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可以，要有心理準備。”姜尤低聲提醒道。
於此同時，另外一扇門被靈雨打開，因爲她聽見了動靜，又從監視器中看見唐宋去而復返。
唐宋筆直的身影站在原地，望着角落裡依偎的兩個人，眉頭緊蹙，“她們……”
因爲唐宋和姜尤的身影擋住了靈雨的視線，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詢問道：“……阿瑤和阿邪呢？”
唐宋目光直直落在她們身上，特別是另外一把刀，也刺進了桑邪的心口，手一鬆墨陽劍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不，不可能。”唐宋直接跑過了過去，先幫她們檢查身體，身爲醫者，不到最後，她不會宣佈死亡。
而在姜尤眼裡，她們已經死了。
殭屍雖然是長生不老，但心臟卻格外脆弱，取之便可殺。而桑邪之所以一直還活着，不僅僅是智謀，還因她刀槍不入的關係。
姜尤盯着那把長刀，她真的不懂，爲什麼桑邪不把這世間唯一可以傷害自己的武器毀掉。
還是說，她並不是真的怕死，而是看死在誰的手裡？
“不！”
本就失血過多的靈雨，看見桑邪心口的那把長刀，身體一軟，被姜尤上前扶住，“小心。”
“怎麼可能！爲什麼會這樣？”靈雨身體失去力氣，倚在姜尤懷中，這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茫然無措的目光微微下沉卻怔住，才留意到剛纔抱走安雅的地方，有一張沒摺好的黃符。
靈雨斂着眉，脫離姜尤的攙扶走過去，將符紙撿起來，盯着手中的符咒，好像對所有事瞭然一般落下兩行淚。
“爲什麼……爲什麼姐姐的執念那麼深，爲什麼你非要殺了她們，爲什麼！到底是爲了什麼！”靈雨情緒難得如此，越確認這一切都是朝雨所爲，靈雨的心就越難過，越自責，“雅也是你害的嗎？她不是我們葉家的救命恩人嗎？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
姜尤站在後面，看着靈雨傷心難過的背影，本想說幾句安慰人的話，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纔好。忽然意識到，對於一個殺手來說，這安撫人可比殺人要難的多。
她擡眉環顧四周，緊閉雙眸面無血色的桑邪，奮力搶救神情專注的唐宋，完全失去知覺的樂文瑤，還有站在眼前喃喃自語的靈雨。當一幕幕出現在姜尤眼中，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冷酷無情。
——“在我眼裡，你並非是無情之人，全因你不曉得什麼是情。你自小被丞相收養，又是道蠱的徒弟。他們封閉了你對情的意識，這不怪你。倘若哪一日，你遇見了讓你心動的人，你還可視若無睹的將其殺死，我便承認你是一個無情的人。”
這是與玄洛曾經的對話，真不知她是哪裡看出來這些。不過現在，姜尤並不否認，玄洛的這番話有她的道理。不然她也不會在得知蘇銘淵和玲瓏不在枯城後，馬上救出王荼安頓好，第一時間趕到這裡了。
可這一切，與他們有關嗎？
“文瑤，你堅持住。”唐宋驚喜的聲音，喚回了所有人的目光。
靈雨快速來到一邊，看向唐宋問：“阿瑤她……沒事？”
“只要還有一息尚存，我就不允許她死。”唐宋目光堅定，一面將刺進心口的長刀移出，一面幫她恢復傷口。
撲面而來的感覺在靈雨看來一點都不陌生，就像沉溺在冰冷的深潭中，有一雙溫暖的手拉你走出去。
唐宋將長刀放在一邊，看了眼靈雨，道：“準備血包，我要幫文瑤輸血，還有醫用監控設備，越快越好。”
靈雨聽到唐宋的指示，轉身離開去準備。
姜尤不解的跟在靈雨身後，來到外面，問：“你不擔心桑邪？”
靈雨聽見這話，回看姜尤，通紅的眼角微眯，“因爲相生咒的關係，只要阿瑤還活着，我就有辦法不讓桑邪死。去幫唐宋吧，她那兒需要人。”
姜尤：“……”
唐宋用同樣的方法取出桑邪心口上的長刀，盯着這張妖異的臉，欣慰的呢喃道：“你真的很聰明，想着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們都活了下來。”
不管眼前的女子能否聽見，唐宋還是露出一副醫者嚴謹的態度，目光堅定道：“你既然這麼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站在身後的姜尤，聽見這話，又是一臉茫然。
總感覺，這女人的世界太難懂。
唐宋沒想到靈雨家的醫用設備這麼專業，可以說應有盡有。桑邪和樂文瑤分別躺在兩張舒適的單人牀上，中間擺放着儀器，監視她們的心跳，血壓等。
姜尤坐在牀沿，在桑邪手臂上抽滿一管血，遞給唐宋。
唐宋接過桑邪的血，將裝滿樂文瑤血液的針管，也遞交給她，並把桑邪的血輸給樂文瑤。
過了五分鐘，儀器顯示一切正常，再交換一次。
這樣一來一回，不知多少次。
隔壁房門被靈雨從裡面打開，身後跟着夜七，看着面色憔悴的靈雨關心道：“老闆，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阿邪和阿瑤還沒脫離危險期，我怎麼可以休息。”靈雨來到落地窗前，望着儀器屏幕裡一切正常的數值，又將目光落在了唐宋身上，一臉疑惑。
她到底是誰？
爲什麼她會懂用這樣的方式去救桑邪和樂文瑤？怎麼可能會有比那人……更懂殭屍與宿主的微妙關係？如果單指阮屏玉的醫術與醫德，這麼多年來靈雨再沒遇見過第二人。
卻沒想到，唐宋竟然可以擦着命理的灰色地帶，將兩個必死之人救了回來。這已經不是單憑醫術二字，便可以形容的能力。
所以……
她到底是誰？
靈雨察覺唐宋額前滲着薄汗，眉心微皺，拿出一把特質鑰匙，遞給夜七，“去拿命續丸來。”
“老闆您身體不適？”夜七一直跟隨在靈雨身邊，自然知道這命續丸的作用，之所以靈雨可以一直活着，不僅僅是因爲朝雨的緣故，還有這命續丸的存在。
“不是我用，是給她。”
“唐小姐？”
“爲了救阿邪和阿瑤，她已經嚴重透支了自己，如果……”靈雨回看隔壁的房門，“如果她一會兒還要去看雅，我怕她的身體會交代在這裡……”
“可是這命續丸是那人針對老闆您特製的，不是嗎？”
“就因爲是那人所制，我才肯定對她有用。”
面對這些人的能力夜七早已望塵莫及，並沒有再多問，接過鑰匙，轉身離開。
靈雨聽着夜七離開的腳步，沉下了眉。雖然不知道唐宋與那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卻不得不承認安雅口中的命中註定。
姐姐一心想殺了桑邪，這份執念身爲妹妹的她，還是懂的。在姐姐眼裡，安雅和桑邪的存在就好比神，更多的是嚮往。卻沒想到，這個神會因爲一個已死之魂，將她殺死。
這種打擊，對於心高氣傲的姐姐來說，何止是致命的。
可無奈，她越想殺死阿瑤連帶桑邪一起去死，反而給了她們一線生機。
當真是命運弄人。
……
天空濛蒙亮起，示意人們，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唐宋與姜尤的配合，將桑邪與樂文瑤身體裡三分之二的血對調了。
“這樣真的會有用嗎？”姜尤不知道這是什麼方法，卻覺得唐宋的氣息越來越虛弱，放下針頭輕聲問：“你沒事吧？”
唐宋搖搖頭示意她沒事，站在中間一手搭着一個人的脈搏，把完脈才應道：“桑邪的命本來就是文瑤給的，都說宿主的血對於殭屍而言是萬能的，這些只不過是單一說法。其實殭屍的血對宿主而言收益更大。也多虧了相生咒的存在，讓我省了不少事。只要文瑤沒死，桑邪就不會死。她們目前身體一切正常，至於醒來以後的事……就要看她們自己了。”
因爲在她檢查時，唐宋發現樂文瑤脖頸上恢復的血洞痕跡，看來桑邪心裡很清楚，如果不這麼做，她將永遠失去樂文瑤。
失去……
一想到這個，唐宋垂下雙眸，有些出神。
姜尤聽她說的輕巧，卻覺得這裡面並不僅僅是這麼簡單，盯着唐宋沒有血色的側顏：“我看你氣色也不比她們好到哪裡，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我……我還挺得住。”唐宋沉聲應着，現在她最擔心的是安雅。順着開門聲看去，對着靈雨問：“雅怎麼樣了？”
“別擔心，我葉家有今天也不是光靠一張嘴，不過雅用了血印，身體虛的厲害，但已經沒有大礙，休息一下就好。”靈雨慚愧的說着，把手裡的命續丸遞給唐宋，“你現在需要這個，不然我不會讓你去看雅。”
四目相對，唐宋垂眉盯着她手裡那粒藍色的藥丸，沒有猶豫的拿起來吞了下去，閉目了幾秒，身體氣血確實暢快了很多。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