攻慾望的蘭帕德擔任中前衛,解放傑拉德到前場當自由人,赫斯基改打左路。即便英超球員腳法稀爛,只有體能和身體對抗能力爲人稱道,也不願意放棄中場。
荷蘭一方,教練組除了佈置針對斯通的防守戰術外,還重點提醒同樣患有“慢熱”症狀的球員們提防英格蘭的開局殺。陣型照樣是4-5-1,意在依賴腳下技術控制住中場,取得控球權。
結果,英格蘭球員感覺自己“被耍猴玩”,腳法不夠細膩拼不過,只能通過傾盡全力的跑動和粗野的防守動作妨礙對手組織進攻;荷蘭球員感覺自己“秀才遇着兵”,出腳慢一點就要被人又壓又撞,還要擔心玻璃人羅本又摔破;球迷感覺“無聊透頂”,尤其是既非英格蘭球迷、亦非荷蘭球迷的中立觀球者,隨口就將這場比賽定義爲“XX年來場面最無聊的世界盃決賽”。
當然,場面無聊不代表雙方連靠譜的進攻機會都沒有,更不代表這場比賽要一直0-0到點球大戰。上半場斯通長途奔襲、連過多人,完成一個極有可能被選爲本次世界盃最佳的進球,下半場庫伊特角球爭搶中以頭球破門,姑且以勝負天平的搖擺讓現場球迷們不至於打瞌睡。
——比賽時間,進入下半場的補時階段。
“嘖,雖說開賽前和隊長打過招呼,但沒想到……!”斯通就像是爲了躲開防守球員一般,跑到邊路舉手要球。
蘭帕德沒有猶豫,與德國的一戰讓國家隊成員對利物浦的頭號巨星徹底服氣了,即便那不是斯通往日活動的區域,還是第一時間將球精準地傳過去。
斯通接球后沒有跟平時那樣試圖利用個人能力往禁區突破,而是模仿邊鋒,帶球下底線,但因爲原本應該出現在禁區內搶點的人正是他本人,現在荷蘭的禁區內空蕩蕩,傳中毫無意義,只能在底線護着球,等待隊友進入禁區接應。
荷蘭的邊後衛連忙上前拼搶,手上還不乾不淨地扯着斯通的球衣,就算球能過去,人卻絕對不能過去!交手了90分鐘,他深刻理解到爲什麼眼前這個20歲的小鬼會是本屆世界盃的金靴得主。
“!”斯通就等他上來拼搶,扭身一腳,足球猛打在來不及反應的他身上,反彈出界撞在廣告牌上再一次反彈至球場內。
“去你的!”捱了一記的後衛低罵一聲,只以爲斯通這是騙角球,轉身往球門方向走。
斯通回頭看了眼傑拉德的位置,接過球童拋過來的足球,緩緩走向發球點。
“……!”傑拉德靈機一動,小跑着跑向反彈進球場內的足球,輕輕一腳將其踢給球童,這才轉過身走向小禁區。
“傑隊演技不錯,給你個奧斯卡銀獎。”足壇奧斯卡金獎得主將足球放好,看見慢悠悠前來發角球的蘭帕德,緩步離開角球區。
比賽至今,所有人的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判斷力有所下降。
他們沒有意識到斯通突然改變活動區域一事有多麼不正常,只認爲斯通是爲了在終場前騙一個角球,以定位球完成最後一次進攻;
他們沒有意識到傑拉德跑去將反彈進場的足球踢走有什麼不正常,儘管那個足球的位置原本距離荷蘭後衛更近,但世界上總有這種熱心人士;
他們沒有意識到斯通人就在發球點附近,不管是在俱樂部還是國家隊,斯通從來不會去發角球,站在禁區裡的斯通才是那個兇殘的神鋒;
他們沒有意識到傑拉德的位置有多兇險,傑拉德將球踢給球童後,前往小禁區準備爭頂角球沒有什麼問題;
——沒錯,一切都很正常。
不管是慢悠悠走去底線準備發角球的蘭帕德,不管是從後場小跑過來參與最後一擊的英格蘭防守球員,不管是正頂着南非嗩吶的噪音指揮隊友站位的荷蘭門將,不管是已經在商量加時賽作出的人員調動的雙方教練,不管是多麼無聊的比賽都能保持激情的解說員,不管是90分鐘比賽時間裡70分鐘都在聊球壇歷史和球員的八卦新聞的Z國解說,不管是懷抱着熱情的現場球迷,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一件之後會被足壇名宿嘲諷爲‘青訓營等級的戰術’,但假如這些名宿此刻在場上一樣會忘記的事情!
“阿諾德,事後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你的創意,就讓我這厚顏無恥的‘文抄公’借用吧!”走出四五步的斯通冷不防地180度轉身,跑到發球點,發出一記迅速的地滾球。
“???”蘭帕德愣了一下,大哥你喊我過來,卻自己發球鬧啥呢?但職業足球選手的本能還是讓他下意識地將目光追逐向足球。
面朝斯通的荷蘭球員們大聲怒吼:“小心!”
“欸……什——!?”還在指揮隊友佈陣的門將反應過來時,皮球已經沿着不存在被攔下的風險的路線,傳到人在小禁區內卻無人盯防的傑拉德腳下。
早有準備的傑拉德以腳內側推射,足球沿着慌亂之下作出下意識撲救動作的荷蘭門將身側滾入球門。
…………
聲浪轟然爆發!
南非約翰內斯堡體育場如同海嘯般沸騰,帶着驚濤駭浪席捲球場上空,連嗩吶的‘嗚嗚’聲都掩蓋不住英格蘭球迷們的歡呼聲。
傑拉德在進球的剎那似乎也有點發懵,即使這一腳射門是他踢出去的,可他也沒想到就這麼進了!
不過在聽聞裁判進球有效的哨聲的瞬間他就反應了過來,怒吼一聲,從小禁區狂奔至角球區,一把撲向斯通,用力搓着斯通的頭髮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幾個月前跟貝克漢姆和費迪南德說了,他們一定會後悔沒能參加這屆世界盃的!因爲這一次我們有你!”
“不,他們受傷了也沒有辦法……而且進球的是你。”比起吼得臉發紅、熱淚盈腔的傑拉德,斯通雖也笑容燦爛,卻顯得冷靜得多。
他熱淚盈腔的時刻?
第一次在安菲爾德的出賽,第一次捧起英超聯賽冠軍獎盃,第一次捧起歐冠冠軍獎盃,就這三次。
傑拉德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斯通的話語,因爲蘭帕德以及其他球員已經跑了過來,一個個泰山壓頂般飛撲到他們身上。
“嘖,這場慶祝動作還是不適合我……唔?”從抱成一團在的隊友中艱難地擠出來的斯通,似乎聽見了什麼。
(When-you-walk-through-a-storm
Hold-your-head-up-high
And-don“t- be-afraid-of-the-dark
……)
“呵~沒想到會在世界盃決賽後聽見《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稍微高興一點也沒關係吧?”
二十年前連在地上行走都做不到,只能過着寡居生活的男人。
如今傲然佇立於綠茵場上,有着無數願意與他同行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