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銀色的月牙短刀,材質不凡,做工精湛,就連刀鞘上的凋花,都異常精美,給小孟雨很合適。
唯一的缺點,是材料有些特殊,看似短小,分量卻很足,小姑娘揹着,恐怕有些受累。
但想想自己小時候所經歷的磨難,這點苦實在不算什麼,於是不再猶豫,取出那柄短刃,遞給孟雨。
“徒弟,師父是刀修,今後你也得練刀,這是爲師送給你的第一柄刀,等你長大些,我再給你別的刀。
嘿嘿,師父身上,好刀不少,你以後要聽話,說不定我一高興,就隨手送你一柄寶刀。”
孟雨見短刃如此漂亮,興奮接過,卻沒料到這般沉重。
小手握持不住,讓小刀跌落,砸在她腳上,痛得蹲下去齜牙咧嘴,卻死命忍住,沒有出聲,不願在師父師孃面前顯得嬌弱。
葉染衣瞪了一眼莽漢,責怪他不提醒別人,她上前扶起小姑娘,撿起那柄短刃,幫她背在後面。
此刀雖短,但對於七歲女童來說,刀鞘前端亦快要碰觸地面,看上去極爲滑稽。
見孟雨被壓彎了身軀,擔心刀帶磨破小孩的細皮嫩肉,葉仙子心疼說道:
“孟雨,你把刀放下來,等回到宮中,我給你找一條柔軟的帶子換上。”
小姑娘伸出右手,握着後背的刀鞘,堅強說道:
“師孃,不礙事,我在家也幹活,拖網、拉船、搬魚,樣樣都幹,這點重量不算啥。
我剛纔只是沒想到這麼重,自己不小心,纔沒握住刀。”
窮人家裡的孩子懂事早,小孟雨沒少吃苦,莽漢看向徒弟的眼神,更加柔和與憐惜。
三人回到皇宮,讓公孫屹叫來皇上和皇后,以及另外九名靈童,一起享受皇家大餐。
席間,他問道:“公孫屹,你與皇上說明情況了嗎?”
“屬下已經說清楚了。”
“我已收孟雨爲徒,皇上,麻煩你讓人去璇璣島接她的家人來主島。今後,就拜託你照料,希望你能讓他們過好。”
靈童們羨慕至極,而已經得知更換門庭的皇帝,立即拍胸脯,說道:
“請上仙放心,待令徒全家到來,就住進皇宮,朕會以禮相待。
如果他們不習慣,也可以在城內,任選一處宅子住下,一定保證安全,讓他們錦衣玉食,生活無憂。”
“好,謝謝,希望你記住今日的承諾,否則我肯定會翻臉。”
皇弟誠惶誠恐,趕忙再次許下諾言。翌日一早,莽漢再次敲打公孫屹之後,前往碼頭。
兩艘皇家大船已在岸邊等候,三人隨意上了一艘,揚帆向璇璣島駛去。
待他們來到孟雨所畫的小木屋,其寒磣模樣,更甚畫中。
這家人全靠打漁爲生,日子過得極爲清苦,下有五個孩子,上有一位老人。
“孟雨排行老三,既要做家務,幫忙幹漁活,還要照顧弟妹,擔子着實不輕。
這次她入選璇璣島的靈童,家裡沒指望她能進入前十,從此鯉魚跳龍門。
只求皇宮能儘快將前一百名的獎勵發下來,改善一下我家的窘迫生活。”孟雨父親嘆道。
金梓鳴把大致情況講了一遍,說道:
“孟雨成了我的弟子,皇帝老兒會把你們全家接到主島,相信一定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兩口子歡天喜地,千恩萬謝,翌日,一家老小收拾完畢,孟雨與奶奶、父母和兄弟姐妹揮淚告別。
一艘大船載着這家人前往主島,三人上了另一條船,向最近的一座中型城市駛去。
他們一邊欣賞美景,一邊享受皇家服務,小兩口私下向孟雨展現真容,
葉仙子的絕世容顏,讓小姑娘驚歎不已。
暗贊師父果然了得,不僅本人很帥,就連找的媳婦,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莽漢若知她心中所想,定然會大肆誇獎,小小年紀,見識卻如此不凡,說不定還能贈送一柄寶刀。
只是孟雨沒有魂力,無法使用納戒或儲物袋,拿着也是累贅。
金梓鳴根據自身的經歷與感悟,開始設計弟子的修行之路。
現階段,暫時不讓孟雨修煉內功,他先將老金傳下的銀色魂針傳給徒弟。
然後開始教授“老架鞭錘”拳法,“虛實旋風刀”,“血煉淬體術”,以及無需內氣的禪宗入定法門。
看着弟子瘦削的身軀,他決定將短期目標,定爲熬煉筋骨,改善體質。
孟雨的待遇,可比他當年好多了,固本、培元和洗髓的靈丹妙藥,不要錢地堆了上去。
莽漢甚至決定,等徒弟修行內功,練出魂力,再讓她試試小魚缸,看能否用來提升五行屬性的品階。
小孟雨不僅悟性好,且很能吃苦,每天的訓練被排得很滿,卻從無怨言,總是超額完成任務。
短短几天下來,演練“老架鞭錘”的前三式,不僅拳架很正,且虎虎生風,頗有氣勢。
待大船停靠熙淵城,三人先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金梓鳴單獨前往凌雲派的駐點,這時他已恢復本來面貌,亮明身份後,直接入內,與管事長老密談。
他將曼霓國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收徒,全都介紹一遍,然後說道:
“魏長老,請代爲向宗門稟報,安排合適的下屬門派前來接手。我會在兩個多月後,解除島上散修的認主契約。
公孫屹和庾樹等罪魁禍首,雖犯的是死罪,但如果戴罪立功,保護好百姓與靈童,建議免予處死,改爲長期監禁或勞役。
當然,最終的處理意見,由宗門和接手門派決定。”
“好的,金堂主,我今日便與總部聯繫。”
莽漢謝絕對方的宴請,返回客棧,見葉染衣並未修行。
他當即叫停徒弟的苦禪,以入世尋找頓悟機緣爲由,拉上二人,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東走閒逛。
一邊給孟雨講解修真界的常識與典故,一邊尋找美食美酒,以飽口腹之慾。
吃完午飯,經過一家售賣低階符籙的小鋪子,金梓鳴眉頭微蹙,停下腳步。
葉染衣詫異地看向他,問道:“梓鳴,怎麼啦?”
“我感受到一位故人的氣息,走,進去看看。”
鋪面只有兩丈見方,一名夥計懶洋洋地打着瞌睡,見有客人進來,方纔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招呼道:
“請問客官需要哪種符籙?”
“不買符籙,我找後院的老人,你告訴他,有一位使刀的故人,想要見他。”
“哦,這樣啊,那我進去跟老闆講講。”
夥計從未聽老闆提及任何朋友,他帶着好奇,挑開門簾,走入後院之中。
一位頭髮花白、絡腮鬍子的魁梧老人,正坐在石桌前,一邊品茗,一邊看書,倒也逍遙自在。
“老闆,外面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還有一個小姑娘。那男的自稱是你的故人,想見你。哦,對了,他說他是使刀的。”
“刀修?好,出去看看。”老人面現狐疑,用神識探測,發現來人的氣息很陌生。
他不禁心生警覺,暗自蓄勢,準備隨時喚出兵刃。
夥計引着老人,回到鋪子裡,卻驚異發現,男子居然換了一副面孔,變爲一名相貌平常的木訥漢子。
莽漢對老闆招呼道:“好久不見。”
“是你,確實很久不見。走,裡面去坐,陪我聊聊。”老者認出了金梓鳴,如釋重負,露出了笑容。
他轉頭對夥計吩咐:“你繼續照看鋪子,不用管我們。”
“好的,老闆。”
老者領着三人,回到院中,招呼他們坐下,然後佈下一個小型結界,防止他人偷聽。
“妖刀,真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你。”老人率先感嘆。
“是啊,楊老哥,怎麼離開紫雲峰,在熙淵城開了這家小店?我偶然路過,感應到你的氣息,方纔進來。”
隨即,他爲三人做了引薦。原來此人是水漾閣散夥前,莽漢追殺叛徒時,遇到的紫雲峰峰主楊遠溪。
當年對方就是合體初期的大能,這麼多年過去,讓他詫異的是,楊峰主的氣息,不升反降,像是重病未愈。
楊遠溪聽說是道院葉家的大小姐,吃了一驚,趕忙起身見禮。
“楊老哥別客氣,都是自己人,你先跟我說說,爲什麼會在這裡?”
“唉,別提了,我那紫雲峰,被人給滅了。”
“到底怎麼回事?”
“二十三年前,我應幾位散修邀請,參與一位大乘真君的墓穴挖掘。
誰料聚星門也來人了,他們沒有說自己的出處,讓我以爲是散修。搶奪寶物時,我下手狠了些,重傷其中一人。
本來也沒什麼,畢竟大家都已經易容,改變了氣息,不用擔心被人報復。
可我的同伴中,有一人與我素有嫌隙,他心知這幫人的底細,故意在言談中,‘不小心’把紫雲峰的根腳泄露出去。
那次掘墓,雖收穫不小,但還不足一月,那重傷之人便帶着五位同門殺到我的老巢。
其中一位竟是聚星門的初期巔峰大能,我哪裡是對手?
我吩咐弟兄們分散逃命,自己獨自跑路,但最終還是被追上,一番苦戰,被打成重傷。
我拼上本命法器紫雲球,暫時困住對手,才得以逃脫。這件法器後來也被擊碎,讓我的傷情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