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安、春霖等人匆匆迎了出來,他們二人昨日傍晚就已經帶着各自的車隊先後抵達張家驛。
這次除了張平安和春霖,蘇雲朵另外還從御潔坊挑了柳玉虎師徒三人、從酒坊挑了曾老師傅從老酒坊帶過來的徒弟之一龔傑,讓這幾個一同隨他們前往北地。
蘇雲朵早就有打算在北地建個酒坊。
一爲降低人工成本,相比於京城一帶,北地的人工要便宜很多,在京城請一個工人,在北地可以請兩個甚至三個。
二爲減少運輸損耗,雖說每次往北地和西北送酒皆由朝廷派軍士護送,因爲路途遙遠,總會遭遇這樣那樣的狀況,損耗最少的一次其損耗率也有將近二成,最多的一次因爲遇遭山洪應急不當差點損耗殆盡。
就是陸瑾康帶隊護送的那一次,損耗也有近三層。
如此高的損耗,就算損耗無關酒坊的收效,依然令蘇雲朵覺得很是肉疼,畢竟在這個工業低下的時代,水酒提純實屬不易。
陸瑾康領隊護送的那一次,雖說主因是原領隊突遇家中變故無法成行,卻另人原因。
聖上有意讓陸瑾康查找出損耗如此之大的原因以及解決辦法。
陸瑾康那一次護送,雖說成功避開了雪崩,可是從京城到北疆千里之遙,又豈只是雪崩一種狀況,就算陸瑾康費心了心思,一路上還是遭遇大小各種狀況,損耗依然在握難免。
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在北地建一個酒坊,既可降低生產成本,也可減少運輸損耗,若真的在北地建個酒坊,還能帶動一方經濟,算是一舉多得的事。
聖上有意將在北地建酒坊的事交給太醫院,可是從蘇雲朵的酒坊提純出醫用白酒到如今已經過了三年之久,太醫院提純作坊依然處於試驗階段且大小事故不斷,根本就接不了這個任務,無奈之下只得作罷。
不過這次聖上直接插了一手,從自己的私庫裡拿了一筆錢出來交給蘇雲朵,投資北地的酒坊。
就算有鎮國公府撐腰,蘇雲朵也沒打算獨自在北地建酒坊,故而即便聖上不出手,她也會拉聖上入夥,能得聖上主動出手,正好省了她的口舌,自是暗自偷樂。
自打決定往北地發展,蘇雲朵手中一下子多了好幾個項目,正是需要大量資金的時候,聖上這筆資金極大地緩解了資金方面的壓力。
經過幾年的歷練,如今的張平安已經很有高管的氣質,再加上一個龔傑,蘇雲朵相信北地的酒坊很快就能平地而起。
柳玉虎師徒三人則是前往葛山村進行技術交流,充實葛山村洗浴用品作坊的技術力量,以保障葛山村洗浴用品作坊的產品質量,在可能的情況下擴大葛山村洗浴用品作坊的生產能力。
御潔坊的洗浴用品起源於葛山村,得到大力發展卻是在楊家集的御潔坊。
葛山村的洗浴用品作坊雖說還在繼續生產洗浴用品,而且幾乎獨佔北地洗浴用品市場,但是自銅山帶着柳玉虎等一衆骨幹去了京城,葛山村的洗浴用品作坊就顯得有些後繼無力。
明明使用的配方與御潔坊相同,所出的產品卻遠不如御潔坊,這讓孔老大夫十分憂心,多數寫信給蘇雲朵商量,希望蘇雲朵能從御潔坊抽調人手反哺葛山村的作坊,否則只能從御潔坊進貨投入北地市場。
若真是這樣,洗浴用品也將陷入醫用白酒同樣的窘境。
故而趁着這次自己親往北地的機會,蘇雲朵特地招銅山、林莊頭還有江海子等數人到鎮國公府好生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由柳玉虎帶着兩個年輕技術骨幹前往葛山村,明爲技術交流,實爲充實葛山村洗浴作坊的技術力量。
這柳東林一家如今都去了京城,葛山村除了族人再無家人,柳玉虎這次回葛山村並不會久待,兩位年輕的技術骨幹則會長期留在葛山村,故而在挑選人手的時候,蘇雲朵特別讓銅山挑了兩個還沒成親的輕骨幹。
今日一見蘇雲朵倒有些擔心了,柳玉虎帶着的這兩孩子看着年齡實在小了些,留他們在葛山村真能撐得起葛山村的作坊嗎?
待一路相處下來,蘇雲朵這漸漸放心下來,銅山到底比蘇雲朵更瞭解御潔坊的人手!
三方在張家驛會合之後,並沒有在張家驛停留,匆匆用了些飯菜,頂着夏日殘陽踏上了去北地的漫漫長途。
今年從南到北都顯得有些乾旱,雖說沿途也經歷了夏日特有的雷雨天氣,總體來說還是晴朗的日子偏多。
但是!即便少有雷電暴雨洪水這種夏季慣有的情況,車隊依然遭遇了大大小小各種狀況。
眼看着車隊一路行來的損耗漸漸增多,更堅定了蘇雲朵要在北地建酒坊的決心。
夏季趕路,人也好馬也好都極易睏乏也很容易中暑。
別看北地的冬日極度嚴實,夏季也短,可是盛夏季節的氣溫卻同樣不低,特別是晌午時分烈日高掛,就算坐在馬車裡用硝石制了冰,依然讓人覺得暑熱難當,更別提外面頂着烈日的人馬。
幾日下來,人和馬都出現了中暑的現象。
就算蘇雲朵每日都會讓身邊的丫環婆子熬大量的涼茶,也難抵暑氣的侵擾。
雖說陸瑾康和蘇雲朵都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到動之以情泥城,卻也得考慮現實情況。
待又一位車伕差點將一輛裝滿醫用白酒的馬車趕翻,蘇雲朵覺得不能再這樣盲目趕路了。
“這樣下去不行,這纔到泰城,就損耗了好些白酒,人和馬接連中暑,得調整行程。”待在預定的驛站歇下,蘇雲朵一邊安排人給大家熬解暑的涼茶,一邊找陸瑾康商議。
陸瑾康自然早就發現了問題,他自己和身邊的人甚至護送的軍士都沒什麼問題,可那些車伕基本只是普通人,抗暑能力不高,再說拉車的馬匹也只是普通馬匹,無法與他們的戰馬匹敵。
剛纔他已經與寧忠平等人商量過了,打算每日早出發一個時辰,趁着早起涼爽趕路,待氣溫升起來就歇息。
至於在哪裡歇息,有驛站自然是最好,沒驛站直接找個比較涼爽的地方就地歇息,待過了每日天氣最熱的時辰再繼續趕路。
早出發晚投宿午間歇息,雖然依舊辛苦,卻能避開高溫。
如此試行了幾日,不但減少人馬中暑,居然也沒有耽誤行程,甚至比起預計的行程還略有提高。
對於蘇雲朵而言,熱並不可怕,畢竟馬車裡用硝石制了冰,可怕的是整日裡坐在顛簸的馬車裡無所事事,就算有紫蔦和紫蓮這對姐妹花還有白桃陪着時不時打打岔,幾日下來還是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覺得再這樣下去,還沒到北地,她這把骨頭要麼被閒酥了要麼被顛散了。
這日紫蔦和紫蓮興致勃勃地騎了一個時辰的馬纔回到馬車上來,讓蘇雲朵十分羨慕,很是後悔自己一直沒有學騎馬。
撩開車到處看了看,正好看到自己那匹母馬再亦步亦逐地跟在陸瑾康身邊,心裡自然更爲懊惱。
那匹母馬叫“飛雪”,是陸瑾康送給她的十八歲生辰禮,通身雪白,看似溫順,腳力卻不輸陸瑾康身下那匹叫“閃電”的黑色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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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來蘇雲朵身邊有兩年半了,蘇雲朵卻一直沒有學會騎馬,而是蘇雲朵生辰在冬季,天氣冷不說,每年冬季正是蘇雲朵最忙的時候,壓根抽不出時間來學騎馬。
待他有了時間,卻懷着身孕且陸瑾康也不在京城,如此一拖兩拖,蘇雲朵至今還沒有機會學會騎馬。
當然這些都是藉口,蘇雲朵也不是真的沒機會學騎馬,每次陸瑾康提出要教她的時候,總會被她找到各種理由拖延。
事實上蘇雲朵總是找理由拖延,是因爲她在前世有過一次很糟糕的騎馬經歷,心裡對騎馬有很深的陰影。
但是此時此刻蘇雲朵是真的懊惱了,再加上她如今還是康雲牧場的老闆,在以後的人生中她真能躲得過騎馬嗎?
自然是躲不過的!
康雲牧場佔地極廣,四處巡視哪能用馬車,多費事啊!
默默盯着騎在“閃電”背上英姿勃發的陸瑾康,蘇雲朵努力越說服自己騎馬並不可怕,若繼續讓心底的陰影主裁自己那纔是真正可怕。
陸瑾康敏銳地感覺到來自身後的目光,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必是蘇雲朵無疑,輕輕一勒繮繩“閃電”的腳步就緩了下來,待蘇雲朵的馬車過來,這才鬆了繮繩,讓“閃電”跟在馬車緩步前行。
見蘇雲朵的目光定在“飛雪”身上,陸瑾康心裡就有了猜測:“今日沒有太陽,還有點風,要不要上馬騎會兒?別擔心,‘飛雪’最是溫順不過,再說有我呢!”
蘇雲朵的心裡有些掙扎,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徒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被陸瑾康扶上了“飛雪”,俏臉頓時有些白了。
“別怕,我先帶着你騎會!”陸瑾康看出蘇雲朵眼底的懼意,一個翻身也上了“飛雪”,將蘇雲朵牢牢護在自己懷裡,輕輕夾了夾腿催動“飛雪”緩緩前行,一邊小聲安撫整個人僵硬的蘇雲朵。
陸瑾康實在不明白爲何向來膽大的蘇雲朵如此懼怕騎馬。
他曾經就此事分別不動聲色地詢問過蘇誠志和蘇澤軒,這兩人皆沒爲他提供有用的線索。
靠在陸瑾康寬厚的懷裡,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蘇雲朵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陸瑾康拉着繮繩的手緊緊握住蘇雲朵有些冰涼的小手,一邊爲她講解騎馬控馬的要領,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繮繩移交到蘇雲朵手上,在不經意間將控馬的主動權移交到蘇雲朵手中。
“很好……娘子做得很棒……對,就是這樣輕拉繮繩……來,試着控着‘飛雪’往左往右,很好!”隨後這一路只聽得陸瑾康不住聲地誇獎蘇雲朵。
蘇雲朵抿着嘴,從全身僵硬到放鬆,一個時辰後,終於有了些自信。
陸瑾康覺得蘇雲朵基本已經學會了控馬,悄無聲息地直接從緩步而行的“飛雪”身上一躍到了並排而行的“閃電”背上。
蘇雲朵感覺到後背突然空了,心裡不由一慌,手上的動作就變了形給了“飛雪”錯誤的指示,“飛雪”灰灰叫着提高了速度。
突然失去了陸瑾康的支持,馬兒又突然加速,慌得蘇雲朵連連尖叫出聲,沒想到“飛雪”再次誤解了蘇雲朵,速度再次提高。
蘇雲朵在飛奔的馬背上左右搖晃,隨時都像似要從馬上下摔下來。
所幸陸瑾康早有防備,“飛雪”剛啓動,他就發現了問題,雙腿一夾驅使“閃電”跟了上去,一邊阻止意欲出手幫忙的寧忠平等人,一邊不停地大聲提醒已經六神無主的蘇雲朵該如何控馬。
蘇雲朵到底不是那種嬌弱的女子,短暫的失控之後,漸漸地冷靜下來,耳朵開始清晰地接收陸瑾康的指令,按着陸瑾康的提醒進行操作,雖說動作依然不算嫺熟,身下的馬卻漸漸緩了下來。
待蘇雲朵重新神志歸位,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夫婦以及並肩緩步發明家行的一黑一白兩匹俊馬。
“感覺如何?”見蘇雲朵控馬的動作越來越嫺熟,陸瑾康含笑問道。
蘇雲朵狠狠地嗔了陸瑾康一眼,這男人一聲不吭就離開“飛雪”,這會居然還有臉問!
剛纔蘇雲朵是真的被“飛雪”的突然加速嚇了快要魂飛魄散了,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今日只怕是要交待在這裡了,所幸如今一切平安,哼,以後再也不騎馬了!
這會兒蘇雲朵的身與心神可算是徹底歸位了,似乎騎在馬背上並沒以前想像中的那麼可怕,而且這視線如此開闊,這天地如此自由,哪裡是坐在馬車上可比?
哈哈,她居然真的學會了騎馬!
蘇雲朵心裡不由地有些小得意,她從被陸瑾康抱上馬背到現在可以自己控着繮繩驅使“飛雪”前後應該也只一個時辰吧,原來她在騎馬上很有天分啊。
此刻的蘇雲朵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的那一番令人心驚膽戰的經歷。
看着坐在馬背上神采飛揚的蘇雲朵,陸瑾康不由地暗自搖頭,嘴裡少不得又很誇了一番,心裡卻已經開始爲蘇雲朵即將面臨的痛苦而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