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撒潑鬧騰
稻穀收割完畢,便要開始在太陽底下暴曬,瀝出水分,加速水分蒸發,所以要選擇一個風和日麗的大晴天,曬穀的地方還要足夠大,這樣可以將稻穀鋪的薄一點,將稻穀全部鋪展開。
慕青籮家裡的稻穀多,佔地面積大,這古代也沒有水泥地,所以要曬稻穀就要鋪在泥沙地面上曬,這樣曬出來的稻穀裡面少不了有沙土。
只能將曬稻穀的地方用掃帚提前清掃一遍,將大塊的泥沙清掃出去,慕青籮僱傭的長工五個人掃了兩三個時辰,纔將地面掃好,接下來便是攤稻穀。
這些也不用慕青籮自己家裡動手,慕青籮僱傭的長工,地裡的活只要慕青籮說怎麼辦,長工便聽從她的安排。
慕青籮三十幾畝地,每畝地產量1800多擔稻穀,合計下來差不多六萬多斤。
所以,慕青籮家的前後門路邊、家裡家外、幾乎有路的地方,除了被人家佔用的地方,都成爲了慕青籮曬穀子的地方。
其餘村民家裡雖然也跟着慕青籮種植了水稻,可是沒有慕青籮的產量,由於是自家種植,沒有錢僱傭別人幫工,所以一家也就一畝多地,這一畝多地出了1000多斤的穀子,只在自家的院子內,門前的地方便完全可以曬過來。
慕青籮家前後幾條街,加上村頭樹下五六百平方的地面上都曬上了慕青籮家裡的稻穀。
長工各守着一處,不時翻着稻穀,加速稻穀蒸發水分。
村子裡有了稻穀,曬熟後便可以打成米,家家戶戶有米吃,這本來是件高興的事情。
但就有人因爲眼紅而開始不斷的找茬鬧事。
慕青籮最近的心思一直撲在池塘河蟹上面,家裡稻穀的事情交給了尹氏打理,尹氏並不用費什麼心神,因爲有長工,她只不過是監工罷了。
不是慕青籮小心眼,這農村因爲幾鬥米都可以爭得頭破血流的事情時有發生,她這六萬稻穀要是被人惦記上,那可真不是件好事情。
這幾天天氣都很好,慕青籮家裡的稻穀是收成最早的一戶,因爲工人多。
那些靠自己收割稻穀的村民就不同了,頂着炎炎烈日,在淤泥水裡一邊拔一邊用鐮刀幫着往外拔,身體粘溼,腳底發滑,頭頂烈日,口乾舌燥!
真是苦不堪言啊!
村東頭的那畝稻田是劉爺爺家的,劉爺爺家裡人口多,兩個兒子和媳婦加上一個小孫子和孫女,還有他的老伴劉奶奶,足足六口人。
家裡有勞動力,所以種的稻穀比別人家裡多兩倍,他家裡種了三畝稻田。
但收成並不樂觀,每畝產量才500斤左右,三畝稻田和人家一畝地出的量差不了多少,更沒法和慕青籮家裡比了。
人家慕青籮一畝地便出了1800的稻穀。
同樣是種植,同樣是谷種,可是收成卻天差地別。
劉奶奶站在地頭,臉色難看,繃着一張冷臉,對着在地裡忙活的衆人說道:“哼,同樣是收成,怎麼慕青籮家裡就收成那麼好,肯定是沒給咱們好的稻穀!”
“我看也是,咱們一家子費力擺弄這三畝地,累死累活的,才這點糧食,你再看胖嬸家和甄大嫂子他們兩家,那稻穀我聽說一畝地產了1500多斤,還不是和慕青籮那丫頭靠的近乎,肯定慕青籮給她們的是好的稻穀,再瞧咱們!受累還沒糧食!”
說話的是劉奶奶家裡的大兒媳婦,古氏,古麗。
古麗本來身材偏胖,在這樣烈日下還在水中收割稻穀,身上的汗水撲哧撲哧的流着,又聽到劉奶奶的話後,將鐮刀一扔,坐在地頭上,歇着:“累死我了!娘,那慕青籮真是個小白眼狼,你說爹幫了她不少,池塘的事情,若不是爹吐口說讓她看着辦,就她在村裡也沒個威信,誰能讓她亂動,她也不懂得感激,她家裡的稻穀是收割回家了,僱了那麼多人,也不說來幫咱們收割一下!”
古氏冷着臉說道。
劉奶奶臉色更加難看:“還不是你爹,就是心太善,現在人家家裡好過了,誰還想着他這號人!”
“娘,別埋怨爹了,青姑娘不是那種人,咱們家裡的稻穀長得不好可能是有別的原因,不僅胖嬸家和甄大嫂子家稻穀多,我看別的村民家裡稻穀也不少,所以說肯定不是青姑娘發的谷種的問題,她給大傢伙的谷種都沒有收錢,還交給咱們怎麼種植,她是個好姑娘……”
“弟妹,她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樣爲她說話,哼!娘,你瞧瞧,我這纔剛說了兩句,弟妹就這樣說我,感情咱們都是壞人,就她一個是好人!”古氏白了一眼劉爺爺的小兒媳婦馮素珍,對劉奶奶說道。
馮氏聽到古氏這樣說,忙擺手解釋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
“你給我閉嘴,你覺得什麼,你還有臉說,瞧你那不爭氣的肚子,這胎要是再生個女娃,我們劉家可不養閒散人,哼!”
劉爺爺瞪了馮氏一眼,馮氏忙彎下腰,繼續收割稻穀不再說話。
懷胎三個月正是緊要的時候,這個時候娘竟然喊她來下地,就因爲她上一胎生了個丫頭。
劉奶奶這人天生的老封建,重男輕女思想很重。
大兒媳婦古氏給劉家添得一個孫子,她整天像是寶貝似地哄着,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小兒媳婦生了一個丫頭,她臉拉得老長,由於小兒子在鎮上打工不在家,所以劉奶奶對她們娘倆並不好。
古氏看到馮氏捱罵,自是眉飛色舞,坐在地頭給劉奶奶捶着肩:“娘,你別生氣,彆氣壞了身子,咱們家路兒可會心疼的!”
劉路便是古氏的兒子,劉奶奶的孫子,劉奶奶一聽,果然笑着說道:“那是,我要是被那賤人氣病了,我孫子可心疼着呢!大兒媳婦,走,跟娘回家,路兒也該餓了!”
古氏一聽不用她幹活了,臉上立刻展現笑顏,但是卻做作的說道:“娘,您先回了吧,我還要在這裡幫着爹和弟妹收割稻穀呢……”
“讓你走就走,路兒最重要,人手不夠就讓丫兒上,都七歲了,也不能只吃糧食不幹活,劉家也不養沒用的人!珍娘——”劉奶奶喚了馮氏前來,馮氏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急忙跑來:“娘,喚我啥事?”
“我們先回了,你和你爹他們將稻穀收了,這天說不定就有雨了,人手不夠,讓丫兒也幫忙收割稻穀!”
“娘,丫兒還是個孩子,我……”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都七歲了,我們鎮唐七歲都上山砍柴打獵養家了,丫頭就是丫頭,沒出息!”
“娘……”馮氏珍娘眼眶裡盈滿了熱淚,卻不敢在劉奶奶面前哭出聲,只能哽咽的點點頭:“知道了,娘!”
……
看着古氏和劉氏遠去的背影,馮氏珍娘嘆了口氣,這日子真是越發的難過了。
娘可以欺負她,因爲她自己不爭氣,生不出男丁,可是丫兒是無辜的,何必爲難一個孩子?
這地裡的活,明明知道收割稻穀,可是娘心疼兒子,愣是讓大兒子劉能呆在家裡看着她的寶貝孫子,她一個懷胎三個月的女人帶着一個七歲的丫兒,讓她們兩母女和爹在田地裡收割稻穀?
現在連大嫂都回去了,娘還讓丫兒頂上,說家裡的人手不夠,怎麼會不夠,如果大伯來了,這稻穀一會兒就收割完了,可現在……
馮氏珍娘什麼都不能說,只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裡咽。
手被輕輕的拉扯了一下,馮氏珍娘低頭看到丫兒正笑嘻嘻的對她說道:“娘,丫兒來幫娘收割稻穀,娘,丫兒長大了,可以幫到娘了,娘你看,丫兒這樣做對不對……”
丫兒懂事的半蹲着身子,開始雙手拔着水裡的稻穀。
由於一個用力,腳步沒站穩,丫兒身子朝後一仰,倒在了水田裡。
“丫兒!”
“娘……”
馮氏珍娘緊張的抱起丫兒,護在懷裡:“丫兒,沒事吧,傷到哪裡了,娘看看!”
“娘,丫兒沒事,娘不哭,丫兒真的沒事……”
“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珍娘,丫兒還是個孩子,你讓她下田來做什麼,你也上去,懷着娃的人怎麼能碰水,你娘和大嫂人呢?”
劉爺爺剛纔正一心一意的收割稻穀,人在另一頭所以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爲聽到了丫兒的尖叫聲,這纔回過頭來一看,發現娘倆抱團在哭。
劉爺爺便知道老太婆肯定又欺負了她們。
“爹,娘和大嫂……回去給咱們做飯去了,爹,我和丫兒一起幫你收稻穀!”
“行了,什麼回去做飯,珍娘,你帶着丫兒回去,爹自己就行,沒多點了,你們回去!”
劉爺爺催促着娘倆道。
“可是,爹……”馮氏珍娘抿着脣角很爲難的樣子。
“汗!”劉爺爺哪裡會不知道珍娘心裡想什麼,如果這樣打發她回去,肯定要被家裡的老婆子和大兒媳婦大兒子等欺負:“你去一趟青姑娘家,就說讓她幫咱收割一下稻穀!”
“爹,可是……”家裡這麼多人,還厚着臉皮讓人家來幫忙,是不是?
“也是,算了,爹自己一個人吧……”
“兒媳來幫您!”馮氏珍娘知道劉爺爺心疼她和丫兒,她左右現在回去也是受欺負,還不如在地裡幫爹的忙,爹年紀大了,她看着也不忍心。
劉爺爺沒有再爭執,只不過是提醒讓她們娘倆多加小心。
慕青籮從池塘回來的路上,剛好走到劉爺爺家稻田邊,看到一老一孕一小在地裡忙活的身影,忙衝着劉爺爺喊道:“劉爺爺——”
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招呼馮氏珍娘道:“走,先去歇歇吧!”
“哎!”馮氏珍娘停下了手中收割稻穀的鐮刀,旁邊的丫兒忙上前扶住她:“娘,小心着點!”
“丫兒,真乖!”
馮氏珍娘伸手將丫兒頭上濺的雜草摘下,手牽手帶到了地頭邊。
“劉爺爺,珍嫂子,怎麼就你們兩個……珍嫂子你這身子……”
慕青籮不是個糊塗人,一眼便看出來馮氏珍娘身子有孕了,這懷着孕的女人怎麼能讓她下田地幹活,而且還是水田,這點月份沾了水可是會導致流產的,怎麼這麼不注意?
“青姑娘,你這是去吃糖了吧?”馮氏珍娘轉移話題道。
“哦,是啊。”慕青籮點點頭笑着對她說道。
劉爺爺坐在地頭邊,抽着他慣用的菸袋,沉着臉不說話。
慕青籮小心的湊到馮氏珍娘身邊:“珍嫂子,這是?”
“沒啥,青姑娘你回去吧,我和爹休息一會兒就行了,你那麼忙,家裡還有事情等着你呢!”
“好吧,珍娘,你身子重,丫兒小,劉爺爺年紀又大了,你別下水,等會我找幾個人來幫你們吧稻穀弄回家裡去,我這就回去先!”
慕青籮看着珍娘支支吾吾閃躲的眼神,哪裡會不曉得她又是受了婆婆和古氏的欺負,這個珍娘人善心好,偏偏劉奶奶是個重男輕女,村裡的人都知道,平日裡只向着生了孫子的大媳婦古氏,對這個馮氏可是極盡刻薄的。
“青姑娘,這樣……不好,我們……”
“別說了,你們先歇着,我這就回去叫人,劉爺爺,我走了!”
慕青籮給了馮氏珍娘一個安撫的眼神後,又對劉爺爺道別,劉爺爺剛纔便聽到青籮的話,說是找人幫他們收割稻穀,心中對這個孩子感激不已,想着家裡那麼多的勞動力,卻還要讓人家找人來幫他,真是丟人。
可是又不能婉拒,這稻穀要是他和珍娘兩個人收割,要等到何時才能弄回家?
“青籮,你真是個好閨女!劉爺爺謝謝你了。”
“劉爺爺,客氣什麼,一個村裡住着,本該互相幫忙纔是,你們歇着,我這就回去喊人去。”
慕青籮走後,劉爺爺滿眼像是恐龍般的噴着火:“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們家,汗!”
“爹,您別生氣了。”馮氏珍娘勸着他。
“爺爺,爺爺別生氣了,丫兒給你捶捶肩,青姐姐回去找人幫咱們,青姐姐真是個好人,我喜歡青姐姐!”
“呵呵,丫兒,你長大了也要跟你青姐姐學知道麼,你青姐姐人懂事,心眼善,腦子活,有本事!”劉爺爺談起慕青籮,便滔滔不絕起來。
“丫兒知道了,爺爺!”
……
回到家,慕青籮喊了幾個人去幫劉爺爺家裡收割稻穀,人多力量大,幾個時辰後,稻穀全部收割回家。
傍晚十分,燕子低飛、空氣燥熱,慕青籮預感到明日肯定會有雨,所以讓人將稻穀全部收回家。
又轉告各位村民,將曬好的稻穀先收起,等到天晴的時候在拿出去暴曬一下即可。
不過劉爺爺家裡特殊,因爲剛收割回來的稻穀是成捆連秸稈一起捆綁回家,這個年代沒有什麼收割機可以直接將稻穀打出來,如果是直接將稻穀打出來,還沒有暴曬遇到這種大雨,放在家裡密不透風不見陽光便會發潮,發黴。
但是現在有秸稈的稻穀和在水田裡是一個樣,可以放在屋外任憑風吹雨打,怎麼折騰都不怕。
胖嬸將慕青籮的話告訴劉爺爺一家,可是劉奶奶卻以爲慕青籮故意針對,使壞。
這稻穀出產量本來就不如別人,現在慕青籮讓別人將稻穀都收回家,下雨了她卻讓他們家不用收拾院子裡的稻穀,這不是偏見不是使壞是什麼。
胖嬸走後,劉奶奶便發動自家人開始將收割回來的稻穀全部塞進柴房、東西屋子、正屋的地上……
反正有空地的地方,都堆積上了稻穀。
劉爺爺坐在桌前,氣得脣角發白:“青籮的話一定不會有錯,人家孩子是好心,這稻穀放在院子裡就好,你們非要這樣搬來搬去,到時候稻穀黴了怎麼辦?!”
“老頭子,你真是鬼迷心竅了,那丫頭心眼懷着呢,憑什麼讓別人搬回家,不讓咱們家搬!”
“就是啊爹,咱們家就出了這些糧食,要是被雨水淋壞了,可就糟了啊!”大兒媳婦古氏始終和自己的婆婆統一戰線。
小兒媳婦珍娘雖然心中也相信青籮的話,但是在這個家裡,她說話沒有地位,說多錯多,她只有閉着嘴聽婆婆的吩咐便是。
這場雨一連下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才放晴。
因爲剛下過雨,所以地面有積水,潮溼不適合立刻攤稻穀,但是劉奶奶心急,愣是看準了前幾天慕青籮家裡攤稻穀用的地方,就是村口樹下。
那邊地上沒有積水而且路面很平,劉奶奶就怕被慕青籮搶佔了先機,上午的時候一家人便將積壓在屋子裡的稻穀搬出去。
劉爺爺沒臉,又拗不過自家老太婆,所以壓根不出門,隨了他們鬧騰去。
好不容易將稻穀全部攤下,從村口經過的村民正趕着去慕青籮家裡,這幾個人是慕青籮家裡僱傭的長工,是來找慕青籮問問上午是否要攤稻穀,走到村口樹下,便看到他們清掃過的乾淨地被劉奶奶家裡佔有了。
其中一個村民不樂意了,見到劉奶奶便問道:“劉奶奶,這地方是俺們前幾天剛清掃過的,是青姑娘攤稻穀用的,你們怎麼?”
劉奶奶一聽不樂意了,臉色一沉道:“這地方是村裡的,是大家的,憑什麼只准她慕青籮攤着曬穀子,你們清掃過的,我可沒見到。”
“就是,我們可沒看見,再說了就算是你們清掃過的,那也是幾天前的事情,這地方是大家的,我們願意往哪裡攤就往哪裡攤,你們管得着嗎?她慕青籮再有錢,也沒有把村裡的地都買下,哼!”古氏囂張跋扈的站在劉奶奶身邊,趾高氣昂的說道。
“就是,就是!”劉奶奶非常贊同大兒媳婦的話。
在攤稻穀的大兒子劉能見娘和媳婦和人家爭吵起來,上前揮着鐵拳道:“幹什麼,幹什麼,欺負我們劉家沒人還是怎麼,我這個大活人還在這裡站着呢,想找事先問過我,信不信我一拳倒死你們,還不快點滾!”
“劉能,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還講不講理了!”其中一個村民也不怕事,衝過來和他評理,卻被另幾個人拽回去:“走,找青姑娘去!”
“去去去,找去,幾個大老爺們天天跟着一個小丫頭屁股下溜溜轉,惡不噁心,臊不臊得慌!真是沒用!”
“劉能,你……”
“娘,大哥,大嫂,你們別吵了,別吵了!”馮氏珍娘忙上前勸說,他們並不佔理,這地方分明就是人家青姑娘找人收拾的,人家找人收拾那是花了錢的,他們見到這地方好,搶了人家的地方曬了稻穀,本來就是錯的。
“你滾開,小賤人,你懂得什麼,看你哭喪的那副臉,真是觸黴頭,不幫着自家人,總是向着外人,怎麼,劉家是少你吃穿還是怎麼?晦氣!”
劉奶奶一巴掌甩在了馮氏珍孃的臉上,珍娘捂着臉委屈的搖着頭:“娘,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
“弟妹啊,你哭什麼,你在外面這樣哭難道是娘屈了你?你想讓村裡的人都誤會娘?你這心腸可真夠壞的!”
“大嫂,我真的沒有……”
“你們不準欺負我娘,你們不準欺負我娘!”丫兒見自己的孃親受了委屈,忙跑過去,伸出小手推着古氏:“你離着我娘遠點!”
“你給我滾開,沒大沒小的像是個什麼樣子,簡直就是個小潑婦!”古氏手勁沒個輕重,狠狠一推,丫兒往後一倒,身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丫兒!”馮氏珍娘忙蹲下護在丫兒身上:“丫兒,沒事吧!”
“娘,你看看,瞧她們母女兩個,我就輕輕推了一下,能有什麼事!”古氏不依不饒的說道。
“別理她們,珍娘,你將這裡的稻穀全部攤好,攤好後趕緊回去做飯去,能兒,路兒他娘,咱們先回去!”
劉奶奶說完,轉身離開,古氏瞪了地上的珍娘一眼:“哼!”
劉能沒走,上前蹲在地上:“弟妹,大哥來扶你,來!”
說着,劉能的手便撫上了馮氏珍孃的肩頭,碰觸後他不老實的上下摸索了一遍,剛開始珍娘還未在意,劉能的手隨着她的肩頭來到了她光滑的脖頸,又是一陣搓弄。
“大哥,你幹什麼?!”珍娘驚恐的看着他,從地方爬起來,順手帶起了丫兒。
“我沒幹什麼啊,我好心扶你而已。”
劉能猥瑣的一笑,輕捻手中的餘溫,感受着剛纔從馮氏珍娘身上所帶來的滑膩和香氣,放在鼻翼間聞了一下,好香。
那雙賊目閃着亮光,直直的盯着珍孃的胸口,珍娘往後縮了縮身子,將丫兒摟的更緊。
正在這時,村口陸續來了人,劉能見來人了,方纔離開,劉能離開後,珍娘坐在地上,委屈的一個勁兒的落淚。
“娘,你別哭了,娘,嗚嗚,你哭丫兒也好難過,咱們不如去城裡找爹吧,讓爹回來,爹回來了就沒人敢欺負咱們了,娘,不哭,不哭,丫兒給擦擦……”
“丫兒,嗚嗚……”
……
慕青籮家裡,那幾個從村口來的長工將劉奶奶家裡曬稻穀的事情和她說了。
“青姑娘,那地方可是咱們收拾了一上午收拾好的,就這樣給他們了?”
“大家別生氣,劉奶奶說得對,這村裡的地方是大家的,誰都可以用,不是我慕青籮一個人的,不過……這地還這麼潮溼,他們家裡怎麼就開始曬稻穀了呢?”
慕青籮很疑惑的問道:“我明明找胖嬸告訴了大家,今天不適合曬稻穀,地面太潮溼,等今日曬過地後,明日曬也不遲,再說劉爺爺家裡的稻穀還帶着秸稈,沒必要這麼急趕着曬啊?”
“青姑娘,這還用想,當然是劉奶奶爲了搶佔地方,提前曬了。”
“對,她就是個貪圖小便宜的人,她哪裡想着地面潮溼不適合曬,也不聽人勸告,總是自以爲是。”
“青姑娘,別管他們,讓他們曬去,稻穀黴了可怨不得別人!”
“不對啊,我剛纔從他們家稻穀旁經過,我就聞到一股子黴味兒……”
聽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慕青籮皺着眉頭,心中想着,不會的,稻穀在雨水裡因爲有秸稈是不會黴爛的,除非是將稻穀積壓在一起,密不透風,幾日便會爛掉。
難道說,劉爺爺沒有聽胖嬸的勸告?
不行,劉爺爺對她不錯,她不放心,還是過去看看爲好。
今天不用曬稻穀,工人們都回去,慕青籮自己一個人去了劉爺爺家。
剛進門,便聽到打罵聲不斷。
“哎喲,弟妹,你說什麼呢,請郎中,咱們家裡是個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麼多口人等着吃飯,哪裡有多餘的錢呢,只不過就是小風寒,喝點水捂着被子睡一覺就好了,至於麼?好像誰沒生過病似地,還請郎中……”
古氏啐了一口茶,坐在凳子上說道。
旁邊的劉奶奶也不悅的瞪視着馮氏珍娘:“真是不叫人消停,女娃身子底子就是弱,動不動就生病,想請郎中,反正家裡是沒錢,要請你出錢,出錢就讓你大哥去城裡給你請個郎中去!你有錢嗎?”
“娘,嗚嗚,我……我沒錢,可是丫兒確實病得很厲害,求求娘了,娘救救丫兒吧,丫兒全身燙的厲害,已經暈過去了,我怕……”
“怕什麼,一個丫頭而已,死了也白死,死了還少吃幾口飯,哼!”劉奶奶一口回絕了她,說話更是難聽。
旁邊的古氏一臉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珍娘。
珍娘不斷的給劉奶奶磕頭:“娘,我求求您了,娘,嗚嗚,救救我們丫兒吧,等鎮唐從城裡回來,錢自然會還的,嗚嗚嗚,娘,救救丫兒吧,求求您了,大嫂,大嫂,你發發好心吧,嗚嗚嗚……”
“我呸,什麼發發好心,你這意思,我還黑心爛肺了不成,好啊你個馮氏,終於將心底裡的話給說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總在爹面前挑唆着說我的壞話,我發發好心,哼,我沒錢,我還求你發發好心,別再難爲娘和我了行不行?”
古氏一甩胳膊,將珍娘推到在地上。
“弟妹,我來扶你!”劉能見狀,忙上前準備扶她,珍娘想起在樹下的那幕,哪裡肯讓劉能沾手,忙挪動了幾下,避開了劉能。
“弟妹,我可是好心,瞧你,我還能吃了你不成!”劉能嘆了口氣。
劉能這樣一說,劉奶奶看珍娘更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她就是不知好歹,還等着鎮唐回來還錢,哼,鎮唐的錢本該都是他孃的,你以爲是你的嗎?丫兒不是病的厲害麼,你還不回去照顧她,在這裡跪着丫兒就能好了?快滾開,別再這裡礙我的眼!”
……
“娘嗚嗚嗚……”
“讓你滾你聽不到啊,你是不是耳朵聾啊,我給你看看你耳朵究竟是真聾還是假聾!”
“啊——”
慕青籮聽到聲音不對,馬上跑了進來,只見古氏正掐着珍孃的耳朵蠻力緊擰着她,珍娘被擰的疼得呲牙咧嘴哀嚎的叫着。
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全家人欺負一個懷着孕的婦人!
“還不住手!”慕青籮厲聲喝斥道,跑上前去。
古氏一見有人來了,忙鬆開了手站在了劉奶奶身旁。
“珍嫂子,你沒事吧,你怎麼坐在地上,快起來,地上涼,對你的身體可是沒有好處的!”慕青籮說着便伸手扶起了珍娘,珍娘臉上淚痕遍佈,哽咽的抿着脣角。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青姑娘嗎?”劉奶奶瞪了慕青籮一眼,重新坐在凳子上坐好。
“就是,青姑娘,我們家的閒事你還是不要管的好!”古氏嘲諷的看着她。
劉能見慕青籮花容月色的,早就心中起了歹念,不像劉奶奶和古氏那樣對慕青籮冷言冷語,而是極爲熱情的推開了凳子:“青姑娘,坐!”
古氏瞥了自家男人一眼,滿眼盡是怒火,卻又不敢在劉奶奶面前發飆,只能隱忍着。
“青姑娘,你救救我們家丫兒吧,嗚嗚嗚,丫兒病了,很嚴重!”
“珍嫂子,你別急,別哭了!”
慕青籮忙出言安慰。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怎麼,看在有人了,你這麼個哭法是讓外人覺得我老婆子欺負你了不成,哼!”劉奶奶非常不悅的吼着珍娘。
珍娘立刻停止了哭聲,隱忍着抓着慕青籮的手都開始顫抖不已。
感覺到珍娘身上傳來的恐懼,慕青籮也不想在與劉奶奶和古氏糾纏,看這樣子劉爺爺肯定是不在家,不然也不會讓珍娘這般受委屈。
“珍娘,你不是說丫兒病了嗎,帶我去看看好嗎?”
“對對,青姑娘,我只顧着心急竟然忘記了,你會看病,青姑娘,快點去看看我們丫兒,我們丫兒渾身燙的厲害,不斷的抽搐着,嗚嗚……”
慕青籮跟着珍娘去了珍孃的屋裡,背後古氏湊到劉奶奶身邊,撇着嘴說道:“娘,你瞧瞧,珍娘怎麼總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外面的人現在傳的可難聽了,都說娘您欺負她呢,把孃的名聲全給毀了,而且,你瞧瞧怎麼丫兒一生病,那慕青籮就來了,來的還真巧呢!”
劉奶奶也明白古氏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珍娘恐怕是和慕青籮暗地裡有交情。
現在家裡人都對慕青籮恨之入骨,就她胳膊肘子往外拐,向着外人,這個珍娘真是個災星禍害。
來到珍娘屋子裡,炕上躺着一直喊着孃的丫兒,珍娘坐在炕頭上,摟着丫兒哭道:“丫兒不哭,丫兒不難受了,娘請來了你青姐姐,你不是喜歡你青姐姐嗎,你姐姐醫術可厲害了,丫兒一定會治好的,嗚嗚嗚,丫兒不難受了,丫兒……”
“娘,娘……娘不哭,我長大了,以後……絕對不讓別人欺負娘,娘……不哭……”
這母女情深,慕青籮最是看不得了,丫兒病了還想着保護自己的孃親,真是個好丫頭。
“珍嫂子,我來給丫兒看看!”
慕青籮查看了一下,丫兒是因爲前幾日在地裡暴曬,有些中暑,後來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雨,又染上了風寒,這叫熱寒性感冒,當然古代沒有這個名詞,慕青籮簡單的對珍娘說:“丫兒是染上了風寒了,沒什麼大問題,我給丫兒配藥,等吃了便好了。”
“謝謝你青姑娘,可是……我們沒有錢買藥,嗚嗚嗚……”
“呵呵,珍嫂子,別急,這是消炎鎮痛的藥丸,是我自己配置的,你先給丫兒服下,我的藥不用去城裡買,我回去配置草藥,熬好了給你送來!”
“這怎麼使得,青姑娘,怎麼能讓你給我們熬製藥,你來給丫兒看病,我已經很是感激,還勞煩你親自配藥熬製,這可使不得!”
珍娘聽到丫兒有救了,臉上陰霾也鬆弛不少,摸了一把臉上的淚:“青姑娘,讓我怎麼感謝你纔好,等丫兒的爹回來,我一定讓他還給你錢!”
“呵呵,丫兒這丫頭我挺喜歡的,只是幾副草藥,用不得什麼錢,都是山裡採的,不用還,再說了,你家裡這種情況,能熬製藥嗎,我給你熬好送來就好!”
……
等慕青籮熬製好了草藥,給珍娘送來的時候,一進門,便聞到一股燉豬肉的香氣。
想起劉奶奶說家裡沒錢給丫兒治病,難道這時候就有錢吃豬肉了?
這是什麼歪理!
“奶奶,奶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奶奶的寶貝孫兒,你別急,這肉還沒有燉熟,等會就可以吃了,你喜歡吃什麼奶奶都給你買!”
院子裡劉奶奶哄着自己的寶貝孫子劉路,看到慕青籮來了,冷哼的轉過了頭:“什麼味兒,這麼難聞!”
古氏從小廚房裡出來,也跟着起鬨道:“娘,這麼重的藥味兒莫要薰壞了你和路兒,你們進去等着,等會就能吃肉了!”
“哼,也好,路兒,跟奶奶進屋,別再院子裡沾染了晦氣!”
晦氣,說的就是丫兒,當然,慕青籮心裡知道,潛意識中,她們說的也包括了她。
聽到院子裡有響動,珍娘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迎了出來:“青姑娘,你來了,丫兒吃了那藥丸,真的不燒了,也不迷糊了!”
“切,還真是仙丹啊,怎麼那麼好使,弟妹啊,今日大嫂才知道,你竟然還有扯謊的本事!”
“大嫂,我沒說謊,我說的是真話,吃了青姑娘的藥丸,丫兒真的不燒了,真的……”
“行行行,誰願意聽你的晦氣事!”
劉奶奶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們的爭吵,帶着劉路進屋子去了。
“都怪你,看你把娘給氣的,哼!”古氏一甩手也走了。
慕青籮拎着藥,拍了拍珍孃的肩頭:“珍嫂子,進屋給丫兒喝藥!”
珍娘眼中掛淚,點點頭:“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