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孔尚,眼看神槍將成,本已枯藁灰敗的面上,泛出一股妖豔的潮紅,猶如迴光返照。
見符文已成,他再度以千年玄冰包裹長槍,欲徹底冷卻。一炷香時間就這樣過去,在三人緊張的注視下,神槍終於成型。
孔尚興奮地狂笑起來,將寶貝招至手中,反覆撫摸,那愛憐的眼神,比對親兒子還要親上百倍。
數十息之後,他恢復平靜,再次服下丹藥,便雙手託槍,盤膝而坐,開始用精純元氣打磨槍身,進行最後的淬鍊。
這個過程,一般只需八到十個時辰,但這位愛槍心切的真君,使出所有的法力,將其化作柔和的靈氣之“手”,去反覆摩挲神槍。
他本已無力支撐,但長槍給他帶來希望與“力量”,且此時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一鼓作氣,一舉成槍。
“待此間事了,好好將養一月,就能恢復如初。”真君在心中自我安慰。
場中再次陷入死寂,孔宇牢牢盯着金梓鳴,不時用餘光,關注一下父親的進展。
兩個時辰過去,這期間他又打了幾個哈欠,甚至有一次不自覺的閉眼。
這是莽漢期盼已久的徵兆,他心中一喜,知道對方已快被迷倒。
一個多時辰後,孔宇再次合上雙眼,但這一回,他沒能重新睜開,而是一頭向後栽倒。
與此同時,金梓鳴動了,魂沁已出現在他的手中。
仗着強橫的肉身,他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飛躍而起,一招沒有任何法力加持,純靠力量與刀意顯威的“撲殺”,朝孔尚當頭噼下。
那位正全身心打磨神槍的真君,突然心頭一凜,覺察到敵襲,出於本能,就要以手中長槍反擊。
忽又想起槍成之前,不能用於戰鬥,否則必傷神韻。他急忙收住出槍之勢,改爲向左跳躍,企圖避開偷襲。
但金梓鳴的肉身,已能與五頭小天魔纏鬥不短的時間,這拼盡全力的一刀,對於促不提防,且臨時改招的孔尚來說,根本無從閃避。
他拼着左肩和手臂被一刀斬掉,
也沒有動用那杆還未完成祭煉的神槍。
孔尚正欲恢復肉身,後腦忽然一陣劇痛,自然是小飛的“遁去”建功。
真君眼中的螻蟻,居然指派一個器靈,操控魂刀刺入了他的神識。
而且,神行在出擊前,已被加料,小黑在它的表面,加註了超大劑量的但因魂毒。
小飛衝入孔尚元神的同時,撤去了包裹毒素的魂力,魂毒頓時傾瀉而出。
他按照莽漢的指令,得手後立即撤退,神行化作一個極小的黑點,欲以芥子形態遁逃。
他們低估了真君,孔尚雖已魂力枯竭,但元神六重後期的他,仗着品階的壓倒性優勢,僅用少量魂氣,便封鎖了神識空間。
金梓鳴瞬間感應到與小飛和神行失去聯繫,神色一變,旋即大笑:“老匹夫,你枉爲真君,沒發現那柄魂刀帶着劇毒嗎?
你居然這麼配合,將它封鎖在神魂中,讓其不斷放毒,現在你感應一下,是不是已經毒入腦髓?哈哈哈!”
孔尚一驚,雖半信半疑,還是忍不住內視元神,“看”到的景象,讓他神色大變,趕忙撤去封禁。
小飛豈會錯過如此良機,芥子在第一時間激射出去,回到了主人腦中。
恐嚇見效,莽漢這才放下心來,小飛和神行是他的老戰友,絕不容受損或丟失。
“小子,你施放的是什麼魂毒?還有,我徒弟怎麼啦?”
“如果我說你倆都中了能殺死半仙的毒素,你信不信?你可以仔細探查,看我說的是真是假?”金梓鳴譏笑道。
“你想怎樣?要不我們握手言和?你給我解毒之法,我放你走。”孔尚一邊嘗試驅毒,一邊試探,想要先穩住這個混蛋。
但讓他驚悚的是,腦中的劇毒四處擴散,視他的魂力爲無物,連一絲都無法驅逐。他嘗試過不同的方法,卻全都徒勞。
莽漢心裡清楚,孔尚與文鋒相比,修爲天差地別,後者當年是在幾個時辰後,方纔察覺;但此毒進入孔尚體內,卻瞬間擴散。
金梓鳴根本沒有解藥,就算有,也不會給,今日他已不準備善了。
值此良機,還不一勞永逸地解決這條幕後“毒蛇”,待下一次捲土重來,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於是,莽漢口是心非地說道:“你我無冤無仇,只要你讓我安然離去,當然可以告訴你解毒之法。”
“好,一言爲定。”
“我要先拿回自己的東西。”金梓鳴指了指地上那堆寶貝。
“可以。”待對方收拾完畢,孔尚連忙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如何解毒了吧?”
“你先發一個誓,如果給你解毒,定會放我全須全尾地離開。”
“好,但你要同時救我們師弟倆。”
孔尚的戰力所剩無幾,加上劇毒帶來的恐慌,早已心無鬥志,當即爽快立下誓言。
他表面雖然強作鎮定,但實際已心急如焚,神識空間中,越來越多的區域被魂毒感染,而他卻無能爲力。
“主人,毒素現在應該已經全面擴散。”小蟲傳音道。
“好,那我再加把火,助毒性徹底化開。”兇狠的莽漢,準備借鑑但因對付文鋒的方法。
“你解除我的法力和神魂禁錮吧。”
“不行,你得先給我解毒。”孔尚當然不會上當。
金梓鳴手持冷月,故意做出戒備的模樣,實則卻在蓄勢,他掏出兩粒丹藥,說道:
“先服下藥丸,控制住魂毒的蔓延,然後我再教你一門驅毒的功法,你徒弟神魂太弱,已被毒暈,他的藥也給你,回頭由你救他。”
金梓鳴拋出丹丸,似乎是“緊張”的緣故,用力不夠均衡,一枚飛到孔尚的左側,而另一枚則向他的上方飛去。
孔尚心中一喜,他已經斷肢重生,右手仍緊握寶貝神槍,左手趕忙抓住先到的藥丸,隨即眼神上瞟,準備拿下第二枚。
莽漢等的就是他分神的這一刻,許久不曾使用的“基礎刀法”,被祭了出來。
金梓鳴瞬間撲到孔尚身前,展開極爲擅長的貼身肉搏。孔尚心知中計,又驚又怒,這所謂的“解藥”,肯定沒有任何用處。
他慌忙放棄接藥,想要橫向挪移,不料莽漢以強悍肉身催發的刀勁,竟死死纏住了他,讓他無法掙脫,只能被迫應戰。
孔尚用所剩無幾的法力勉強招架,讓他更爲的驚恐是,隨着自己的出手,已擴散到四處的魂毒相繼發作。
眩暈、痛楚和麻木混雜在一起,魂力漸漸不聽使喚,就他調用最後一點元氣,都變得十分困難。
真君越打越心驚,沒想到這廝居然如此難纏,元神只剩三重,還被封了法力,居然能將自己逼成這樣。
他的肩膀和左臂被再次斬落,雖已收起神槍,喚出了平素所用的長槍,卻無法贏得片刻機會,去再次重生肢體。
孔尚內心糾結,是立即捨棄兒子獨逃,還是強行拿下敵人拷問解毒之法?
前者當然可以輕鬆實現,但回去之後,能否解毒,他沒有絲毫把握。
後者雖然圓滿,但現在敵人越戰越勇,反倒是自己,無論是魂毒的爆發,還是法力的枯竭,都將他推入絕境。
金梓鳴在緊張測算放大招的時機,拖得越久,毒發得越厲害,對自己越有利;但如果讓對方失去鬥志,他也無法留住一位想逃的真君。
至於那位暈倒的大能,倒不用在意,天香木與金佛手,足以讓他昏迷四、五個時辰。
終於,莽漢決定不再等待,籌劃已久的殺招,即將爆發。
在法力被封的情況下,無法斬出最強的“鯤”,但藉助宇宙中的邪異能量,卻可以揮出“外河系的女人”。
這些年,他逐漸發現一個規律,在每個元神小境界,這招只能施展一次,當那個女人與你中斷連接後,她就會適應你的新境界。
也就是說,在一個嶄新的小境界,你尚有餘力與她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不致成爲魂奴。
如果元神還沒突破,就貿然第二次連通她,很可能無力自拔,淪爲她的傀儡。
當然,隨着自身的進階,外來力量會越來越強,這會讓你對她更加癡迷與崇拜, 很可能主動投入對方的懷抱。
金梓鳴上次揮出這刀,已過去很久,他的元神已晉升不止一個小境界,今日,他決定再斬一刀。
未知的,僅是在沒有法力的情況下,到底能借用多少能量,夠不夠擊殺一位真君?
莽漢將耳識開到最大,拋開所有顧慮,讓內心徹底澄澈。
他開始用那種陌生而熟悉的方式揮刀,去刻畫腦中的那副詭異的圖像。
耳識連接上宇宙中不可見的“黑色長髮”,清冷月光下,黑森林中的那位長裙女子,似乎頗爲賞識這枚棋子的快速成長。
莽漢隱約聽到她滿意的嘆息聲,似乎在說:“小傢伙不錯,繼續變強吧。”
黑裙女人與夜色和森林融爲一體,她的臉仍然被迷霧遮掩,但細長的脖頸,以及裸露的手腳,都異乎尋常的白皙,與環境形成鮮明對比。