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唐城一百公里遠的山區,有個梅花觀,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知道是沒有香火的破道觀。
梅花觀只有一個個道士,叫吳清芳。
十六年前,吳清芳外出遊歷,在路邊撿回一個小男嬰。
男嬰被人丟棄在公路邊的草叢裡,身上爬滿了螞蟻。
吳清芳將把男嬰帶回了梅花觀,取名吳望。似乎是印證修道無望。
天長日久,吳清芳把吳望當成了兒子養。
小吳望很活潑,很調皮。每天爬樹掏鳥,下河摸魚。梅花觀周圍的生靈都被他糟蹋了一遍。
吳清芳教吳望口訣,教他練氣打坐,教他道法。
吳望坐不住,每次打坐練氣,屁股下面就像是長了釘子,左扭扭,右扭扭。
吳清芳拂塵一揮,輕輕抽在吳望的頭上,“靜心!”
吳望假模假樣的靜下心來,安靜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老爹,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吳清芳神色漠然地看着吳望,“靜心!”
吳望撇嘴,世上肯定沒有神仙。因爲吳清芳教的道法,從來沒有靈驗過。
吳望十三歲這年,吳清芳六十有五,感到自己大限將至。
他將吳望叫到身邊,“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後山。你去找官府,去福利院。”
“老爹!”
向來調皮搗蛋,坐不住的吳望,彷彿一瞬間長大。
他跪在吳清芳面前,哭着說道:“我不要你死。”
吳清芳摸摸吳望的頭,“生死有命。只可惜,我一死,梅花派只剩下你一個人。”
吳望呆呆地看着吳清芳。
吳清芳對吳望說道:“天下道門,功法多有失傳。唯有我們梅花派,歷代隱姓埋名,從不在人前彰顯,反倒有幸保存了完整的功法。所以,我死後,你不可在人前顯露功法。若是有人問起,你更是一個字都不能透露。記住了嗎?”
吳望連連點頭,“我誰都不告訴。”
吳清芳摸摸吳望的頭,滿是不捨,“我畢生追求大道,只可惜臨死也未曾踏上大道。修道之路,艱難險阻。你若是沒有毅力恆心,那就替我擇一徒弟,傳承功法。如果你立志求道,那就親自替我尋找大道。”
吳望擦着眼淚,點頭說道:“我要替老爹尋找大道。”
吳清芳欣慰一笑,“好孩子。這把拂塵留給你,就當是爲師留給你的一點念想。”
吳清芳將拂塵交給吳望。
吳望不要:“拂塵是老爹的,我不要。”
臭小子。這會還和他鬧脾氣。
吳清芳有點心塞,揮揮手,“老爹餓了,你去給我做飯吃。”
吳望說道:“我打了野兔,今晚吃兔肉。”
吳清芳說道:“光一個兔肉太單調,你去河裡摸兩條魚,晚上整個魚湯。”
吳望突然問道:“老爹,你不會死,對不對?你之前都是在騙我,對不對?”
臭小子。吳清芳揮起拂塵,就朝吳望頭上抽去。
吳望從地上跳起來,高興地喊道:“我去摸魚。”
當天晚上,吳清芳在睡夢中離世。走的時候,嘴角還掛着一抹笑。似乎已經了卻心願,無牽無掛。
吳望跪在吳清芳屍體面前,悲痛欲絕。
山下的村民見吳望幾天沒下來,不放心,上梅花觀查看。
這才發現吳望哭得昏厥過去,還發起了高燒。
吳清芳的屍體還放在牀板上。幸虧是冬天,屍體還沒腐爛。
村民將吳望送到醫院,又替吳清芳收殮。
吳望醒了後,執意上山,親自看着村民將吳清芳埋在後山。
梅花觀很破爛,幾乎沒有值得留存的東西。
唯有一把拂塵,是吳清芳留給吳望的念想。
吳望緊緊地抱住拂塵,有了拂塵,就有了根。無論去到哪裡,他都不會迷失自己。
吳望被送到了福利院,性格變得孤僻,不和任何人交流。每天沉默地坐在院子裡,看着日出日落。
十四歲這年,吳望做了一個決定。
他從福利院跑出來,偷偷上了山。
梅花觀還在,只是更加破爛。
吳望獨自一個人生活在山裡面。
福利院的人找過來,他就躲到山裡面去,死也不肯出來。
幾次過後,福利院也就隨了他的意。
從此之後,梅花觀又有了主人,一個小道士,名叫吳望。
吳望晚上打坐練氣,白天上山打獵。有了獵物,就下山和村民們換點米麪。
吳望答應了吳清芳要替他追尋大道,他就一定做到。
不管這個過程多長,或許等他老了,死了,都找不到所謂的大道,但他依舊會無怨無悔的堅持下去。
直到某天晚上,吳望按照口訣修煉,突然進入了一種極爲玄妙的境界。
吳望不懂,但是他抓住了這個機會。
從此以後,吳望知道,大道可期。
如果沒有意外,吳望會一直在山上打坐練氣,成爲一個隱世散修。
直到紅毛和黃毛突然闖入這個不起眼的小山頭,一把火點燃了破爛的梅花觀,連帶着吳清芳留給吳望的拂塵,也化成了灰燼。
等到吳望從山裡面出來,看見燒成灰燼的梅花觀,吳望絕望地嘶吼。
道觀沒了,拂塵沒了,他的根也沒了。
就像是有人用刀子,硬生生地從吳望的心頭挖下一塊肉。
那一刻,吳望覺醒了異能。
吳望擦乾眼淚,循着地面上的輪胎痕跡,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他在山下的農家樂找到紅毛和黃毛。
石頭,土塊,一起朝紅毛黃毛砸去,他要砸死這兩個雜毛。他要用他們的性命祭奠自己的根。
農家樂老闆見勢不對,生怕出事,趕緊帶着人衝出來攔着吳望,讓紅毛黃毛趕緊走。
紅毛和黃毛都嚇壞了,坐上車,不顧一切的跑了。
吳望怒吼一聲,運用道法,追了上去。
這也是吳望第一次在人前顯露道法。
吳望這一追,就追到了唐城。
當紅色法拉利朝他撞來的時候,吳望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沒了根,那就一起死吧。
直到陸湛隨手一揮,救了他的命。
他追隨陸湛的腳步,他看到了久違的溫暖。
他的根沒了,卻還有一抹溫暖存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