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亡妻回憶錄
穿越無垠的蒼穹,光抵達了黑暗的中央。
不斷響起的咀嚼聲音戛然而止。
屍骨累累,到處都是半蟲半人、樹精,獨角獸,蛇女,火龍這些生物的屍體,沒有腐爛,只有身上還有樹木枝丫,像是與自然融爲一體。
微弱的光照入這片詭異的林地,一株參天古樹下,一些還在活動的身影凝望遠方那一輪太陽。
不應該出現的正午強烈日光。
自他們踏足這顆星球開始,便從未見過這種光。
“又是那幫自稱爲神的土著民麼?”蒼老男子放下手中的樹木枝芽,整個人瞬間變得年輕了二三十歲:“好懷念他們的血肉,那種滋味”
他背部肌肉猛地收縮隆起,發達的背部肌肉羣輪廓分明,兩對羽翼驟然舒展並長出羽毛。
“維萊斯的塵民們又在催促我等分享穹桑恩賜了。”又一位背身雙翼者走出。
“穹桑需要灌溉,不需要那無用的光。”四翼男子說道:“更多的血液,更多的劣民,以及那些強大的土著民若不是反物質軍團和那些抵抗者,維萊斯的塵民們早沒有價值了。”
“羽皇遺命,令我等造翼衛天種將穹桑枝稍栽種異星,可我們已經和孔雀天使軍團還有穹桑失聯多少年了?”
他們是具有獨特使命的[造翼者],流浪在宇宙,專門尋找那些尚未與星際航線接軌的蠻荒原始星球,栽種穹桑的枝稍從而復興倒退的文明。
他們和[維萊斯集團軍]雖同屬豐饒之民,但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一般而言,這種無翼的豐饒民若是不夠強,只配作爲他們延壽的食物。
生噬同類、輸入異獸血液、成爲集羣生物的巢、又或者以冬眠和蛻鱗的方式修復身體,都是延壽的有效方法。
沉默之中,在場的造翼者都開始懷念過往,但沒過多久有有人出現了失控的現象,直到跪在穹桑的枝芽面前,共同分食一個半人半蟲的生靈纔好上許多。
豐饒從來均衡,這就是長生的代價.
“幸好,還能把那些塵土裡爬行的肉塊變成半豐饒民。”
就在有人慶幸的時候,密林中,那高大的參天古木,無數蚺龍般粗壯漆黑的根系破土而出又破開空間遁入其中,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穹桑.穹桑爲何動了?!”四翼造翼者驚駭片刻,看向那像是太陽一般照耀萬物的方向,一些聲音在他腦海內響起。
[光..生命帶過來.]
這一截穹桑有靈了?!
通過穹桑的遷躍力量,他們可以前往其他世界開展掠奪,但目前來說只能前往這顆星球上的任意一個地方!
欣喜的同時,四翼造翼者發出吼聲,骨骼和肌肉內的氣泡空腔解構使其爆發出驚人的飛行速度飛向穹桑頂端,朝上方專門錨定穹桑空間的造翼者喊道:
“把穹桑靠過去——!”
“你問我爲什麼要這樣魯莽?呵”
面對午夜星的質問,蘇霖發出輕笑。
“這種事情很好笑麼?!你根本不明白我們接下來會面對多少敵人!”午夜星壓抑着怒火。
她拿起父親留下的長劍,騎着天馬來到庇護所邊界,希望這名兄弟收斂光芒,及時撤退。
喬瓦尼也開始勸說:
“穹先生嗯,你剛纔說你現在是阿波卡利斯先生,這顆星球上的情況太複雜了,鄙人認爲,還是要蒐集足夠的情報才行。”
“抱歉,我並沒有嘲笑各位的意思。”蘇霖握着劍,停下腳步反問道:
“我的朋友,若咱們已經到了絕境,爲何要選擇慢性死亡,而不是在有限的時間裡盡情綻放光芒?”
“你瞧,嵐的復仇之箭不是已經瞄準我們了麼?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今天,總之,大家都會死,不如抓緊時間多殺幾個回本。”
“除非你還惦記着曜青仙舟信號出了問題。”
剛剛趕來的守州當即反駁:“仙舟通訊,宇宙第一!”
聽着幾人那像是打趣一般的話,午夜星的各種情緒瞬間凝滯。
的確,她竟然不知不覺中將這顆星球即將被星神摧毀一事放在了腦後。
“也許我該趁現在寫份遺書?”喬瓦尼抱着手臂,若有所思。
蘇霖建議道:“那你這份遺書也許要用琥珀王的指甲蓋來寫。”
“哈~咳咳。”喬瓦尼聞言身體抖動了兩下,說道:“穹先生,您還真是幽默,但我感覺您現在像是進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
“奇怪麼?一點都不奇怪,在巨大的壓力下,我想保持幽默能有利於身心健康。”蘇霖回過頭,看向眼眸低垂,失去了方纔緊迫感的午夜星,微笑道:
“你也可以選擇在這陽光明媚的午後,和兄弟姐妹們一起出去春遊,我剛纔送給他們的慰問品應該可以舉辦一場宴會。”
“別讓等待成爲遺憾。”
午夜星捂着額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雙目中閃過一絲狠色:“我怎麼突然覺得伱這張臉和說話的腔調變得有些討厭了?你說得對”
“眼下已經這樣了,逃避也沒有用,但我不會就這樣等死。”
她勒緊繮繩,騎着被未知金屬材質覆蓋的戰馬朝前方走去,並不是尋求自滅,而是繼續履行作爲天火神女兒的職責,爲庇護的弱小者創造逃走的時間。
蜂擁而至的蟲羣揮震翅膀,每一隻都有一輛汽車的大小,而其背部站在一名或好幾名黑色甲胃的士兵。
“維萊斯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一些控制蟲羣的技術手段,並且這些年一直在嘗試將蟲羣和豐饒力量糅合的實驗。”守州提醒道。
“所以你才寧願死也要把座標和信息傳遞出去,我能理解你,當然,僅僅只是真我的理性角度。”蘇霖說話間戰爭已經打響。
對面似乎不打算走勸降的流程,蟲翅巨大共鳴的嗡聲裡,維萊斯集團軍朝此方庇護所的教會人員發起了進攻。
午夜星的戰鬥意志十分強烈,而她所帶領的戰鬥人員也沒有怯場,只是那些人最後都看了眼天空中散發無窮光芒的太陽,眼裡流淌着複雜的情緒,像是眷戀又像是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焰。
這羣人以午夜星爲首,圍成三角軍勢,其中不乏有踏上命途,或皆具異能的強大戰士。
“您不出手相助麼?”喬瓦尼在一塊琥珀色的結晶上寫下文字,看向蘇霖:“戰力和人數上的差距太大了,這樣下去,午夜星女士支持不了太久。”
逐漸由戰士倒在血泊中,即便如此,他們也會在最後一口氣嚥下之前將武器刺入維萊斯人的鎧甲縫隙或是那羣蟲子的軀殼內。
“我當然知道,提出要求,就要支付代價,想要獲得,就要做出行動。”蘇霖微微頷首,在喬瓦尼那張面具的注視下,張開雙臂,望向天空上方,輕託長聲:
“人活着首先靠自己,寄託於神明是爲了給予自我一絲希望,祈求那奇蹟的降臨,而即使到了現在這種境遇,他們依舊沒有選擇逃避或者祈求神明的幫助。”
“很好,在黑暗長夜中也不曾放棄光明和希望的勇士,你們通過了考驗,獲得了與品質對等的注視” “歡迎正式加入天命教會!”
驟然浮現的上百重純白光芒編織的圓環法陣,自上而下,籠罩天地,由光明神投下的光之矛落在了戰場的正中央區域。
光之洪流無聲降下。
每一位重傷、甚至方纔逝去的戰士,在萬丈光華中,自死國歸來,如同經歷了一場如夢似幻旅程。
在那永恆的虛無中,一道光喚醒了他們的意識,指引着他們迴歸到塵世的軀殼中。
沐浴浩蕩聖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體內涌出,從靈魂深處傳來振奮之感甚至超過了在這漫長寒夜中的任何一刻.
不僅如此,他們身後皆是獲得了光元素構築而成的法術雙翼,只是頃刻過後就遵從本能飛上天空,在維萊斯人和蟲族間開展殺戮。。
“復活?!”午夜星長劍如流星一般投擲而出,將沿途化作火海。
這令人爲之側目的神蹟刷新了維萊斯人和神裔戰士們的認知,但緊隨而來的,便是光落如雨,無數聖光之矛從天空降下審判。
天地間,一片純白。
耀眼的烈光裹挾風暴呼嘯而過,吞沒萬物。
“造翼者?!豐饒的力量?!”守州下意識地遠離蘇霖。
“不,這是聖光的力量。”蘇霖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說道:“只要信仰光明神,入會即送光明啓示,你也可以學會。”
喬瓦尼拍手稱讚道:“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可以現在就加入麼?”
蘇霖隨便薅出一張契約書:“這裡簽名,然後蓋手印,等會兒和這羣新人一同參加‘聖光的基礎運用原理’培訓班。”
喬瓦尼點點頭,毫不猶豫地簽上了[喬瓦尼·迪·喬爾吉奧·達·艾普瑟隆]的名字。
不過戰鬥還沒有結束。
經過方纔一輪禁咒洗地之後,仍有源源不斷的萊維斯人敢來,這一次,甚至還有戰艦。
從‘星球土著的騎士魔法聖戰奇幻風’轉換成‘星際大征服時代的科技畫風’,前後不過數分鐘,期間還有一些沒見過的生物、植物根系般的藤蔓從犁過的大地翻滾而出。
一塊塊空間晶璧浮現,背生雙翼或四翼的造翼者們遷躍而來。
“無翼的塵民”
他們中爲首的造翼者剛開口,便看到了最高處的六翼光明神和一堆飛在天空雙翼戰士。
蘇霖轉身看向左上方,忽然有一種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個奇怪的宇宙,生怕對面喊着什麼‘忠誠’、‘帝皇萬歲’什麼的就衝了過來。
然後耳朵旁邊有電流廣播,一堆騷擾廣告喊着什麼血祭、什麼慈父、什麼知識、什麼歡愉.排除最後一個,這裡真有。
一顆星球上哪來的這麼多要素?!
守州從自己的空間裝備中取出雲騎軍的制式陣刀,指向天空,警惕道:“造翼者。”
“澆灌穹桑!”爲首的造翼者說道。
後方開始有人劃破血管,將血液灌溉到穹桑的樹梢之上,所有的造翼者們都感受到了來自豐饒賜福。
數之不盡蟲子再度充斥戰場,而這一次,甚至開始有蟲子通過吸收光芒來複制自身。
——繁育。
並且還是能夠進化、自我複製、品階不低的蟲族。
“你們是怎麼撐下來的?”蘇霖皺着眉看向那邊午夜星,他忽然覺得那幾個神裔怯戰也情有可原。
佩倫神系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穹桑要天上那個生命之源!”
數之不盡的蟲族、維萊斯集團軍、造翼者直接忽視了數量微不足道的午夜星等人,朝着天上的光明神分身衝去。
再次之前,穹桑的樹枝已經率先發難,用誇張的速度貫穿空間,擾動氣流,直奔那一輪太陽般的光明神。
上一次遇見這麼熱情向陽的植物是.
“慾望母樹。”蘇霖嘴角抽搐,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握着天青玉虛劍就要和光明神分身聯手大殺四方。
卻見
一道道數十公里乃至數百公里的空間裂縫被撕裂,焚天煮海般的火焰將穹桑遁入異空間中的根系點燃。
抽搐,扭曲.像軟體生物一樣蜿蜒着蜷縮成一團,從高空墜落。
期間,將緊隨其後,來不及躲開的豐饒民、蟲族一同砸下。
沒有給任何喘息的時間,雷霆、風暴、冰雹、天雷等各種元素魔法,從撕裂後久久不能癒合的空間疤痕中涌出。
一片片空間開始如摺紙一般翻轉,折迭,讓人眼花繚亂的同時,魔彈、熱線、風刃、巖雨、雷槍沒有上下左右地冒出,裡面的蟲子也擠翻轉中壓成一團團汁液。
一道異次元裂縫被打開。
“你怎麼也來參與這種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了?伊..”蘇霖察覺熟悉的魔力波動和氣息出現剛要開口。
卻發現探出頭的女孩,將自己的灰白長髮綁成了麻花辮,身上還穿着寬鬆的修女袍,上身趴在次元壁上看着自己。
這一幕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蘇霖問道:“你這副打扮是在贛什麼?”
“當然是看你一個人在那裡自導自演,自娛自樂太可憐,同情心氾濫了”伊蕾娜嘆了口氣,忽然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卡蓮·卡斯蘭娜來找你玩了,我的大發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