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錦繡王城看看。”大猛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了修羅面前。
“我們還不確定龍族是不是真走了,你這樣出去很危險,萬一有個意外……”不死冥鳳族長眼眶裡冥火跳動,提醒着大猛。
大猛低着頭,或許是虛弱,或許是悲痛,雄壯如鐵塔般的身軀在微微的抖動。
老修羅站在祭臺上,看了他一會兒,擡手散開了戰陣的一角。
不死冥鳳族長本想再勸兩句,可看老修羅同意了,也就不再言語,只是心緒複雜的看了一眼默默轉身離開的大猛。雖然現在的大猛還不到煌武,可是不死族壽命悠長,到了大猛這層面,更幾乎是不死的,未來肯定能凌駕在不死冥鳳一族之上。以後不死冥鳳一族想在幽冥界立足,說不定還得多多依靠這位煉獄之主。
大猛踩着滿地的碎石廢墟,走出了修羅殿。修羅殿外面已經完全被炸燬,形成了綿延百餘里的深坑,裡面殘留着光明聖皇紫金天龍他們留下的強大能量,像是片混沌空間,蒸騰翻涌,異芒交織。
大猛從修羅殿的石牆上躍下,落到了巨坑廢墟的深處。這裡是東煌桀捏碎大公主頭顱的位置,可能已經被接連的能量肆虐震碎了,也可能被光明聖皇的光明力量蒸發乾淨了,可他還是懷揣着那點可憐的期望,在巨坑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顫巍巍的扒開泥土,搬走石塊,仔仔細細的找着。
他衣服破爛襤褸,滿是鮮血泥垢,披頭散髮,神情落寞悽苦,再沒有往常的豪氣和勇猛。他找了又找,一遍又一遍,微微抖動的嘴裡吃吃的念着什麼,卻沒有找到任何期待中的‘晶瑩’。
血紅的雙眼漸漸朦朧,雄壯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
巨坑裡能量翻騰,交織成絢麗神秘的霞光,偶爾還能飄起龍吟般的聲音,那都是浩蕩龍氣遺留的龍威。可漸漸地……深坑裡傳來陣陣抽泣聲。
大猛顫抖着跪在地上,扒拉着面前的石頭,一遍又一遍,可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
“大猛?”黑鳳聲音很輕,看着面前跪地哭泣的男人,心裡堵得慌。就像當初烏金寶豬死在他面前一樣,那種感覺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明白。
童言很虛弱,可還是硬是撐着跟了出來,坐在黑鳳背上,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唯有一聲輕嘆,嘆的他自己都心碎。
大猛用力抿着嘴,搖了搖頭,從廢墟里撐起身子,默默地離開。
黑鳳剛要飛過去載上大猛,卻被童言制止了,讓大猛一個人走走也好,這種情況別人真的幫不上忙,大猛也不想別人來陪伴。就好像他當初一度以爲姐姐死了,也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坐在角落裡,一個人回憶以前、一個人期盼希望、一個人哭泣。
大猛踉蹌着,失魂落魄的穿過修羅山脈,走出了黑暗。廣袤的修羅山脈已經被能量餘波的衝擊下完全摧毀,裂縫深不見底,冒着冷氣,山體支離破碎,到處都是巨石,看不到任何生機,一片死寂。
黑鳳在後面遠遠地跟着,想想以前的大猛,心裡頗多感慨。“我啊,最見不得男人流淚了,流的我心裡那個難受。你說……我們要血脈有血脈,要天賦有天賦,明明活的很滋潤很瀟灑,爲什麼非要經歷這些?”
“誰讓我們趕上這麼一個時代。精彩的時候很精彩,難受的時候是真難受。這還只是剛開始,以後可能還會死更多人。說不定啊,哪天你就會站在我的屍體邊緬懷我了。”
“別!讓你的女人緬懷吧,我跟你不熟。”
“唉,我好像有點戀家了呢。”
“什麼意思?”
“沒什麼。”
黑鳳默默地飛着,黑炎跟無盡的黑暗交融,像是一道孤魂,遠遠跟在大猛後面。“如果秦命將來真的成功了,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嗎?”
“或許吧。”
“我是認真的。”
“情理上來說,姐夫如果真的戰勝了天道,就能重整秩序,就算不能讓我們直接活過來,重新輪迴應該沒問題。”
“有那麼容易嗎?掌控秩序,豈不是更應該嚴格遵守秩序?他如果大面積復活死人,會不會再次引發崩滅?秩序這東西……仔細一想,還真挺可怕的。”
童言沉默了會兒,是啊,掌控秩序就應該更遵守秩序,而不是肆意玩弄秩序。“姐夫是什麼人還不瞭解嗎,他如果真有機會,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努力。就算姐夫到時候必須遵守秩序,可兩個時空逆亂,無數人死亡,無數人命運改變,秩序已經全面崩塌了,肯定需要重新確立,而兩個時空之間的萬年歲月也需要特別調控,你仔細想想,這裡面其實藏着很多機會的。”
黑鳳搖着頭,不再多想了,走到這一步,也沒必要想那麼多了。“唉……我造了什麼孽,出生在這麼個時代,如果早出生百年千年的,我豈不是可以安安穩穩當個霸主,統領百萬靈禽。”
“早出生百年千年,你的生活範圍就是幻靈法天,你的血脈還是半血!好了,跟上大猛。”童言很虛弱,沒精力跟它多說話。
錦繡王城完全被寒冰覆蓋,驕陽下閃爍着明光,像是美麗的冰城,只是裡面的景象卻恐怖如地獄。很多人云集在這裡,卻沒有幾個敢靠近的。這裡畢竟是煌武境的冰霜巨龍釋放的寒潮,蒸騰的冷氣連聖武都能輕而易舉的冰封。
大猛抵抗着刺骨的寒潮,走進了熟悉又陌生的冰城,晃動的目光仔細的看着經過的每一座冰雕,虛弱的身體有些扛不住這裡的寒氣。是寒冷,也是恐懼,他渾身皮膚都已經發白,他仔仔細細的找着,有些害怕看到她的屍體,卻生怕只剩下一些碎片。
王宮被破壞的嚴重,厚厚的冰層足有三米高,猙獰的冰刺斜指天空,裡面封印着一個個掙扎的身體,都保持着生前最後一刻的模樣。隔着晶瑩的冰層彷彿能夠感受到他們在災難來臨那一刻的痛苦和絕望。
“噗通!”
大猛重重的跪在了冰層上,淚水奪眶而出,他在冰層下面看到了一具無頭屍體,看到了熟悉的華麗衣裳。
厚厚的冰層就像是冰棺,封住了她最後一刻的掙扎。
是她!
這裡離祭臺只有短短几米的距離了!
可是,短短几米,卻生死兩隔。
大猛崩開冰層,小心翼翼的把長公主抱了出來,跪在冰層上哭得像是個孩子。
爲什麼!
蒼天啊!
她沒有反抗過你,她沒有參與進來,爲什麼要讓她和這滿城無辜子民慘死。
爲什麼!
“詛咒……黑鐵詛咒……詛咒煉獄……”
“難道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我孟虎就不能有親人愛人嗎?”
“接受詛咒的是我,承受詛咒的爲什麼是她?”
“爲什麼……”
大猛哽咽的抽泣,淚水劃開滿臉血污,虛弱的身體卻死死抱着懷裡的冰雕。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回來找你。”
“我沒能保護好你。”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