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玥心虛得不行,把剛剛添進竈膛的柴用火棍往裡面捅了捅。造戶籍這件事情還真就不好說,說吧,人家以爲你救他別有用心(可本來就是啊),不說吧,自己虧得緊。
既然宋家那麼有權勢,一份戶籍總能搞來的吧,實在不行,這大都不進也罷,一個人倒也可以過活。
只是這人情債總得還的吧,就算宋姝寧真的不在意,亓玥她自己難道還真能白白受着不行?
心裡面想得更煩了,亓玥又加了一把柴,硬生生把稀飯燒糊了。
左休明看着碗裡黑糊糊的一團,不覺好笑,這還真是糾結成這樣子了,他搖了搖頭,還是喝了下去。
過了幾天,亓玥從睡夢中起來,聽到扣着門環發出的彭彭的聲音,她迷迷糊糊開了門,竟是許久未見的宋姝寧。
“玥玥,我好想你。”宋姝寧一把拉過亓玥的胳膊搖了搖。
“哇,好久不見。”亓玥驚喜地看着宋姝寧,也看到了緊跟着的阿嵐和阿黛。
“看你,不過一個多月沒有見面,這身子倒是懶了不少,頭髮亂糟糟的。”阿嵐抿了抿脣,跟在兩人後面將肩上的包袱往上又拉了一把。
“冤枉啊,我最近都趴桌子上面睡,乏得很吶。”亓玥將阿嵐的包袱解下來,四人正準備去房裡坐坐。
亓玥想到左休明,就堪堪準備轉移話題,邀請宋姝寧去那叢開得正豔的桃花邊觀賞。
哪知道阿嵐利索地推開屋門,說是要將添置的物品一一擺好。亓玥連忙追上去,卻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
“玥玥,你今日行動頗怪了些,難道還金屋藏嬌不成?”宋姝寧追上來,好奇地朝屋裡望了望。
亓玥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一股腦把近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三人。
“不過現在看來,他人都走了。”亓玥無奈擺了擺手,“我的戶籍,還是隻能靠你們了。”
“玥玥,以後遇到這種事情還是離遠點,雖說從小阿爹就告訴我要助人爲樂,可是在一些事實面前,你不得不承認,‘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小姐說的對,玥玥你下次還是注意些,雖說我們生活和平,但也有居心叵測的人在。”阿黛蹙了眉頭。
阿嵐把包袱裡的東西總算擺放整齊,在宋姝寧示意下坐了下來:“你一個人在外面本就危險,少有些意外安安全全的不是更好?”
“這些道理我知道的,以後會注意的。”亓玥摸了摸鼻子。
她覺得三人的反應,和三人不願意說出來對自己如此好的原因,是有着關聯的,至於是什麼,現下卻還是不太好開口詢問。
四人一起聊了許久,在走之前,宋姝寧一再強調,害怕再出什麼意外,自己非要混張戶籍給亓玥不可。
亓玥笑了笑,表示住在這裡也未嘗不可,只是僅靠自己過活,到底是難了些。
宋姝寧又何嘗不明白亓玥心裡想的,她摸了摸亓玥的手,寬慰她這件事從長計議,並不着急。
三人走後,小院又迴歸了寂靜。
他走了,亓玥低着頭踱進屋子裡,收拾好了牀鋪,翻箱倒櫃了很久,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SB!”亓玥恨恨地咬緊了牙,“要走就走好了。”連個告別信都沒有。
又要一個人啦,亓玥無聊地翻着梳妝檯,翻出了來院子那日宋姝寧遞給自己的“自己”的東西。
亓玥左看右看,發現這掛飾磨損較嚴重,有很自然的不均勻的多個沙孔,說是什麼玉石,更像是一塊骨頭,瞧着裡面還帶着瘀血。
亓玥有些疑惑,女孩子家家,帶塊骨頭,還真是奇怪。瞧着鏡中和現代毫無差異的臉,亓玥陷入了沉思。
自己,到底是身穿,還是魂穿?
“稟大人,近日送上來的待批戶籍都在這了。”
穿着綠色圓領袍衫的都尉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張居正將戶籍摺子一一看過,翻到了一個青色的摺子,象徵性地翻看了下,便蓋了章準備下批。
“張大人別來無恙。”一人身着藍色袍子,興致勃勃地走進來,自顧自坐下。
張居正忙站起作揖。
“張大人事務繁忙,坐下便是。”
來者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到案前,拿起了剛批過的青色摺子,“亓玥?倒是個好名字。”
“是是,不知您今日到訪,所爲何事?”張居正挺直地坐着,後背冒着虛汗。
“唉,前不久在城外邑點抓了起包辦戶籍的,還手法嫺熟得緊,都快忘了真正的戶籍是怎麼批下來的,過來參觀參觀。”
“哪能呢,那些不上臺面的東西自然比不了我們都尉府。”張居正藏在袖子裡的手攥得發白。
“張大人剛正不阿,自是清者自清。”來者又細細看過那青色的摺子,“有張大人如此之官,實是我朝幸事。”
“不敢當,您這是謬讚了。”
“最近得緊緊風聲,不然這大都,就不太平了。”來者細細呷了口遞上來的茶。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本人是懂的,若是因小失大,張大人您說,這可不就嚴重了麼。”
“是是。”張居正放下了章子,“居正定爲我朝安定獻力。”
“如此?”來者又打量了眼張居正,“便好。”說罷那人放下茶,由侍從領着離開了。
“恭送大人。”張居正朝着那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老爺,這位來作甚?”從後堂匆匆趕來的張夫人看着自家老爺頭上的冷汗,忙拿出帕子擦了擦。
“定是近日狄戎那邊異動,那位這是過來警示我的。”
“那您緊張什麼?出了這麼多冷汗。”
“還不怪你偏要收了那宋家的一套頭面。那位拿着宋家的那個摺子翻來翻去,我能不心慌嗎?”
“哼,倒怪了我了。您不也想着同宋家交好嗎?”張夫人氣着了,“去找你那青玉樓的相好吧。”
“哪有怪夫人的意思。”張居正無奈,“等我休沐帶你去嶺南。”
“真的?那多謝夫君了。”張夫人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唉,你呀。”張居正摸了摸她的頭,看着院外的天空,“能讓這位親自動手,怕是這平靜之下會再有一場風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