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沒討到好處,吃完飯就尋了李玦說要回齊王府的莊子。李玦受了華韶彥的“打壓”,哪裡還敢再呆,便和青蓮告辭離開。青黛一直把二人送到門口,李玦臨走時上了馬,轉頭又滿臉堆笑地對青黛說:“自家人,快別送了!叔瀾他身上有傷,辛苦妹子事無鉅細、照顧周到。他啊,我看也就你能管得住了,呵呵!”
“李玦——”華韶彥喝了一聲,有惱羞成怒的趨勢。
李玦一個激靈,朝華韶彥挑了挑眉毛,抽了一馬鞭,策馬離開。誰知剛跑出去十來步,李玦又回頭喊道:“對了,三妹,你家的茄香魚丁和魚頭湯真不錯啊……駕,走了!”
看着打馬離去的李玦,華韶彥輕哼了一聲,“算你小子溜得快!”
青黛見人都走了,轉身往莊子裡面走。華韶彥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青黛瞥見了卻沒有理會,徑直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華韶彥依舊沒停下繼續跟了來,她只得停住腳步,回身問道:“可是還有事?”
青黛一回頭,華韶彥立時收回了目光,直視着前方,臉定得平平的,面無表情道:“聽李玦讚不絕口,等我傷好了,定要再嚐嚐那兩道菜。”
華韶彥一說完,不待青黛反應過來,他便匆匆走了。那快步離開的模樣生怕青黛拒絕一般,惹得桃花在一旁悶笑,“九少爺沒吃着,這倒是惦記上姑娘你……”
青黛嗔了眼桃花,桃花立時笑盈盈地說道:“惦記上您的菜了。”
“你個死丫頭,學滑頭了!嘴巴也越來越貧了,趕明兒還是早點把你嫁出去算了。”
桃花在她身後笑答:“奴婢可不要那麼着急嫁,怎麼着也要看着姑娘嫁人了,奴婢纔好安心。”
青黛自顧自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隨意應了一聲:“那你可有的等了!”
桃花看了眼華韶彥離開的方向,又看了自顧自往前走的青黛,低低笑了一聲,“奴婢可看您桃花運旺着呢……”
華韶彥自從被青黛救回住下,便在莊子上賴了半個月。華韶彥的傷早就好了,可卻死賴着不走,起初青黛去釣魚,總能碰到他,偶爾說指撥她兩句,大多數時候坐在理她不遠處看風景。後來,青黛只要一出門準能碰見他,最後連桃花都忍不住打趣青黛。
青黛羞惱,再不出莊子,試探着詢問老夫人華韶彥幾時離開,沒想到老夫人卻道:“韶彥是客,又是熟人,他滯留在莊子上不走定有他的緣由,左不過多個人吃飯而已,由他去吧!”
老夫人這一說,青黛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沒過幾日,陳玄到莊子上來了,華韶彥行蹤突然又神秘起來,早出晚歸,卻一直沒提離開莊子的事。白日沒人說教,青黛高興了,又恢復了日常活動。
七月,夏日的暑意還未散去,午間豔陽高照,天空中幾朵慵懶的雲隨着風兒欲沉欲浮,枝椏上知了還未停下它們的歌聲。只有那早晚微涼的氣息告訴人們,秋天已經慢慢走近。
青黛尋河邊一處僻靜地方支起魚竿,在一旁躺下,未必是真想要釣上魚來,只是尋處清靜地坐坐,靜思也好,享受也罷,讓心境迴歸自然平和。原本釣魚是爲了紓解煩悶的心緒,如今倒成了習慣了。中秋節後就要回京了,能這樣真正休閒放鬆的日子可不多了。
“姑娘,今年乞巧在鄉間過,往年還去祁……”桃花守着魚竿隨口問道,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提了祁珍,立時開口,“你打算怎麼過啊?”
桃花故意略過了祁珍,青黛聽到了沒在意,這段時間下來,祁珍和王陶的事已經在她心裡淡了下去。她仰靠在樹邊,應道:“我想想啊!”
桃花鬆了口氣,真怕提了不該提的,讓姑娘心裡難受。
源水河在身畔靜靜流淌,舉目是青山沃野,擡頭是高闊的藍天,這樣的開闊之地最適合放燈了。青黛靈光一閃,從地上蹦了起來,拉着桃花的手說:“走走,收拾東西,咱們回莊子做燈去。”
桃花疑惑道:“做什麼燈?又不是八月十五中秋?”
其實,青黛是想放孔明燈了。在大華這裡一說放燈,大多是放河燈,更沒在民間流行孔明燈,所以桃花並不知道青黛的意思。
青黛收了魚竿,催促桃花收拾其他東西,“管它什麼節呢,幹嘛非要八月十五才能上燈啊?反正每年不是拜拜月,穿針結蛛絲,沒什麼新意,咱們今年玩個別的。孔明燈啊!我回去畫圖樣給你看,湊還來得及,咱們做個十來八盞的,畫上畫,寫上話,放到空中,向老天爺祈福。若是多的話,放出去就如漫天飛星,別提多好看了。”
桃花被青黛說得有些意動,手下速度也加快了,“那趕緊的,奴婢回去幫您弄。”
兩人拾掇停當,風風火火地往莊子跑去,卻不知不遠處大樹上有人躺在樹杈上喃喃自語:“孔明燈?”
青黛回來莊子便一頭鑽進了房裡,畫好了圖樣,叫銀紅尋齊了材料,又叫了兩個婆子和兩個小丫頭來幫忙,衆人便動手做了起來。
這一忙活就是三四天,轉眼到了七月初五,老夫人看青黛悶在院子裡好幾日,神神秘秘的不讓外人知曉,特地在青黛請安時問她這幾日做了什麼。
青黛才叫桃花拿出個成品給老夫人看,還說:“回頭給上面寫上話,放到天上去,可靈驗呢!我要讓老天爺保佑祖母長命百歲!保佑咱們一家子平平安安!保佑……保佑小表哥和祁珍新婚和和美美!”
老夫人看青黛提起王陶和祁珍那般隨意的模樣,心上大安,摸了摸青黛的頭,“祖母知道你是個豁達開朗的孩子,這些事一定能想得開……只要你高高興興的,祖母就高興!你願意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青黛抱着老夫人的腰,伏在她老人家身邊,“多謝祖母!待會兒祖母給孫女看看,上面畫些什麼圖樣好?”
“你自己瞧着哪個好就畫哪個了,呵呵!”
祖孫倆說話間,下人來報華韶彥貼身侍衛陳玄和一位公子來了,可華韶彥不在院中,下人只好領了人到老夫人這裡來。
進了屋一看,青黛和老夫人才發現跟着陳玄一起來的竟然是鬱子都。
“鬱世子,您怎麼來了?快請坐!”老夫人讓二人坐下。
青黛上前給鬱子都行禮,“鬱大哥。”
“青黛妹妹,無須多禮。”
鬱子都虛扶了一把,青黛起身退回到老夫人身後站着,只聽鬱子都解釋道:“原本不知道叔瀾受傷之事,前日在宮裡碰見陳玄才曉得,他在此處修養了月餘,皇上關心叔瀾的傷勢,着我過來瞧瞧。多有打擾,還請老夫人見諒!”
“世子爺太客氣了。”老夫人笑着應道,“既然是皇命,何來打擾?華少將軍此時不在莊中,許是在附近散步,我剛已經派人去尋……”
剛說完,門上又報華韶彥回來了。老夫人便着人引了鬱子都和陳玄過去。
“隆佑?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華韶彥看到與陳玄一同進來的鬱子都,眼光微閃,頗有些意外。
鬱子都微笑道:“叔瀾兄,可讓衆人好找?若不是進宮偶遇,碰巧皇上問起陳玄你的傷勢,我還領不到這份差事,更不知道叔瀾兄落腳處竟是上官家的莊子。”
華韶彥回視着鬱子都,“說來也巧,那日傷重,碰巧遇到青黛,被她救回了莊子上。我看此處清靜,便多住了幾日。”
語調中透着幾分輕快和愉悅。
鬱子都頷首,“從門外一路進來,此處桃李掩重門,確實是處幽靜之所。我見了,也想在這裡住幾日。”
“嗯?!”華韶彥的目光掃過一旁陳玄,顯然有些不滿意他將旁人帶到了莊子上。
“皇上派末將帶鬱世子來給將軍您診脈。”陳玄急忙小意地給華韶彥解釋了一句,便立即噤聲。
華韶彥恍然道:“我看這脈就不必診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如今好得超不多了。隆佑如今已看過,大可回去覆命了。”
鬱子都點點頭,嘴上道:“皇上擔心叔瀾兄的傷勢,讓我細細診過,臨走時,還特地囑咐我看看兄幾時可以回京。我觀叔瀾兄氣色不錯,不像是傷重初愈之人。這脈不診也罷,我下晌自回去稟明。”
華韶彥一聽不對,這要是讓鬱子都捅到皇上那裡,自己借病避朝,皇上心裡定然不痛快;若有心人再往重了說,那便是欺君之罪。可現在回京,他卻不願意,起碼也要等到七夕後再啓程。這廝,分明是發現我在此處,想一同賴在這裡?!
看着端坐一旁不動聲色的鬱子都,華韶彥微笑着說道:“過兩日便是乞巧節,宮中定有慶祝,皇上必然脫不開身。不若等七夕後,我同隆佑一同回京覆命。”
鬱子都應道:“也好,就依叔瀾兄。”
兩人目光交錯,有些話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下晌,鬱子都給華韶彥看完“病”又回到老夫人院子,說看四周景緻好,想在莊子上多留兩日。老夫人自是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